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甘当邪恶的代言人,星矢屋前断断续续的枪声预示着敌人更加迫近。每过去一分一秒,都是生死攸关。
利奥突然动手打晕守备官,说出了他的计划,坎纳瓦尔和狄克根本没有时间反驳,威胁近在眼前。他们没有选择,利奥腿瘸了,守备官眼睛瞎了一只,如果一起逃亡几乎没有生机。
他们将弗兰科迪安迅速藏进隐蔽车库,利用空汽油桶和杂物乱七八糟的堆成伪装,希望来得及在白天带回援兵。
保险起见,细心的坎纳瓦尔为守备官预留了能容身爬出来的空挡。他和狄克无法保证自己都逃出去,也难以承担守备官被活活困死在地下车库的结局。接着,他们将桑尼的尸体扶上副驾驶位置,显得吉普车有很多乘员。
最后,瘸着腿的利奥保持微笑,催促他们快跑。落难的战友们最后拥抱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利奥打定主意要开车吸引火力,给他俩创造逃生机会。因为他瘸腿是无法逃走的。
为了战友的牺牲有价值,在吉普车马达轰鸣声中,坎纳瓦尔和狄克狂奔进森林深处,夜幕无法给他俩任何引导,除了跑得远远的,无计可施。他俩默不作声,压抑着悲愤的情绪,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奔跑,避开那些矮灌,岩石和难以逾越的障碍物,凭着感觉朝着地势缓和的方向前进。
黑暗提供了最好的掩护,不远处骤然传来爆炸声和密集的扫射声,是利奥开车吸引敌人的方向。
坎纳瓦尔和狄克怀着沉重的心情,停步聆听了几秒,面面相觑,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表情,随即加快速度迈开步伐。
森林里的一憧憧树影,一丛丛荆棘,每处阴暗不可视的深处仿佛都隐藏着危险,埋伏着敌人。只有远处变得稀疏的枪声在迎合杂乱的步伐,急促的呼吸。求生欲望在这一刻变得特别重要,在“阿喀琉斯之瞳”队员的心里,压抑的仇恨在燃烧,可是唯有逃出生天,才能为战友报仇,让死难的亡魂安息。
他俩疾跑了一阵子,大略有半个钟头,在黑暗中冒着被树根绊倒,扭伤脚踝,踩空沟壑的各种危险。逃亡的人根本顾不了那么多,能逃多远是多远。
“停,实在……跑不动了……”狄克压低嗓音叫了一声。
坎纳瓦尔没有管他,继续奔跑,他比狄克强壮,经常参与长跑锻炼从不懈怠,看上去仍然体力充沛。“该死的……”狄克没办法,拖着沉甸甸的脚步勉强跟上去。
又过了十多分钟,坎纳瓦尔才放慢脚步等狄克。狄克实在跑不动了,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树干说“走……走一会?”
