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边缘,普瑞娜的示警还算及时。
余敬轩立刻弯腰,侧过身子旋转,动作连贯地一个扫腿,身后尾随的高个子家伙正要抱住他,却反而扑空摔了个狗啃屎。
刚躲过后面那个,敬轩挡在胸口的手臂一辣,被刺中一刀。另一个穿紧身背心肌肉紧绷的男人用荷兰语爆粗口,手上握了把带血的尖刀,明晃晃的刀锋在他眼前比划着。
敬轩没空看伤口,要不是他攻守兼备,可能胸口要害已挨了刀。于是他理智地大吼道:“嘿,冷静一下,我为我朋友做的事道歉。不用动刀子,我钱夹里有800欧元,算是赔礼道歉?”他掏出了钱夹拿在手上扬了扬。他的条件很优厚,800欧元不是小数目。
他如果单打独斗,打不过就跑没问题,可是普瑞娜跌伤腿,他不能逃走。她是个花季盛放的妙龄女孩,被这帮流氓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敬轩紧盯着五个男人,他护在普瑞娜身旁,她捂着腿惊恐地看着围拢的那些男人,哭泣着说:“对不起,我错了。”
“别哭,会没事的。”他安慰她,迅速地将钱包里的欧元拿出来,晃了几下,“嘿,我说的主意,大家赞同吗?7张100欧元的纸币,还有1张50元的,有些零钱,我把证件拿走,钱夹归你们了。”
带头的就是吃了普瑞娜耳光的男人,他邪恶地瞟着脸上都是泪水的普瑞娜,冷笑了一声,用下流的眼神在她的身体晃来晃去,又看看同伴们,拒绝了这个条件。“你可以走。女孩留下来陪我们,哈哈,我想好好教训她,男人的脸可不能随便抽!当然,钱我也要。”
恶棍同伙们有的吹口哨,有的咆哮,有的在奸笑。带头的男人歪歪头,示意拿着匕首的那家伙靠近。
敬轩一咬牙将钱夹放回裤兜里,将T恤脱了下来,紧紧束缚在胳膊的刀口,鲜红的血像条扭曲的蚯蚓淌落到手背,顺着手指滴落下来。
看到这一幕普瑞娜吓坏了,大声叫起来:“救命呀,快来人帮帮我们。”
拿匕首的家伙像牛犊冲撞过来,刀锋一侧向敬轩胸口捅,出手狠,是要命的节奏。如果被刺到,不死也会重伤。
中国男孩沉着应对,弓箭步,闪电般一扭身错过刀锋,用胳膊将敌人手夹住,运气功绷紧往胸内廓一拗,拿刀行凶的家伙杀猪般痛嚎起来,手臂从肘部往上变形,当场骨折。他处狠招先废掉一个,如果不吓阻他们,后边更不好对付。
刀落地发出叮当地呛然响声,敬轩踢开刀,受伤的家伙退了开去,捂着手臂痛得直跳。
带头的英俊男人受了惊吓,更加恼怒,从钥匙链上拔出瑞士军刀,另外三个也都拿出了小刀,“给我刺死他。”他暴戾地吼叫道,死盯着中国男孩。他们在周围游走,银色的刀刃在月光下异常刺目,慢慢靠近。四个家伙不再鲁莽行动,而是有条不紊地发动进攻。
敬轩从牛仔裤中抽出皮带,看了下普瑞娜的位置,守候在她身边,吼道:“报警。”普瑞娜反应过来,立刻拨打电话。
这时候,传来像狼一般的厉嗥,一团巨大的黑影骤然从墙脚冲进来,速度像是扫过天际的彗星。
酒馆侧门又跑出来另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敬轩看到他俩,松了口气,几乎要感动地叫上帝,立刻伸手阻止了普瑞娜报警。
救星是战狼氏族的卢西奥,德鲁伊部落的库克雷。只是眨眼功夫,卢西奥和库克雷疾风骤雨般击倒四个恶棍,那些家伙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侧门走出一个被打斗惊动的酒保正在打电话报警。
卢西奥冷漠地对敬轩说说:“还好我记得你说过的酒吧。”
