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在站台上拂过,灯光通明的中央火车站,中世纪古老和现代化风格完美结合,悠久的历史韵味,精雕细琢的石梁,典雅古朴的水晶灯装饰,一切都营造出神秘。
海瀛一家和余敬轩在站台上等候列车,张望着火车站的风景和搭乘末班车的乘客。
偶然间,敬轩打了个寒战,有些毫无来由地惊悸从心头跳出来。这种感觉持续了一会他就知道了,有人在人群中偷偷窥视。他警惕地侧过头查看,装着很无意地目光向人群中搜索。那感觉消失了。这时候,高速列车到站,人群开始朝前有秩序的排列。
敬轩猛地看见人群中一个红色的身影,很眼熟也很突兀。他刚想仔细辨认,那人已经进入了前两节车厢。
他心头一紧,额头还出了些冷汗。那个红色身影恍惚是昨晚的红裙年轻女郎,但他没有看清楚,不敢确定。
他们放好行李坐下后,过了几分钟列车就缓缓启动开始加速,城市的夜景,灯影急速地飞退。海瀛诧然问:“敬轩哥,你怎么突然魂不守舍的?”
敬轩回过神来,搪塞说:“初次来到布鲁塞尔留下深刻印象,有些依依不舍。”
方叔脸上浮动笑意说:“小轩,以后你还可以和海瀛结伴周末再来玩。”惠姨也赞成地点头。
海瀛得到父母的赞同,喜形于色:“敬轩哥,下次我带你来玩。瞧,我这叫奉旨旅行啊?!”
敬轩欣然,哈哈大笑:“好。”
这样开了几个玩笑,他的心情恢复,只当是自己疑神疑鬼。
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他们聊了会天,也不好意思打扰其他旅客的休息,也都闭目养神。
行程1小时45分钟,小睡一会过得很快。列车在陌生的国度飞驰,透明清澈的玻璃窗外已经是暗绿的田野,森林,山川一掠而过。可是静坐了一阵子,敬轩又想起了刚才一瞥而过的红裙身影。
他登时坐立难安,干脆离开座位一路察看,从12号车厢徐徐走向前一节车厢,故意舒展身体掩饰,悄悄观察车厢里的陌生乘客。
他的眼光蓦地一停顿,眼瞳放大,在11号车厢7排C坐有一个红色身影。他装作过路走过去,看到她不过是穿红色休闲中裙的妇女,年龄大致四五十上下。车厢再没有见到其他红色着装的旅客。他满腹疑窦地思忖:难道真是自己看花了眼,太紧张了?
敬轩不禁自嘲地笑笑,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尤其对红色身影的女子敏感。
就在此时,急驰的列车有小小颠簸,车厢灯光忽暗了一下。他惊悚地发现前一节车厢连接处有条红色的身影,静静地不动;仿佛那条身影停留了千年,而且来自另外的世界。
那一刻的惊慄,恐怖无法言喻。
敬轩的脊梁骨一阵寒碜传遍周身,毛骨耸然。只是一眨眼功夫,前一节车厢的连接处恢复光明,红色人影已消失踪迹,好似根本没存在过。
敬轩深呼吸,不禁扪心自问——昨晚那件诡异事情发生后,他就一直试图否定自己,自欺欺人。他分明是真实地经历了这一切,也很确定刚才看到了那个红色身影。
探究事实真相,他不甘人后。你面对着眼前恐惧的事物,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正视,击碎它,适应它。而不是逃避。何况他又不是一个人。这车厢内外有许多人,他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叫“救命”,总会有人听到。没闭目养神的人还有不少,有的在阅读小说,还有手机低头族在看电影,玩游戏。
他鼓起勇气往前迅速地穿过座位之间的过道,来到车厢与车厢的连接处。
车厢左上方的数字清晰地显示10号车厢,他警惕地朝前后两截车厢扫视,没发现那个红色的身影。他不想再提出疑问,否定自己。他不想一直这么做。
敬轩的眼睛聚焦在了两处卫生间前。他睃了一眼,左边一间的卫生间的提示是绿色无人状态,而右边的则是红色有人状态。
他有些过度紧张,深呼吸,决定先对付左边的那个。他推开了门,里面空无一人。他轻喘息,以前看过的恐怖片惊悚片的镜头一幕幕地在脑海里飞梭,星矢一样回闪。此刻,那红色的提示按钮忽然变回绿色,门陡地开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巨大的压抑和震怖压榨着敬轩的精神力,就像是在深海里憋了好久的气,终于被水压将肺里的空气瞬间排空。他的眼睛瞪得浑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一个年轻金发女郎,皮肤苍白得有点不自然,冷艳,魅力四射,长眼睫下有一双深蓝如夜穹的眼睛也正盯着他,红唇烈火,性感得让人窒息。
她有点恹恹地神情,五官精致好看,扶着卫生间门框的手指涂着黑色指甲油,一身红色长裙完美地衬托出人鱼曲线。她挽了一下自己垂落的金色长卷发,眼瞳中好像泛颤着星辰,在灯光的映射下璀璨无比。这个欧洲的漂亮女郎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凝视恍惚是从另一个世界看过来,深邃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接着,她对着发呆,发愣,发怵的余敬轩笑了一笑;那一笑是美艳,妩媚,迷人,嘴角牵起一丝儿狡狯。
敬轩诧然让开路来,用英文说了声:“对不起。”
“嗨!”红裙女郎钴蓝的眼神在灯光下又变成天蓝,好像那是宇宙中酝酿的两颗小星球。她打了个招呼后粲然一笑,转身返回了前一节车厢。然而,敬轩的心沉下去,坠往无尽的海沟。虽然只看了她几秒,但非常确定昨晚在街角对面看到的就是她。
年轻貌美,身材火辣的红裙女郎不知来自欧洲什么国家,她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异性强烈的吸引力,性感绝伦。
如此近的距离看到她,她真的很年轻,很靓丽。她怎么也在这里?难道是巧合?刚刚好昨晚他在诡异的情境下遇见她,在一个谋杀现场偶遇,今晚就在同一部列车的同一节车厢再次邂逅??不可否认,机率小得可怜,可是千真万确地发生,他和她相遇了!
