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利特沉思片刻,从视频的蹊跷联系到血姬遇袭失踪事件,继而意识到梵卓族内有叛徒,不但是学徒公主,就连他也一脚踩进了敌人精心编织的阴谋网络中。
蓦然,他感应到大批吸血鬼出现在勇气长廊,有点儿奇怪。于是他大步走出去,中世纪古意盎然的袍子带着黑色腐朽的味道,夸张地摆动着。
有一次,血姬曾给他善意的建议,让他喷洒法国香水。可是古利特就是不屑一顾,一笑而过。
他给血姬的回复是:我是古代吸血鬼,我是老人,大长老。吸血鬼就应该保留吸血鬼的味道,那种古老的气味,像腐朽的泥土。血姬反驳这位既不讨厌也不令人喜欢,又敬又畏的魔法导师:我更喜欢吸血鬼有魅力而不是“死味”,如果我身上有这种味道,男人一定不会喜欢我。
古利特对此的反应是龇了龇牙:那也不必把晚餐变成情人,饿狼变成小绵羊的守护神。
——结束语真讽刺,把血姬气走了。
荷枪实弹的吸血鬼卫队正快速朝“十字军”疾奔过来。古利特迎面伸手一指领头的那个说:“你,立刻通知泰罗克来见我。”
跑在最前面的领队看到他,低首恭敬地说:“是,大长老。”
答话的吸血鬼朝身后看了一眼,直起腰,抬起了头,“感谢黑夜的恩赐,藐视圣光。”他的一段话很突兀,像是行动暗号。
跟在他身后是纵列两排穿灰褐色战斗服,紧握赫克勒•科赫MP5K冲锋枪的队员,只有十个人。古利特忽地感觉他们来势汹汹,对他杀气腾腾。诧异的直觉刚从心里陡现的一刹那,火舌喷吐,十名卫兵的冲锋枪猝然开火。
古利特中弹,猛地朝后一缩,像是被击中后产生的冲击力闪电般飞了出去。
他的袍子一面是黑色,一面是红色。黑与红的凄厉融合,两股暗黑魔法力量倏地爆发恐怖的杀伤力,最前面两个开枪的吸血鬼战士跪地惨叫,眼睛从眼眶里凸了出来落在地上,脑袋“噗”的一声爆炸。
古利特犹如一抹夜色窜上了长廊的头顶,他龇牙咧嘴发出怒吼,尖嘶。
大抵已经快半个世纪没有任何生物敢对他发起攻击,但现在本应该效忠的银月卫兵竟然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人,他的愤怒可想而知。那些银质子弹在他的力量下正从冒出轻烟的弹孔缓缓退出,很慢,并且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卫兵们的第一次齐射就让他遭受重伤。
他不停转移躲避子弹,伸手凌空一抓,正向穹顶扫射的两名吸血鬼扔掉了枪,蜷缩一团在地上打滚,燃烧成两团蓝紫色火焰,眼看就要灰飞烟灭。一条黑影从吸血鬼战士后面扑了出来,他的手里握着一只魔法木杖,像是缠绕着一条小蛇,黑色罩帽里发出希蒙尼的咒语。