坎纳瓦尔还是不说话,狄克能想象到他铁青的脸色,鄙夷的表情。
“森林这么大……又是黑夜,他们……无法……无法追踪。除非……除非有吸血鬼。”狄克下意识平复急喘,不想在同伴跟前太丢脸。
这种猜测脱口而出,太糟糕了,令人士气低落。那群突袭星矢屋的敌人显然与吸血鬼有关联。这世间有许多甘愿为金钱,名利卖命的人,血族乐于用金钱利诱,奴役人类自相残杀。反正它们的财富来自掠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坎纳瓦尔默许了他的建议,再逼也没用,狄克体力透支,像个娘娘腔越跑越慢,连杰茜卡走都比他快。他俩还不能分散逃跑,因为从生还机率来说在夜色森林里,一个和两个没有区别。
他俩放缓脚步走了一阵,狄克再次强烈提议需要休息。坎纳瓦尔没有说什么,像一只猫敏捷地爬上了树,主动担任警戒哨。
狄克这才松了口气,心底有几分惭愧,事实证明坎纳瓦尔平时坚持高强度训练是极其必要的。而他就因为耽误于安逸享乐,忽略了体能储备。
狄克坐在树下,检查装备,枪械由于缺乏弹药已经丢弃,只有“星辰之傲”标配的武器随身。一柄六翼天使刃,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斧,一组七芒星镖。有些伙伴则携带更多武器,提供给恶魔猎手的武器五花八门,每个人根据自己能承受的负重,体力来估算。
他很爱惜武器,睡觉时也习惯地在枕头下放着六翼天使刃。
阿丽雅曾看到迦罗德副守备官是怀里揣着武器睡觉的。难以想象,在冬季是否还要用体温来捂暖冰凉的天堂武器。
狄克信仰圣光和大天使给予他们的能力和保卫人类世界的天职。为此,他为自己的六翼天使刃取名“秩序”。坎纳瓦尔和他算是好搭档,私下关系默契的朋友。“阿喀琉斯之瞳”甚至有队友们怀疑他俩是不是同性恋?坎纳瓦尔的那把六翼天使刃叫做“王权”。
“星辰之傲”的战士在得到第一柄六翼天使刃时,就会为天堂武器命名,祈祷圣光庇护赐予力量。
狄克心乱如麻,毫无头绪,手指摸索着六翼天使刃光滑的手柄,只有一个疑问:他俩能逃出去吗?
他怀着疑问就像是难产的妇人哀怨地抬头去查探树上的坎纳瓦尔。同伴藏得很好,他很难在杂乱的树叉和茂密枝叶间找到坎纳瓦尔。随后,他放弃疑问,转而开始担忧杰茜卡姐妹是否能安然逃得远远的。那些狗娘养的杂碎,如果我能逃出去,我要找到他们一个个,一刀一刀地剁死。
树上发出哗哗地声音,坎纳瓦尔陡然手脚并用地爬了下来,最后一节树叉,跳下来,沉重的身体发出轰的一声。他恐惧,焦躁的神情告诉狄克,有敌人来了。而且绝对是不好对付的角色。
“跑!”坎纳瓦尔压低嘶哑地嗓音说,转身已经往森林深处跑去。
狄克心里忐忑不安,不需要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坎纳瓦尔失去冷静,惊惶的理由只有一种,追踪他俩的敌人是:吸血鬼。
树木的阴影中发出微小的声音,像是惊动的鸟雀在舒展翅膀飞走,又像是马鹿在飞快穿梭,逃离猛兽的捕猎。倏然,森林里出现六七个快速搜索的邪恶身影,行动极快,像是风驰电掣的幽灵。他们发出呼应的低频尖嘶,还有牙齿咬合发出的刺耳颤音。
坎纳瓦尔的警觉性算得上队伍里的佼佼者。无论他在野外还是城市,都能及时察觉敌情。
他的父亲是深山老林里的猎人,他从小就受到猎人的训练,有敏感的洞察能力和警觉性。他俩跑动起来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立刻暴露自己。
吸血鬼追踪者掌握了目标,开始了亢奋的捕猎。他们的尖嘶有一定规律,蕴含着复杂的交流方式,对血族来说,在夜色森林里围猎会是相当有趣的事。
