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看似复杂,遵循排除法,假定鲁汶大学的托马斯•菲尼教授的车祸失踪与维也纳昆虫学家老舒特赫尔爵士的神秘葬礼关联,那么一切罪恶根源都指向了吸血鬼世界。
梵卓族公主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从赫鲁本伯爵密室里带出来的昆虫尸骸,一系列事件倾向于希太族在幕后操控。伯爵的原话——昨天我见过一位希太族告诉了我正研究的某项恐怖发明,我非常震怒。我觉得他是丧心病狂的疯子,因此赶走了他。当我恢复理智后,惊人的发现一些线索,希太族可能与血族权贵失踪的阴谋策划有密切关联。
老舒特赫尔的葬礼根本就是一场闹剧,也许是他的家人在夜晚就将尸体带走,又或许是他转变为吸血鬼从坟墓里爬了出来。既然是吸血鬼的阴谋,谁主导了这件事?
血姬发誓要查清楚老昆虫学家与费尼教授之间的因果,保护曼度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当接到曼度菈的电话后,血姬和琴达成一致尽快飞往维也纳去帮助朋友。敬轩非常失落,形容她俩就像是中国沿海的夏季台风,匆匆而来匆匆而走。翕忽来去,俶尔消失,太调皮了。他还发神经给雪姬取名10号台风“燕姿”,给琴取名8号台风“爱琴海”。
血族姑娘只好抱着他安慰,并且许诺办完维也纳的事,再回上海陪他度假。
其实光阴飞逝,弹指间已临近7月末。敬轩的假期过去了将近一半,血姬也说不准会在维也纳耽搁多久。
既然有迹象证明是吸血鬼势力在暗中捣鬼,血姬安排塞尔特和兰蒂搭档严密监视位于维也纳森林边缘的舒特赫尔庄园。血姬身边只有琴能帮手,除了她能在白天行动之外,没人可以协助。为此,她正考虑先召回狼人勇士卢西法,下一步也许教官普鲁斯也得回归。
血姬的心里有点自相矛盾。她希望琴能早日进化成“日行者”。有时候看到琴越来越适应梵卓族吸血鬼的崭新角色,她在扪心自问:猎魔行动还值得吗?还需要追杀摩厉迪亲王吗?假如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琴是否想回归人类?
这真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她带着满腹疑问度过夜晚余下的时间。黎明前,伙伴们在曼度菈的家休眠后,公主端详着议员给的名片,拨打了疯人院的咨询电话,预约了探访曼度菈的时间。
维也纳的凉爽夏日,太阳还是让她微微感到不适。血姬没有驾驶塞尔特窃来的轿车,而是乘坐的士来到郊外的疯人院。
她预约了上午10点半探访曼度菈。可怜的助教姑娘被不负责的议员关进了疯人院。议员也的确不需要为之负责,他既不是曼度菈的监护人,也不是她的朋友。关系仅限于议员的父亲老舒特赫尔爵士与曼度菈的情人菲尼教授是朋友而已。
维也纳地理位置处于阿尔卑斯山脉盆地,在森林怀抱中。疯人院坐落在城市另一边和西北面的舒特赫尔庄园形成犄角。
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森林一直延伸进市区,疯人院在幽静深邃的森林边缘,有一条僻静的小马路相通。
血姬看看时间还早,离疯人院半英里距离时她就叫停了的士司机,下车徒步。林荫的遮掩下,阳光偶尔有一小片穿透树叶照在地面。她利用难得的散步机会来加强思考。
周围森林的绿色有层次感地包围着她。
梵卓族公主穿着洁白的吊带纱织及膝裙,花纹是一朵虞美人,里边有衬裙避免走光,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凉高跟。她飞到维也纳的行程匆遽,只带了一双高跟鞋和另一双新百伦休闲鞋。
在恬静,幽美的森林马路,真该有心爱的人陪伴。可惜,她不能让敬轩来参与冒险。而琴正在曼度菈家里休眠。
人们的印象中疯人院一定在环境恶劣,阴森恐怖,寂静无人的山岭,郊外河谷内。而这间疯人院的风景却很美。她停留在森林弯道的一处河流上,横跨小河的桥梁看上去历史悠久,却依然坚固如初。
