余敬轩犹豫自己该不该问她?或许该说的时候,她自己会说吧?那是琴姐的隐私,她有权保持沉默。
他内心深处不免有了遗憾。懂事之初,琴姐就很疼他,令他记忆深刻。孩提时,他和邻居姐姐形影不离的在一起。他不想她过得不开心,如果可以,他希望扫清她心中的阴霾,为她做任何事情。
“琴姐,你家整洁简约清爽,是你的风格。”他走出卧室说。
石琴听了笑眯眯说:“你呀,只会说姐姐这个好,姐姐那个好。嘴巴甜得和含了蜂蜜似的。唉,如果真的好,呵呵,怎么会有我现在的处境,唉……”
敬轩听出来不对劲,马上问:“姐姐,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石琴手里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又喟然道,“说来话长,姐有好多心事想找人说,你下午5点就要离开。唉,我……”说完,她的刀放下了,有些伤心地回过头。
敬轩发觉她的肩膀微微地抽动,悄悄走过去才发现她哭了。两行泪水从她淡妆素颜的脸颊淌下来,有一滴淌在牛肉上。
敬轩轻轻地从身后抱住石琴:“姐姐,有我在呢,别伤心。我陪你说话,我待会给我爸打电话明早再回去。瞧,牛肉上有你的泪水,会很咸的哟?”
石琴点点头,那么难过和无助。敬轩心疼地给她递来纸巾盒:“琴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石琴咬咬牙,抹去泪水说:“现在不说,等会要吃饭只怕影响你的情绪。你刚失去亲人,也不开心。姐姐还跟你说自己不开心的事,把苦水牢骚都倒在你心里,岂不是雪上加霜,我不能这么自私。”
她的体贴和善解人意让他感动,于是摇头说:“不,琴姐。小时候你那么疼我。我愿意听你倾述,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反而会更加难受。你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你分担,判断呢?”
琴姐长长的眼睫毛还挽留着泪花,听了他的话,在水管下洗净了手。敬轩拿起毛巾为她抹干,小心翼翼怕弄痛她。石琴静静地看他为自己抹手,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感动,还有些异样的情愫。
他风华正茂,阳光帅气,哪个女子在男孩这样的亲密举动下会不感动,会不动心?
他细腻的举措触动了她的心怀。
“孩子,你真是个上海暖男。”石琴破涕而笑。
“我可不是孩子了。”他拉她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姐,你心里不开心,要么把它说出来,要么把它遗忘。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石琴瞅着他,像是在看怪物。他那么真诚、专注的眼神令她噗哧一声又笑了:“好吧,我承认!小轩长大成熟了,不再是孩提时代缠着我的孩子。”她的心情好很多了,敬轩也松了口气。
他俩都坐在沙发上,有那么几分钟都沉默着。
石琴似乎还在想该从什么话题开始,怎么打开话匣子。敬轩只好开玩笑调剂气氛:“还记得我小时候说长大后要娶姐姐当媳妇吗?”
她听了立刻捂嘴咯咯咯地笑起来:“你还记得啊?你这个小屁孩。那么小就知道要娶媳妇啦?”
眼见又逗乐了琴姐,他吐吐舌头说:“那还算数吗?我记得你可是点过头的哟?”
“呵呵。”石琴的心情舒畅多了,笑容美丽动人,青涩还没褪去,青春的尾巴还很俏。重庆的女子谈恋爱,结婚得较早。石琴比他大四岁吧,也不过才24。
敬轩言归正传:“琴姐,你女儿的照片我有看到,好可爱,很甜美,像你以前的样子。可我发现家里没有结婚照呀?你和姐夫的婚纱照呢?那个位置是空白,婚纱照被取下来了。为什么呀?”
他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因为问得太直接,不够婉转。
石琴的丹凤眼朝屋子内扫视了一圈,神色有些彷徨:“姐姐也不瞒你了。我和你姐夫正在闹离婚,他有外遇,我们的婚姻有了第三者。他要攀附权贵,要当一家大公司CEO的乘龙快婿。他嫌弃我在穷乡僻壤里不思进取,甚至还要和我抢女儿的抚养权。他从这儿搬出去快半年了,女儿一直在公婆家,那个混蛋不让我见女儿。我正在用法律手段夺回女儿抚养权,可是他现在有钱有势,请得起好律师,我……”
她悲伤地摇了摇头,捂着脸痛苦地说:“我没用,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敬轩听到一半就怒火中烧,耐着性子听完,拳头都握紧了:“混蛋,姐姐这么好,他都不懂得珍惜,真是个王八蛋。现在男人一有钱就变坏。”
石琴说出了心里的苦衷和委屈,泪水又止不住地淌落下来。她的父母早年调去成都,她单身留在了单位。那时她美丽温柔,秀外慧中是厂花,被许多年轻人追求。她接受了同事的求爱,留在了重庆。谁知道才两年功夫,老公就有外遇,真是举目无亲,连女儿都见不上面。
她心头的苦能向谁述说?只能一味埋头在工作和事业里,用不懈的努力工作麻醉自己,累垮自己。
“姐姐,坚强一些。”敬轩心头难过得像有团棉花郁积在胸口。他轻轻抱着她的肩膀,什么语言都显得贫瘠,言不达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石琴无助地靠在了他的肩膀,旁边的纸巾盒一小会就被她抽去了泰半,纸篓里都是她抹过泪水的纸巾。
那些伤心的泪,每一颗他都想挽留,可是琴姐心中遭受的创伤再也无法痊愈。敬轩一时间觉得自己好渺小,帮不了她任何忙。那种窝囊劲让他也十分沮丧,眼见疼爱过自己的邻家姐姐如此伤心,他也心如刀割。
过了好一会儿,石琴才没有再哭泣,抹泪笑道:“瞧,我俩久别重逢,姐姐竟然哭给你看,让你也不开心,都是我不好。”
敬轩看着她的红眼圈,画的眼线都被眼泪弄花了,用纸巾轻轻给她抹了抹:“姐姐,你好看的眼睛,都快成小花猫咯。”她意识到自己的妆容一定一塌糊涂,尴尬地笑笑往洗手间走去。
她走出来的时候完全是素颜,那么好看,清丽,俏生生的。她说:“该我亮一手烹调手艺了。对了,那你可算答应姐姐今晚就住在我家咯?晚上,我给你做火锅吃。我们还要聊很多话题呢!”