遇敌的条件反射,坎纳瓦尔和狄克分别都将六翼天使刃扭转,亮银色的锋利刀刃急速伸出来,吻合成月牙形。
只有杰茜卡和阿丽雅的那柄拉斐尔在遇上黑暗生物时能预先发出警告的信号,拉斐尔是非常特别的天堂武器,据说是阿丽雅的生母遗物。队友们也从来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能让它发光。
——谁知道呢?拉斐尔就像是一柄圣物。
森林里黑黢黢的,浓云遮掩了月色,树枝间隙透不出一丝光线。六翼天使刃的月牙刃一闪一闪。吸血鬼在身边亦步亦趋,只做偶尔的骚扰,更像是在戏弄猎物。
狄克沉不住气,主动进攻,他护住坎纳瓦尔的身后,在混乱中急退。坎纳瓦尔负责对付前方的袭击,他俩在作战时一贯合作无间。
“8个。”坎纳瓦尔叫了一声提示狄克,“小心点,老伙计。”
“他妈的,你别死在我前头。”狄克骂道。
吸血鬼并不急于攻击他俩。其中有个吸血鬼低垂头颅,像是个被折断脖子的怪物,发出尖嘶。
过了一会,遥远的地方传来呼应。显然吸血鬼的数量并不只七个,狄克和坎纳瓦尔越发担心副守备官和姑娘们是不是也遭遇了吸血鬼。
吸血鬼穿着兜帽长袍将身体裹在阴暗中,没有袖子,裸露的肩膀和手腕戴着手镯,像是黑暗教派的死灵祭司,武器各异,分别手持锚钩、短剑、弯刀、十字弓、尖铁杵、手斧、短三叉戟,他们无疑都是希太族的死侍。
希太族与普通吸血鬼不一样,他们曾经是埃及法老的黑暗侍卫,同活跃于古代阿拉伯沙漠的阿萨迈族有相似之处。
“阿喀琉斯之瞳”接受过严格苛刻的训练和学习,对血族的过往历史,部族习性了如指掌。“星辰之傲”是圣廷从十字军东征时期就留存的精英军事组织,有戒律教条束缚,也有信仰和责任驱使。“绝不认输,绝不低头,绝不投降”三诫引导着“星辰之傲”的战士踔厉敢死。
狄克和坎纳瓦尔配合默契的战斗,互相协同,吸血鬼的追击丝毫没有放松,开始尝试进攻。遭遇战一触即发。
人类在黑暗中的视线阻碍了发挥,瞬间的功夫,坎纳瓦尔腿部受伤,过了一会,狄克也受伤在腿部。希太族死侍很有效地先迟缓他俩的步伐,集中攻击腿和脚。这些“彼世界”的黑暗怪物是训练有素的掠食者,玩弄、作践猎物是他们的嗜好,也是娱乐。
“狗娘养的,来呀!来点痛快的,别扭扭捏捏的。”狄克被彻底激怒,像发狂地猩猩。
他毫无章法地挥动六翼天使刃,跑不动了,体力透支到了极限。狄克停在了一棵参天大树下,不想跑了。头顶轰隆隆地响过几声闷雷。
坎纳瓦尔不愿轻易放弃,转身回来左冲右突,拉着狄克艰难前进。他也咆哮着:“跑起来,别放弃,你个娘炮。”他推着狄克跑动,仰头痛嚎一声,背脊被希太族死侍狠狠地砍了一刀,火辣辣地剧痛,伤口横跨了整个强壮如熊的背部。
“还不能放弃……”他怒吼着。
狄克的泪水困在眼眶里,反过来疯狂攻击希太族,有个吸血鬼被六翼天使刃砍断了手,哀号着消失在后面。
树木开始稀疏起来,露出天光。夜穹划过一道闪电之后,瓢泼的雨幕坠落下来,像是上帝在哭泣。
坎纳瓦尔掷出七芒星镖,命中希太族死侍,可惜并没打中要害。黑暗使袭击大失水准。他俩只能按照平常训练的那样,听声辨音,发出七芒星镖,杀伤效果不大。
陡然间,坎纳瓦尔和狄克来到一面山崖下,这是绝崖,陡峭的角度无法攀登,坎纳瓦尔痛骂着,试图爬上去,却摔倒下来。绝崖大概有三十英尺高,但是没有绳索,铁钩等工具他俩很难爬上去。
这儿已经是绝路。8个希太族死侍发出尖嘶的呼应,从林子里慢慢走出来,围住了恶魔猎手。不知道还有多少吸血鬼隐藏在森林中。
雨幕湿透了交战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