清澈的河水在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与水草上流动,鱼虾在嬉戏。通过桥梁之后的一百码外,一座在围墙环绕,森林覆盖中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
血姬走进一些就看到了它的全貌,疯人院保存着几个世纪来的罗马式修道院建筑风格,粗犷古朴的8英尺高的全封闭式门禁大门上方,密布防止攀爬的铁丝网,延伸到所有的围墙顶部,铸有倒勾的铁艺栅栏上有块牌子写着维也纳市精神疾病防治康复中心。
看着和监狱没差别的疯人院,她心里为曼度菈感到难过。于是凑近墙上的通话口说:“请问有人吗?我是预约过今天上午探望病人的家属。”
通话口立刻有人应答:“请提供病人性别,姓名,家属姓名,预约时间方便核对。”
疯人院保安系统严格遵从规章制度,非常谨慎。这也是负责任的态度。
有精神隐疾的病患需要接受强制性治疗和约束自由,尤其是那类有狂躁症,暴力倾向的病人,突发疾病给公共社会带来极大隐患。例如无缘由地砍杀幼稚园的孩子,在月台上将无辜乘客推下铁轨被高速列车碾压,心理变态虐杀邻居一家制造灭门惨案……等等怵目惊心,不胜枚举。
精神疾病对人类社会的危害性,绝非危言耸听。
“病人是伊丽丝•曼度菈,女性。我是她的监护人李雪姬,预约10:30分探望。”血姬在通话口做出了回答。
几秒后,门禁大门开启了一半,血姬走进疯人院内。马路直通到建筑物的大厅,旁边是宽敞地草坪,靠近建筑物有一圈花坛,间歇洒水装置时不时喷洒出水雾。中央有贴满马赛克的喷泉池,高压水花喷上半空,阳光下映出彩虹桥。
她走进疯人院内部,接待的工作人员让她登记。四周来往的护工,医生都统一穿着白色和淡蓝色工作服装。
风格有点特别,护士们还穿着修女服饰,护工像是修道士,医生像是牧师,感觉一瞬间穿梭到了中世纪。
一位叫克里斯汀•瓦斯琪的护士带她来到了一间独立房间,通过小窗口能和另一个房间的人沟通。瓦斯琪护士说:“李雪姬女士,请稍等片刻。工作人员会将曼度菈带到那个房间里。”她指了指墙上的探访需知,“请仔细阅读条则,尤其是第三条,第八条。”
瓦斯琪正要离开,血姬叫住了她:“请问有没有在同一个房间探访的机会?”
“那需要另外向主任医生申请!”她认真地看着血姬,“你需要申请吗?只能下一次。”
血姬摇摇头:“那就暂时不需要了。”
护士关闭房间门,脚步声远去。血姬快速地看完了墙上的探访细则。第一条写着:请勿交谈会令病人情绪激动的话题……第三条写着:请勿与病人肢体接触……第八条写着:请勿将任何尖锐,坚硬的物品交到病人手中(例如牙刷、笔)。
血姬回头检查了窗口,它其实已改成封闭式窗口,上边的细则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窗口上悬挂着耳麦,探访家属和病人通过它来沟通。这儿的环境设施与监狱里探监毫无分别。精神病院和囚犯都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在守备森严的房子与堡垒中。他们自由的空间仅限于放风的院子,或者活动室与餐厅。
几分钟后,对面的那个房间门打开,曼度菈走了进来。她神情憔悴,眼袋浮肿,黑眼圈显示出她失眠。两位身材高大肥胖的女护工跟随在她身后,押送她坐到椅子上。
曼度菈目光呆滞地看着血姬,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她的手和腿上都绑着厚厚的防护用品,头上戴着可笑的头盔。
这些措施都是防止病人自残。女护工给曼度菈解开了手铐,然后将手铐又铐在了窗口下的桌面上。然后,两名女护工才走出房间。疯人院简化了束缚病患自由的程序,不是捆绑,而是直接像对付罪犯一样使用手铐。
血姬拍拍高强度钢化玻璃,示意曼度菈拿起耳麦。她仍然没有表情,仿佛根本不认识血姬。难以相信她受到了怎么样的刺激和药物治疗,难道她失忆了?