“幸好他鼻子够灵敏。”库克雷咧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和血红的牙龈,那样子让人想起了野兽。
“快离开这儿,不想被警察抓住的话?!”卢西奥瞟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普瑞娜。他掏出手机用语音留言:“队长,我俩找到他了。”
库克雷闻到血腥的气味,皱眉说:“你受伤了。”
“小意思。”敬轩吐了口气,感激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俩,真的。我对自己的过错很抱歉。”他一弯腰将普瑞娜抱了起来,她温柔地将头埋在他胸口,脸上都是眼泪,弄花了妆容,眼线和眼影一塌糊涂,她的脸部躲在金色长发里深陷在内疚之中。
他轻声对她说,“你这样任性,下次我可不敢和你来酒吧了。”
普瑞娜没有吭声,反而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温驯地为他捂住受伤的部位,让她心仪的中国男孩因为她的胡闹受伤了,她很难过。
恶棍们正互相搀扶着离开,在警方闻讯赶来之前,他们开溜是唯一选择。
两位剥皮行者虽然嘴上没说,但敬轩能感受到他俩的生气。接下来,卢西奥将车开回学校,送回担惊受怕的普瑞娜,她依依不舍地走进校区,回头和敬轩告别。
校区的黑暗被照明灯驱散,她走进更深处,敬轩竟然有些诡异的镜像,她越走越远不会再回来。
他转过身,看到卢西奥和库克雷都紧盯着他,仿佛他下一秒就会逃走似的,失笑道,“干嘛这样看着我,我不会再溜走,何况有你俩监控,那不可能发生。”
卢西奥的脸部表情僵硬,不想为此说什么废话,转身走向停在校门口的奥迪A3。
很多时候,卢西奥更像是默默无闻的司机兼保镖。他只为了责任感而做好每一件事,坚定无比像大山和磐石的沉稳,深邃,不苟言笑。一旦他心里不悦,情绪很容易让人看出来,他会用沉默来面对你。
这让人极难受。敬轩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特别是信任感,变得和刚才发生在酒吧外一样岌岌可危。
库克雷比卢西奥更好相处。他像是铁塔一般的健硕身材移动了几步,难以想象他假使转变为德鲁伊形态,会有多么强壮和凶悍。敬轩从未见过他那么做。
库克雷的语气比较温和,“你的伤患回爵邸后要好好处理,离吸血鬼们远一点,你还在流血,那种气味会严重地刺激他们,会让他们发狂。”他的善意提醒,让敬轩明白他说的是守护爵邸的“极夜”战士。
库克雷用了“严重”这个措辞。敬轩歉疚地点了下头:“谢谢你和卢西奥赶来帮我。你俩怎么办到的?”
库克雷简单地叙述了一遍过程。学校放学后,敬轩一直没出来,他就和卢西奥通过校门进去,可是得不到校警的许可。于是他俩就从围墙进入学校,检查了整个校园。卢西奥有卓绝的嗅觉,很快找到敬轩离开的围墙,根据气味追踪到布隆蒂广场。
卢西奥还想起了丁丁酒馆。幸好他俩及时赶到,不然敬轩可能受更重的伤,说不定还丢了命。
在车上,有一会敬轩的手机处于接受信息状态,许多资讯潮水般涌入。在封闭的车厢空间,他更感觉到愧疚的压抑,因此主动向他俩承认错误,表示了歉意。
库克雷很快就原谅他。卢西奥虽然态度不是很积极,可是总算打开话匣子:“我觉得你该担心塞尔特的脾气,他的毒舌攻讦,队长一晚上都在暴跳如雷,要发动爵邸所有力量来找你。假如我俩在两个小时找不到你的话!呵,难以想象他会做什么更疯狂的事。”
敬轩听得心里很有负担。“感谢你的提醒。”
“你把那个姑娘吓坏了。”卢西奥冷峻的眼神从车窗反光镜里投射到他脸上。“她是不是在追求你?”