两名着火的吸血鬼身上的火从大到小,从有到无,从容地拾起了冲锋枪,装填弹夹,继续参与到扫射古利特的战斗中。
古利特在天花板上左闪右避,看到这一切,发出怒不可遏的咆哮。
卫兵后边的希蒙尼挥手打了个招呼:“嘿,古利特大长老。”
子弹在古利特身旁肆虐地扫射,他只能转变位置,像一只着魔的壁虎在火舌里求存。大长老在最初的攻击中了十一发子弹,必须后退疗伤。剩下的八名银月卫兵也转换队形,朝着他的身影追击。
古利特的声音像是老狮咆哮:“睿魔尔的魔法师?谁让你来对付我的?”质问的时候,他十指抱成一团,白色锋利的指甲长长地蜷曲在手心,变成了黑色,默念咒语,施放强大的防御魔法。
一种实质性犹如泡泡的隔离屏障在拳头里释放出来,银子弹在这层结界里变得越来越慢,穿越时就像是经过许多阶梯式的无形阻碍,一层又一层,最后干脆凝固不动。
大长老舒展十指,快速抖动,嘴里喃喃自语。
那些银白色的子弹徐徐转了个弧度,掉头恢复了速度朝吸血鬼卫兵射去。前排两个吸血鬼立即被射成了筛子,冒着青烟倒地不起,惨号连连。
一道魔法箭突破了结界朝古利特射来。他大吃一惊,睿魔尔魔法师是他罕逢的敌手。
这类实质性的魔法箭是犀利的攻击手段,只有久经修炼的老魔法师才能施放。
大长老腾掠,翻滚,弹跳在勇气长廊,一会在穹顶,一会在墙侧,一会在地板,不断蓄积魔法力量从手心疾射出一道道犹如盾牌形状的黑色结界。可是希蒙尼的魔法箭毫不间断地加快,有的硕大无朋,有的锐小如梭;有的还会爆炸成箭雨,从一个变成多个,有的赫然从几支小的魔法箭汇集成一支。千变万化,魔法箭在希蒙尼的手里变得有生命,是会追噬的恶魔。
古利特痛苦地惨叫一声,百密一疏,小腹中了魔法箭,炸出一个血洞。他从穹顶跌落到地下,猫着腰缓缓站起来,鼻子喘着黑色气息,嘴里默读古代咒语,暴戾的眼睛发出死亡威胁。
古利特仰头嘶吼,十指疾射,十片黑色的指甲弹出来将射向他的银子弹给撞飞。
这时候,他的体形骤然膨胀,变高变瘦,肩胛骨撕裂了衣裳,背后长出了巨型肉翅,锋利的指甲再次从手指长出来,耳朵变得狭长,尖锐无比。它衍变回古代蝙蝠状吸血鬼形态,恐怖,丑陋,力量也回归原始。
他狞笑着朝左右挥舞利爪,身前忽地悬起一层屏障,那些射向他的子弹遇到结界掉落在地。同时间,他身体内的子弹正加速退出,像花生米一颗颗落在地上锵然有声。
希蒙尼的魔法箭射在屏障上发出一朵朵实质的火花。这才洞悉眼前的古代老人,梵卓族的大长老是恐怖敌手,他太强大了。
古利特踏着反击的步伐,锋利的爪子撕裂着勇气长廊的石雕,地上的大理石也被他突出的脚爪踏碎。他嚣狂地嘲笑:“睿魔尔族魔法师,你始终不是我对手。梵卓族注定要踩在你们的头上。我不知道你是谁,可你必须付出沉重代价!”