血姬又做手势又喊叫,曼度菈毫无反应,令人失望。
“嘿,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曼度菈,曼度菈……我是李雪姬呀?”
血姬走出房间向工作人员提示,过了一会,对面的房间里走进来一位女护工为曼度菈耳朵戴上了耳麦。
血姬对女护工做了个OK的手势感谢她。女护工冷冰冰地没有回应走出了房间。
“曼度菈,你还认识我吗?我是李雪姬,我接到你的电话就从中国上海飞到维也纳来探望你。我会把你弄出这儿的。相信我。我会立刻去办理有关手续。”
曼度菈呆呆地看着血姬,眼神低垂着注视手腕上的手铐。
血姬失望了,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与她沟通。因为有些事原本讳莫如深,离奇诡异的过程要考虑泄密的状况出现,没法在公开场合交流。血姬放弃使用魅惑来让曼度菈回答问题。
年轻助教眼神空洞,毫无神采地看着桌面,手指头在玩手铐,非常地安静,一副与世无争的神态。
血姬没有耐心等待下去。只能说:“曼度菈,等着我来接你出去。我会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半个钟头探视时间很快就过去。两名女护工带走了曼度菈,就在她快出门时,血姬突然看到曼度菈侧过脸向她眨了眨眼。
血姬立刻就明白曼度菈是装出来的。
她在这儿是安全的,或者也有可能在躲避。处于被监控的条件下,她不想说太多话。血姬联想到曼度菈家的卧室床下有吸血鬼出现的痕迹,整件事有太多值得探究的疑点。
血姬离开疯人院前咨询了领走曼度菈回比利时的手续,被告知需要舒特赫尔议员的允许,因为是他的助手打电话将曼度菈送进疯人院治疗。血姬找到了为曼度菈医治的医师。当她搞清楚曼度菈在治疗过程被注射过镇静剂,以及促进睡眠与舒缓神经的药物。
这些药物都有抑制神经系统亢奋的作用,病人绝大多数时间都昏昏欲睡,浑浑噩噩地。
公主面对米哈伊•安提拉医师提出抗议,站起来激烈地拍着桌子气势汹汹地问:“安提拉先生,难道你不知道曼度菈女士有身孕吗?你不能给她服用或注射大量抑制神经系统的药物,我保留向维也纳医疗系统起诉,并且向比利时驻维也纳大使馆投诉的权力,甚至我考虑向维也纳高级法院控告你和疯人院。”
安提拉医师吓坏了,马上解释:“噢,不!我知道她怀孕了,所以我调低了所有用药比例。议员先生说要让她在这儿好好呆一段时间,控制情绪。因为她总是说一位坠车在多瑙河,连尸体也找不到的人回来找过她。她有许多情绪掺杂在一起。害怕,惶恐,迷茫,因此在议员的办公室大喊大叫,给议员的工作造成不要的困扰。你知道,我只是个小人物。”
“你最好现在就给她停药。我会去找议员,我在本周内就要带曼度菈回家。她不能呆在疯人院里。”血姬咄咄逼人地说完,摔门离开了办公室。
胆小怕事的安提拉医师追出门来,害怕为此丢了工作,一路向血姬致歉,他发誓再次降低药物比例,来保护曼度菈腹中的胎儿。
血姬仍然警告他,如果曼度菈的孩子出事,绝不放过他。
从疯人院出来,在森林的车道上行走,血姬陷入沉思中,今晚必须潜入疯人院查究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