库克雷好奇地问:“城市女孩都这么热情大方吗?”他的语气里有点羡慕。
敬轩和他探讨了一阵,直到卢西奥按响喇叭,他俩才发觉已经回到爵邸大门前,黑衣的血族卫士为他们打开了电动门。卢西奥开向车库,还在数十码外,敬轩看到站在建筑物前的塞尔特和两个忠心手下。
卢西奥停下车还是啰嗦了一句:“少惹他。”
“嗯,是我自己犯的错,惹了麻烦我就要面对!”敬轩点点头,在思考怎么应付塞尔特的毒舌。尤其是在理亏的情况下。敬轩和库克雷打开车门走向爵邸,卢西奥将车开往车库。
敬轩看到塞尔特低头在手机上写字,似乎在向雪姬汇报。塞尔特压根没看敬轩一眼转身走回爵邸。
敬轩下意识拿出了手机,瞥了一眼,发现有雪姬和琴的新信息,心里很不安。他明白肯定是心爱的姑娘们表达不满和生气,当然更多的是担心。可是当前,他要应付的是塞尔特。
守在门口的两名“极夜”战士荷枪实弹地漠然看着他,当敬轩走近的时候,他手臂上的血腥味令他们的眼神变得凶狠,焦虑,死盯着他。这时,塞尔特突然如鬼魅般冲了出来,标枪一样钉在敬轩的跟前,他怒气冲冲地问:“你受伤了?”
敬轩张嘴正要说话。塞尔特锐利的眼神瞪着他的胳膊,“很好,你给我添的麻烦还不够。”
库克雷看了敬轩一眼,圆场地说:“他在酒吧被流氓袭击,身边有个女孩。他受伤应该是为了保护她。刀伤我为他简单处理过,止住血了。”
塞尔特看着敬轩的眼睛有些嫌弃,足足看了好几秒,才转身走进爵邸,“离我的战士远一点。你不需要向我解释,公主在等你的电话,你跟她说去吧。”
他的态度十分恶劣,根本不想管敬轩。
“嘿,是个意外。”敬轩跟上前去,希望能和塞尔特沟通。“我会和公主解释。站住,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他看到兰蒂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有战狼氏族的洛尔加、戈洛特、卡纳冬,德鲁伊部落的逊雅塔和马赫都在大厅里,他们有的和敬轩打招呼,有的只是给个眼神或者点点头。
兰蒂拦阻塞尔特,轻声说了几句话,好像是劝他不要冲动让中国男孩难堪。
塞尔特回过头朝他走过来,眼睛视线在不断地转移,证实他正在快速地思考。“我俩出去谈谈。”他盯着敬轩的伤口,似乎是评估伤势。兰蒂说得对,他没必要在众目睽睽下和中国男孩吵架,让双方都不好下台。
兰蒂说:“我陪你们。”
敬轩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跟随在塞尔特身后走出爵邸的门,他们正好碰上停好车回来的卢西奥。
卢西奥机智地跟上了他们,他毕竟是卢西法的哥哥,卢西法还算是敬轩的好朋友。卢西奥不想看到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走进花圃里,宁静的月色沐浴在脸上,塞尔特惨白的脸显得可怕。
“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还为此受了伤?”他停下脚步,表情有几分焦急,盯着敬轩胳膊上的伤。
敬轩谨慎地看着他,心里有几分感动。还不赖,这家伙关心我。“你都知道了?”
卢西奥帮塞尔特回答了话:“送姑娘的时候,我将情况详细地向他报告了。”
狼人的话里有些元素激怒了塞尔特,他狠狠地盯着敬轩:“我要给你个忠告。你不但将自己推向麻烦和危险的深渊,你还会牵连无辜的姑娘,像以前的苏珊雅和朴荷娜一样。我要不要提醒你?”他的语气尖酸刻薄,“关于苏珊雅的室友朱丽姿是怎么死的?”
敬轩略加反省,恍悟塞尔特的态度恶劣是误解他在公主离开后,还在拈花惹草和姑娘约会,这才是冒火的原因。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普瑞娜只是普通朋友。我知道我做错了。请你原谅,我当你说的话是好朋友的馈赠!”他不用任何抵触的语气来解释,显得极为诚恳。
“你要是为了姑娘好,远离她!”塞尔特很快结束话题,不像他以前的啰嗦。随即,塞尔特用命令的语气补充了一句。“下不为例!公主在等你的电话,赶紧打完电话回来,你的刀伤需要处理。”
兰蒂爱莫能助地看了他一眼,挽着塞尔特和卢西奥离开了,剩下敬轩单独留在花圃里。
月色凄清,阒静无声。好像这一刻,全世界只剩下他是唯一鲜活的,惊悸的生命。一阵沉默后,他掏出手机,拨打了熟悉的电话号码,耳廓旁马上传来了雪姬清脆而焦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