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梵卓族公主的休眠状态被门外传来的急骤敲门声吵醒。她身影敏捷地掀开薄毯,飞身落地,打开门健步如飞地走出去。
这时,卢西法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翻下沙发。
血姬能看见窗帘后透出的光亮,不知不觉已经是日暮,过去了一整天。房间的门继续被人急促地叩响,一声紧接一声,就好像房间着火了的紧迫。卢西法和琴已经警惕地分列门的左右。公主打开了门,梅恩小姐惊慌失措地举着手,茫然出现在门口,手势继续做着扣门的样子。
血姬冷静地问:“怎么了?”
梅恩穿着粉蓝泛白的背带牛仔裙,里面配着刺绣玫瑰色短袖T恤,打扮很可爱,脸上化了淡妆。她探头看了看门后边的琴和卢西法,闪烁的大眼睛又看看血姬,勾着手指往外走了几步,意思是要说悄悄话。血姬关上门跟她走出来,拱形走廊里一片寂静,只有她俩的足音跫然。
梅恩还在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楼梯口才停下步伐,转过身,脸色显得局促不安。
公主从容地梅恩跟前问:“发生了什么事?”
“抱歉,打搅公主殿下的休眠。我必须告诉你,伯爵大人失踪了。”梅恩皱着眉头,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表情。
血姬咀嚼着她话里的意思:“失踪?”
她快速判断失踪意味着会发生哪些事?假设梅恩的话是认真的,赫鲁本伯爵是因为逃避求婚失利的伤心玩失踪,还是由于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伯爵失踪对我来说有什么迫切地影响?她飞快地想到了一条思绪——珍妮女巫和猎人约克•秋。伯爵本人的失踪,将导致他俩不会按照承诺获得释放!
“你确定这是真实消息?是你的家族成员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发觉的?”血姬开始用排除法来获取信息。“他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吗?”
梅恩回答细致:“我依据叔叔的指令,要在今天日落去他的房间禀报昨晚的事情。他并没有在房间等我。我问过卫兵,家仆,还有可能知道他去向的所有成员。可是没人知道他在哪儿。我找遍了城堡每个房间和角落,地下室,阁楼都没有发现他。”
公主飞快地推断:“以前发生过类似事件吗?你们找不到他的踪影。”
“没有,一次都没有。伯爵叔叔是按部就班的人,他会告知谢尔曼特•哈弗总管第二天的行程,而卫队指挥官‘混乱’是第二个知道他行踪的人选。就连他俩都不知道。第三个就是我。”
梅恩神情沮丧,没有任何迹象证明她在说谎。“因为公主殿下还在城堡里,是他邀请回来的客人。叔叔绝对不会无礼地偷偷离开。哪怕公主拒绝了他的求婚。他也不会这么做。”她进一步做出了结论。
“梅恩,你很了解伯爵大人?”血姬猜测性地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很疼爱你?”
“是的。我是叔叔最后一位存活在世的侄女。常和我在一起的那名男孩奥德烈•查理是他堂弟的孩子。我们的父母都死了,伯爵是我们的监护人。”梅恩干脆地回答了血姬所有问题。
“他失踪前最后见过的人是谁?他的房间里也许会留下线索?你能带我去他的房间吗?”血姬一句衔接一句,内心焦急地不是伯爵的去向,而是担忧珍妮和约克•秋还被关押在弗兰肯斯坦庄园的地牢里,那下边洒满了汽油,随便一个火星就能烧死乔凡尼族情侣。
“‘混乱’指挥官是最后见叔叔的人。我……我能带你进入叔叔的房间。”梅恩犹豫了一下才答应。
“你能安排‘混乱’指挥官和我见面吗?”
“可以!我现在就去安排。”
对话结束,梅恩小姐沿着楼梯一路小跑消失在楼下。血姬坚定地转身,呼了一口气为自己减压放松。
公主不想珍妮和约克•秋因为她承受任何牺牲。首先,她要确定伯爵的失踪是否属实;其次,她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失踪,这跟本世纪初,陆续失踪的密党权贵事件有什么吻合之处?她要破解这个谜底,能否借助伯爵的力量?
