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变黑,雨点也小了很多。持续了20分钟小雨后,血姬做了个手势,队员们挨个跳下管道,从高处坠落到了河滩上。
血姬的心情并不好,但是她必须保持旺盛的活力,调节战士们的情绪。她不想队伍还没进入森林之前,士气就很低落。她每天都在尝试与萨拉斯和奈法尔恢复联系,可他们的电话永远处于未接听状态。她在心里反复推敲,思考,怀疑他们是否还在使用通讯工具?
茫茫森林像是一个洪荒巨兽潜伏在地表上的鬃毛,边缘的山峦则是它藏匿不住的躯体。
冰层解冻后河流湍急,不能再像冬季那样直接走过去。鲍伯带领队伍往前方走了一段路,从较浅的河滩涉水而过。他们往斜坡走上去,踩在水洼和草皮,泥淖中一步深,一步浅地进入森林。
雨水将树木冲刷得很干净,空气湿润,混合着腥气的泥土味和松脂的清香味。
下小雨时,他们保持着急速的前进步伐,如果碰到泥泞的水洼淹没山地靴,队伍成员们就掠上树干,跳跃在高处。七个吸血鬼突然出现,令森林的动物逃之夭夭。惊惶的松鼠在枝头逃窜,归巢避雨的鸟类咕咕地叫着发泄不满。
夜幕降临得飞快。整个森林都变成漆黑一片,虽然他们不需要光源就能用僵眼看世界,鲍伯还是命令他们打开了枪械的夜视仪器,偶尔用来吓唬某些大型猫科动物。
吸血鬼是动物的宿敌,它们对吸血鬼又害怕又敌视。
在不缺乏食物前,血姬不允许他们伤害动物们。花费两个小时赶路后,他们在树上休息了一阵,饮用了部分血浆。血族战士必须有效地分配四天的血浆,如果需要补充,他们会遵循血姬的命令狩猎。
既然已经深入森林,靠近诅咒之地是迟早的事情。血姬也不想让大家赶得太急迫。
夜晚的大自然,寂静,深邃。当他们继续急行军时,讨厌的天空再降暴雨,顷时间将队伍成员都淋成了落汤鸡,衣裳湿了一遍又一遍,冒雨前进真是个糟糕的主意。没有关注天气,就进入森林更是个馊主意。
血姬终于不能忍受暴雨,雨幕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行进路线,以及视野。“停!”她伸拳朝天一举,抱怨道:“该死的雨什么时候能停一下?”
鲍伯问:“公主殿下,要不要休息,露营?”
血姬看看鬼天气:“找大树枝桠用防水布支撑,我们休息,等雨小些再行动。”
克莱尔走过来靠近血姬说:“公主殿下,你的主意好极了。真该避避雨。”
血姬被雨点和脏东西弄花的脸对她笑了笑:“抱歉,把你给牵扯进来,本来你或许能和心爱的伴侣在一起。”
“不是那样的。”克莱尔摇摇头:“殿下,我要感谢你给我机会和你出来执行重要任务,这是我的荣幸。”
鲍伯下了命令,他们就近去找寻粗大的枝干,用绳索牵起防水布,只过了三分钟,一个临时野外帐篷就搭建起来。甚至还在帐篷里挂起来两个小型煤油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有一点煤油灯的亮光,血姬才不会那么不安。
他们知道血姬和别的吸血鬼不一样。她有魅蓝血统的特别习性,还听说公主有部分怪癖。譬如:睡床不睡棺木,晚上不参与频繁夜生活,保持人类的生活习惯。
血姬坐在防水布铺好的石头上,她把克莱尔拉过来一起坐,偶尔说说话。鲍伯靠在另一个防水布搭建的小帐篷下边,和绍特、古鲁门坐一起,杜普与柏苣分别在高处,树下警戒。他俩将和另两个轮流守卫,鲍伯干脆蜷曲着身子休息。
煤油灯像是黄豆大小的灯光让心情稍微好一点。血姬也和克莱尔躺了下来。
雨幕没有变小的趋向,反而更大,好像整个雨季的雨水都将在今晚倾泻完毕一样,令他们有些焦躁和不耐烦。行动的第一晚,遭遇长时间的暴雨是他们没有预见的。
诅咒森林离这儿还有多远?他们有没有错离方向,耽误行程?没有队员想去问问题。
血姬和鲍伯都知道路线。就算走错,也有卫星定位系统。关键是雨夜令他们都没有心情再去赶路。
公主抱着双手,垂头闭目沉思。心里有些担忧,如果夜晚不加速接近诅咒森林,天亮后,他们就将面临白天行进的尴尬。除了自己之外,鲍伯和克莱尔等六位队员都是低阶吸血鬼,就算没有日照,一到白天,他们的生物钟习惯就会变得昏昏欲睡,需要休眠。
但愿时间不会太长,等暴雨停下来,再赶路吧?血姬开始思念敬轩,不知道他是否也在想自己。时间大致是夜里八点,他应该还没有睡觉。
血姬掏出了手机。看到她开始玩手机,鲍伯得到她同意就告诉大家可以放松一会。
队员们齐刷刷地拿出Iphone6,血族瞬间都做低头族。
公主开了句玩笑:“看来以后我们能建议总部批量订购Iphone,Iphone公司应该给我们个很优惠的折扣。血族那时候应该去找乔布斯好好谈一谈条件,或许跟他聊聊永生话题?”