敬轩欣然应允,为了表示诚意立刻给父亲打去电话请假。收线时向琴姐做出个胜利的姿势。石琴忙说:“代我问候你爸爸呀!我也常去你家蹭吃蹭喝,你爸妈对我可好了,你爸的厨艺超赞。”
敬轩作个鬼脸,示意已经挂断电话,走过去帮她做午餐。
一顿丰富的午餐在姐弟联手下,新鲜出炉,茶几上有一汤三荤一素,色香味俱全。石琴给他夹了一筷子牛柳在碗里:“尝试姐姐的手艺如何?”
他抬筷就将牛柳夹进嘴里,然后瞪大了眼。石琴大惊:“怎么?是不是我放得太咸了?”结果他奇葩的表情一收:“真是太好吃啦!”
“吓坏我了,你个小坏蛋。”石琴想给他脑门磕一下,哭笑不得。
他笑涎着脸说:“姐姐,谁娶了你多幸福多幸运呀!那个王八蛋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就别伤心了。这么好的手艺,还怕找不到爱你的人?我要是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菜,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啦!?”
石琴又给他夹了鸡杂到碗里,叹息道:“姐当初是瞎了眼,怎么就被他给骗了。怪我自己命不好。”
敬轩正儿八经地说:“姐,你已经想好要和他离婚?”
石琴坚定地点头:“是。坚决要离,女儿要跟我。他那个负心人,我怕以后女儿吃亏,被小三欺负。”
“说的也对!”敬轩点头,“看开了就好。”
石琴给他倒了一杯酒说:“呵呵,我早看开了。不然还能怎么样?难道终日以泪洗脸,自怨自艾不成?女儿是我的希望,我一定要把抚养权拿到手。”
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接通手机听着,犹豫了一阵说:“好,我马上去。”挂断电话后,她放下筷子:“抱歉,小轩,你先吃着。领导让我去陪酒,单位里来了个大客户。整个市场推广部就我最能喝。领导只好向我求救。”
敬轩一皱眉:“姐姐,今天周末都不让你好好休息?”
忽地卫生间的洗衣机停下,响起警报声。石琴匆匆将羽绒服一披:“轩,帮姐姐晾衣裳。你慢慢吃着吧,我最多半个钟头就回来。”
敬轩叹口气,关心地说:“少喝点酒,姐姐。对胃和肝脏不好!”
石琴笑意盈盈看着他,漂亮的丹凤眼黑白分明,一眨一眨也似乎会笑:“好孩子,我知道你关心姐姐。我听你的话少喝些。”说完她指了指卫生间,关上了门。
他没精打采地喝了口鸡汤,被鲜味提了下神,喃喃自语:“好吧,现在做什么?”沙发上有一份三峡都市报,他快有十年没有看过这份报纸,边看边吃菜,感觉相当好,不知不觉竟喝光了一瓶啤酒。
阅览完毕,吃得半饱。他有心要等石琴回来,又给她发了条短讯:琴姐,少喝点,别强撑。一会儿,她的短讯回:没事,我有分寸。放心吧,快回来咯。
他放下手机,心想:琴姐既然还能回短讯,证明一切尽在掌握!他走进卫生间打开洗衣机,一件件整理好来到阳台,把洗净的衣裳都挂好。他不禁失笑:姐还把我当孩子,也不避讳私密的衣物。
他可不服人家还把他当男孩看。不过,他心里有一丝温馨,琴姐是把他当家人看。这是一种信任感。
把洗衣机内的衣物都挂好,最后是一条黑色天鹅绒的连裤袜,手感很好。他不禁面红心跳,想起了孩提时把石琴的腿当枕头睡,听她讲故事。小脸蛋和丝袜的接触让他舒适,用小手抚摸,还说:“姐姐,你的腿真美。”
美好的回忆像是打开了尘封的卷轴。他的嘴角浮现浅浅的笑意:“琴姐的确有一双美腿。”
她在茶几前为他忙碌泡咖啡,拿点心、削苹果的景象一闪而过,腿部匀称优美的曲线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他不禁自嘲,我难道有恋姐情结吗?
承认吧,我从小就喜欢琴姐,她是我的女神。那是一种童年纯洁的情愫,虽然和爱情不一样。
喜欢不是爱,从喜欢到爱的过渡还有一段距离。它非常短!隔着一层青纱帐,就像是重庆冬天的清晨,氤氲着浓郁的雾气。仅仅过几个钟头而已,明媚的阳光就会刺破云雾拥抱天地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