赫鲁本伯爵是一名碧骸大长老,归属梵卓族的三大分支之一,拥有独立的武力卫队和军械库。
想到最后一点,血姬意识到梅恩有利用价值,她的眼神游离地不停眨动,握着双手缓缓地走动,古典的雕刻显示出古罗马时期城堡的帝国痕迹,岁月在大理石石壁上留下细微的罅隙。红色地毯铺盖在城堡能见到的所有地方,高雅古朴的壁灯发出微光,晦涩地象征着光明力量在苟延残喘。
她的手指松开垂落,能感应到古老的城堡里四处散溢着魔法的分子。
十分钟后,在走廊焦急等候的血姬看到了梅恩速度飞快地跑上楼。梅恩答应带她们一起去伯爵失踪的房间勘察现场,如果赫鲁本伯爵还在城堡主持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理论上能接近伯爵私密庇护地范围的除了武装卫队“混乱”指挥官以外,只有谢尔曼特•哈弗总管和梅恩。
在城堡曲折如迷宫的路上,她们得以放松地观赏中世纪古堡所蕴含的传奇、魔幻印象,围绕着城堡主题的是无与伦比的英雄骑士和穷凶极恶的飞龙,食人魔与巨人,森林精灵加坏女巫,勇士跟邪恶魔法师斗争的奇思妙想。没人知道哪些是游吟诗人的创作,哪些是作家的构思,哪些是真实还原的历史。
血姬在与梅恩的攀谈中知道她双亲都在圣廷的猎魔人追杀中被毁灭,伯爵将她带在身边照顾至今,当成亲生女儿疼爱。梅恩最喜欢身穿闪亮铠甲的叔叔骑马在森林和荒野驰骋千里,带她到处游玩。
黄昏时,她们从公共区通过巨大岩石砌成的城墙,途经塔楼与城门,森林方向乌云密布,浓厚的云层似乎有降雨过程,变得湍急的河流在下方奔腾不息。
古堡上空盘旋着两只秃鹫,它们在最高的塔楼顶部筑巢,有专人饲养。
城堡以外的大片草地靠拢森林,蔓延到喀尔巴阡山脉,有大片归属伊丽莎白•巴斯瑞城堡的土地。公路延伸出去,远离森林的田野,果园,农庄都是城堡的财产,它们被世代租借给周边的人类家庭经营,有的土地还被城堡主人慷慨地赠送。
城堡有条不紊地细分为公共、居住、防御功能区,外围是矗立地城墙,错落地雉堞塔楼,护城河与闸门,具有监测和射击的观察孔。
她们从防御工事区走向城堡的公共区域,广阔的城堡和雄伟外观足以震慑来访的客人,尽显权威,内在的金碧辉煌又表现出领主的富有。进入公共区域,它被严格区分为等候大厅、观赏走廊、会议厅、餐厅、觐见室、宴会厅、逐步深入城堡中心,然后是更能代表权力中枢的司法大厅,军事厅。
最后越来越接近城堡主人赫鲁本伯爵的私密空间。城堡里有三层,上百所房间并未包括地下室,阁楼,而且不排除伯爵有秘密暗道和密室,就连梅恩小姐也不知道其中的机密。
城堡如此繁琐复杂的结构空间,第一次来没有向导必然会在迷宫般的城堡内迷路。她们在四通八达的拱形通道穿行,壁灯光线昏暗,尽管刚日落没多久,这里早就被阴影占据。血族喜欢黑暗,就算是善良的梵卓族公主也不愿意长久停留在光亮的地方,何况是碧骸大长老。
走着走着,通道中出现光线偏差,前方通往室外。一眨眼,梅恩和她们走出了通道,眼前是城堡中心开辟的私密花园。
花园四壁都是整齐砌成的巨大石墙,草坪中有玫瑰花圃,精致的石像鬼雕刻,罗列着石桌石凳,古典煤油灯悬挂在墙壁。花园步道尽头是一扇石墙上的铁门,伯爵的私密庇护所到了。
“就是这儿!”梅恩回头打招呼。
花园的角落阴影中走出来两名荷枪实弹的守卫,他们看了梅恩一眼,又观察到她身后的血姬一行。
“梅恩小姐,你带来了陌生人。”有个卫兵质问。
另一名卫兵也警告道:“对不起,梅恩小姐。没得到允许,陌生人不能进入伯爵大人的庇护室。”
“尊贵的梵卓族公主是叔叔的客人,”梅恩抬起头趾高气扬地说:“既然你们也不知道伯爵去了哪儿,公主殿下有责任来帮助我查找叔叔留下的线索。何况,‘混乱’指挥官应该提醒过你们。我还给谢尔曼特•哈弗总管打过招呼。”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左边那个语气严酷地说:“指挥官还没有来。”右边的更是态度冷漠:“我没看到哈弗总管。”
梅恩想要发脾气,血姬拉着她到一边询问:“你和指挥官联系好在这儿见面,对吗?”
“是的。”梅恩狠狠地盯着不识相的卫兵。
血姬瞥了卫兵一眼说:“我们等一会吧,不急。”
狼人还在和琴低声细语讨论。起初一路走过来,他们似乎对没有守卫有质疑。刚才卢西法在狭长窘迫的通道里,显得有几分紧张不安。假设伯爵和梅恩有什么阴谋和陷阱,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现在置身于私密花园,她们才放松了一点,至少头顶有一片天空,浓郁的云层酝酿着雨。
卢西法细致观察墙壁,用手抚摸裂隙中的青苔,心里在判断假如在这儿遭遇一场袭击会有什么后果。血姬能带走琴从墙壁走上去,而他必须靠自己强有力的利爪攀爬。他测算墙壁高度,大致在80英尺左右,在袭击中能不能爬上去,他也没有把握。
血姬和琴、梅恩在花园里的石凳坐下,接受伯爵的忠心侍卫监视。卢西法就站在她们身后。
5分钟不到,“混乱”指挥官来到了现场。卫兵向他简单禀报了梅恩要带陌生人私闯伯爵的庇护室,被他们阻止。“混乱”指挥官吩咐让他们退后,对梅恩点了下头:“梅恩小姐,你可以执行你的计划。我们到里边去谈谈。”
梅恩冲着卫兵大喊大叫骂了个狗血淋头。血姬皱着眉头,梅恩还是挺任性,言行不知检点。
公主心想:我犯不着去批评梅恩,让她误以为我和她作对,反正对她负责的是伯爵,不是我。公主深知接下去和梅恩的相处需要谨慎。有必要从现在起防微杜渐,将梅恩与她们的关系界定在某个阶段。公主不想因此开罪伯爵。
梅恩发了一通脾气后,跟着指挥官来到伯爵的庇护室前,梅恩有钥匙打开了房间门。血姬更加明白伯爵的溺爱是导致梅恩盛气凌人,动辄喜怒无常地发脾气的原因。
这位贵族小姐在国家歌剧院的行为并不是偶然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