OK!我们重新整理逻辑,如此推断:一个中国人,在某个不特定的时间在布鲁塞尔街头,撞见了一件谋杀案的当事人(猝然发生,心惊胆战地结束),而第二天深夜就在去安特卫普的末班列车,其中一节车厢再碰上当事人。敬轩暗自诙谐,这扑朔迷离的情节完全可以做惊悚片素材了。
他正准备赶紧离开。一点征兆都没有,列车突然进入了一段隧道,窗外没有光线,墨黑一片,犹如进入了异度空间的“虫洞”。
11号车厢与10号车厢连接处的灯光又忽明忽暗地闪烁。敬轩头皮发麻,该死的意外,这节车厢的灯泡就刚好有问题吗?
忽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他说:“你回头看看。”
声音极空旷,让他产生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在午夜散场后阒静的影剧院响起,又好似穿越了一个古罗马竞技场传来,恍惚就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声音高度的凝聚,集中起来只释放在他的耳廓,有无穷的魔力,促使他真回头看了一眼。
敬轩的视觉有几分模糊,受到了某种念力、磁场的影响。灯光不停地一闪一闪。10号车厢里,那个金色卷发的红裙女郎正站在过道上,靠近一位白色衬衫的男人。
她正对敬轩勾了勾手指,意思是叫他过来的意思。敬轩害怕得几乎要叫起来,他来不及在思维与动作上做出一致的反应。
因为红裙女郎骇然做出了一项恐怖动作,许多年他都会记得这噩梦般的一幕。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她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随后她的嘴角长出了尖牙,陡然垂下头咬向休息中的男人。
我的天啊!这不是电影里才看到的片段吗?她难道是传说中西方邪恶的吸血鬼?
敬轩再也无法承受与生俱来的恐惧,大吼一声:“不,那个女人……”骤然间一切恢复了正常,灯光不闪了,10号车厢里的人们都被他吓着了,惊慌地回头看向他。
可是红裙女郎霎时不见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敬轩失魂落魄地冲到过道,往周围察看。在被惊醒的旅客惊诧的目光中,他就像是一个刚从疯人院逃出来的疯子,傻瓜,癫狂者。“就在这儿,就在这儿的,那个红裙女郎。她,她去了哪儿?”他有些语无伦次,震怖地寻找四周,一遍又一遍。见鬼,他说的红裙女郎根本就没在车厢里。
被他惊动的人们也在各自察看,列车的高个性感乘务员女郎向他走过来,用英文问了一遍:“先生,您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您需要帮助吗?”然后紧接着又用荷兰语和法语重复了两次。
车厢里的旅客陷入惊惶中,七嘴八舌地指着他议论纷纷。
这时,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解救了敬轩:“对不起,他做噩梦,喝多了点。”方海瀛将他搀扶住往后拖。“对不起大家,对不起,他是做噩梦,有些精神恍惚。”
敬轩皱着眉头,瞪着惊恐的眼睛。人在远去没有说话,眼神仍在车厢里搜索红裙女郎的身影。他失望了,没有进一步坚持下去的勇气。
另一名漂亮的乘务员也朝着他走来。他急忙抱歉:“对不起,没事了,没事,我是喝多了做恶梦。谢谢。”
两名乘务员这才没有跟上来,其中一个问:“先生,需要我给您送一杯咖啡或者可乐吗?”
敬轩尴尬地说:“谢谢!好的,来一杯可乐。”
海瀛堆起笑脸对漂亮的女乘务员说:“好,谢谢你,12号车厢来两杯,要多加冰块,麻烦你。”等她离开,就压低声音说:“发生什么事?”
敬轩抹去额头的冷汗:“回去再说,还好你帮我解围,要不然也太难堪了。”
“我久等你没回来就过来找你,可是没看到你。谁知道你往前走了两节车厢呀?出什么事了?”海瀛发着牢骚。
“说来话长,一时说不清楚。”敬轩摇摇头,这件事太出乎意料,他余悸未消,活像刚刚亲身经历恐怖片里的一个场景。现在说出来,海瀛一定以为他看恐怖电影走火入魔。
他们回到了12号车厢,敬轩告诉海瀛不要向惠姨和方叔提及,明天就告诉他此事的经过。其实,敬轩理智地判断刚才发生的事非同寻常,真相可能让知情者深陷危险中。他已经有对策。
乘务员女郎送来了冰镇可乐。海瀛和敬轩神色各异,喝过可乐,敬轩就闭目养神,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