大长老的爪子奇快地挥舞,从石壁上扯下来的石雕火炬,一个个穿越屏障砸向吸血鬼守卫,击散他们的队伍。
希蒙尼运用魔法箭来防御那些石雕火炬,仍然有一名守卫受伤倒地,其他人则把伤者往后拖出去。火力相对减弱,蝙蝠形态的古代大长老一步步靠近,魔法屏障也一起扩张、膨胀。子弹在他的周遭进不去丝毫,剩下的五个吸血鬼卫兵弹药告罄,拔出手枪做最后攻击。
古利特回头猛吼:“奎里斯、安东尼,你们这两个混蛋,还不来帮我。”
他显然不了解长老会已经土崩瓦解。
很快,五名银月卫兵的手枪也没有了弹药。古利特的魔法结界也被削弱,希蒙尼不断射出的魔法箭一点点消耗掉了结界。
“别急,我们这不是来了吗?”一个猥琐虚伪的笑声传来,奎里斯从穹顶头下脚上大步流星地走来,地心重力对血族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像是个魔鬼。
安东尼暴喝:“不想死的退后。”他手里挥舞着古代长剑,银月卫兵都恐惧他的武力逃之夭夭。安东尼疾步走过吸血鬼卫兵残破的尸首,满地的狼藉与血污。
长剑的火花在石壁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千钧一发间,穹顶的奎里斯悍然挥剑,古利特仰首哀号,蝙蝠羽翼上的爪子被削掉两只,溅出一行黑血落在地上迅速地焦化。
偷袭的默契时刻,安东尼正对大长老砍出两剑,被他抓住抵挡了奎里斯的剑。古利特悲愤地怒笑:“装什么救世主,你们两个居心叵测的混蛋,你俩就是幕后主使。”
奎里斯悬吊在穹顶,安东尼走了一步踩碎了古利特被削断的爪子,希蒙尼一个跃身跳到了侧墙。
黑暗里还走出个高瘦的身影,泰罗克冷笑着说:“大长老,你现在被我们困住了,除了投降就是灭亡。”
形势不妙,整个立体空间都是敌人。古利特怒瞪的眼球转了一圈,审视了一遍包围圈。穹顶是奎里斯,左侧面是安东尼,右侧面是希蒙尼,地面是泰罗克。刚刚溃退的五名吸血鬼卫兵又从后面鬼影般围上来,手里握着带血槽的军刀。
“哈哈哈哈……”大长老怒极反笑,爪子正从受伤的部位重新长出来,暴笑如雷,“就凭你们要杀我,还差得远了。”
奎里斯镇定自若:“你变回古代老人的样子,我可真不敢恭维。”
安东尼也一唱一和,装够了伪君子,这次也不惜以真小人的姿态显形:“古列特,你死到临头还嘴硬。如果你投降,我们可以考虑不杀你,永生囚禁你。何况你的魔法能量正在消弱,睿魔尔魔法师就是负责对付你的魔法。”
“你们准备这一次行动。”古利特惨笑:“计划了很久吧?袭击血姬让她失踪也是你们在捣鬼吗?她死了吗?”
奎里斯和安东尼面面相觑。安东尼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那个小骚货,难道你和她有一腿?”
奎里斯嘲笑起来:“太有趣了,还有我什么不知道的秘密吗?”
“我很乐意割下你的脑袋塞进他的屁股。安东尼既然喜欢放屁,那就塞住它。”古利特反而冷静下来,死寂的脸色毫无表情。
安东尼用的古剑在黑暗里划出寂寞的寒光:“那得看是谁的脑袋先掉下来?”
古利特冷峻的瞟了希蒙尼一眼:“睿魔尔魔法师,我很遗憾你也来参与梵卓族的叛乱。你叫什么名字?”
“希蒙尼。”睿魔尔魔法师看着古利特硕大的蝙蝠形态不寒而栗,“我只负责消耗你的魔法,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要强大得多。不过,我乐于挑战。杀死一位梵卓族大长老,又是守护魔法师,过程相当刺激。而且,他们给我的报酬也很丰厚。包括分享你的碧骸血液,还有进入梵卓族的古代图书馆,让我去寻觅《圣域》的踪迹。我琢磨了一下,条件值得我冒险。”
古利特红得发紫,浑圆凶悍的眼神一亮:“也就是说,你还没有杀死我的学徒公主。”
“她?我已经将她击溃,不堪一击。”希蒙尼傲慢地冷笑。
“至少证明她还活着。”古利特大笑。“这是个好消息。”
安东尼讥讽道:“可惜你要死了。”
奎里斯说:“我为你惋惜,你要不要投降?”
大长老咆哮了一声:“那可不一定。”说完他一跃而起,背上强壮无比的翅膀扇动劲风,肉翅上也有利爪,抓着石壁。他双手霍地一收,魔法结界被他吸回了爪子里,恍惚是将能量场骤然凝聚,浓缩地收回来,等待再一次迸发可怕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