克莱尔还是第一个笑的。看来她懂血姬的幽默。血姬喜欢她。
“他会喜欢永生的,看着自己的Iphone公司恒久地强大。”克莱尔哈哈大笑,直率得像男孩的性格。
鲍伯翻了个身说:“公主,要不要我去美国把他挖出来。”
血姬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噢,或许这个艰巨任务可以交给塞尔特……”她想到了他在克莱尔跟前诽谤自己,就补充说,“那是个混蛋。”
克莱尔哈哈大笑,点头说:“嗯,给他点事做,要不然每天和兰蒂混在一起,只知道谈情说爱。”
“你和塞尔特很熟吗?”血姬侧过头问:“我从你的语调里听出些事儿。告诉我,为什么?”
克莱尔一愣,马上说:“公主,我告诉你,你会保守秘密吗?甚至是塞尔特。”
血姬感到浓厚的兴趣,爬起来抬头对她说:“你用WhatsApp告诉我。”
“好点子。”克莱尔犹豫了一下说,“公主,说定了哟。他不让我告诉你。”
血姬很用力点点头,心想:塞尔特在搞什么鬼?她瞟了其他队员一眼,鲍伯和古鲁门看看没自己事,又继续埋头玩手机。绍特看起来在养精蓄锐,闭目养神。
信息进入手机的声音转瞬传来,她打开了手机,克莱尔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公主,我是塞尔特病故女友的妹妹。血姬恍然大悟,回复:原来是这样。
克莱尔又发送短讯:我们家族有疾病遗传基因,他在我快死的时候救了我。我一直孤独地住在伦敦,一个月前塞尔特把我接过来,让我陪伴兰蒂。我在整个世纪里强烈要求到他身边,他还负责秘密训练我加入银月卫队。
血姬瞥了克莱尔一眼点点头,回复她:我明白了,我会保守秘密。克莱尔感激地冲她笑笑。
公主转念一想:他不该把你牵涉进这个任务,我们去诅咒森林可能有危险。他是笨蛋。
克莱尔回复:别担心,公主。姐夫对我进行过三年强有力的训练,他对我很苛刻严格。我有能力保卫你。他说需要信得过的队员在你身边,他才放心。
血姬感动,有点挂念塞尔特。克莱尔抬起头看了看血姬,神秘地笑了笑,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她做了个睡觉的手势,躺下了。
血姬也躺倒在防水布上,她能感觉到防水布下的泥泞,让她很不舒服,看着旁边不肯歇一口气的暴雨,真是无可奈何。她想不到更好的主意——除了睡觉还能怎么样?她说了一声:“鲍伯,你负责他们四个轮换休息。”
“遵令,公主殿下。”鲍伯答应道。
血姬翻过身,给敬轩发送了条短讯“我安好”,没有等待他的回复,为了省电就关闭了手机。她知道就算带了充电设备,也只够三次,也就是说四天的电量。如果和敬轩聊天,她将会很快用光一天的电量,非常时期,只好忍痛割爱。她闭上眼睛,心里说:抱歉,亲爱的。
暴雨持续了两个小时后,才逐渐转小。
血姬虽然想强迫自己休眠,但是却一直想念着敬轩,偶尔也会想到贝贝,估计小家伙和敬轩又黏糊在一起吧。“茶杯”现在知道她是善意的吸血鬼,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和惧怕她。若即若离,似近似远,想靠近她又还有些天生的抗拒。
她温柔地想像:迟早有一天它会钻进她怀里撒娇。她照顾它很久了。要不是她的良善,贝贝在街上熬不过冬季。
凌晨两点半,雨终于完全停止。森林到处都是滴落的水声,血族的特殊听觉将水的声音无限扩大,惊扰得吸血鬼们再也无法休眠。
血姬拍了拍手:“伙计们,是时候了。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鲍伯翻身起来组织队员们收拾帐篷折叠好,整理进背包,血姬赞许他:“鲍伯,你有领队才能。早在行动之前就准备好了防水布?””
鲍伯摇摇头,谦虚地回答:“尊敬的公主,我是按照塞尔特的吩咐做的。”
“又是他?”血姬一撅嘴,“那个家伙不在这儿,计划倒是设定得很好。”
鲍伯悻悻然:“我要和塞尔特首领学习的还有很多。”他看看腕表,对队员们在指定的五分钟准备好感到满意,于是询问血姬:“公主殿下,我们随时能行动。”
血姬检查了自己的装备,下达指令:“出发,争取在天亮前抵达诅咒森林。”
队员们经过休整恢复,又往森林深处进发。走泥泞的地面不是好主意,他们在树干上跳跃,行进速度更快,只是消耗了不少体力。
他们毕竟是全副武装的血族战士。假如穿越到中世纪,身着重盔铠甲的血族军队大致也是如此披荆斩棘,在森林里冲锋陷阵,去扫荡狼族的领地,血流成河,为战争取得辉煌胜利。
——天降血雨。血姬的眼前倏地又闪过驾驶轿车返回霍普金钻石贸易大厦时,产生幻觉的那一幕。为此,她浑身不自在。
血族小分队在森林的行动不再停歇,疾行了2小时,又降下绵绵小雨,但是没有再遭遇暴雨阻挡行程。
还有2小时就快天亮,由于恶劣天气的原因,天幕依然漆黑一片,只有天的边缘一些朦胧的鱼腹白浅浅地浮现。就在那时候,他们突兀间听到了一阵河流急湍的汹涌声。血姬惊喜地让队伍加快步伐,眼前视线开朗,一条河流涌入湖泊,森林间隙中庞大的湖面,微风徐徐吹过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湖的另一边是斜伸出来的断崖,是月光之子的酋长萨拉斯在那场遭遇战中出现的位置。
血姬愉悦地叫了一声:“诅咒森林。”她指了指湖对面的那片山毛榉和橡树间杂的密集森林地带。
鲍伯看着湖面,对回忆中与狼族的惨烈血战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