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大小姐来了……”
赵氏心里“咯噔”一下，勉强按捺下心神：“来了就来了，慌什么？难道还要我这个嫡母去迎接她吗？”
话还没有说完，她余光已看见浩浩荡荡进来的一群人。
陈芷如带着一群壮汉，在赵氏震惊的目光下不客气的在末位坐下，幽幽道，“倒是不用来迎接了，我怕是受不起夫人的迎接。”
那些壮汉凶神恶煞，手背着身后，眼睛如狼一般紧盯着赵氏，站在那好像一座大山一般，难怪小厮如此害怕。
赵氏咽下一口口水，试图先发制人，“当然不必迎接，我陈家可不欢迎你。陈芷如，你来做什么，这里可容不得你放肆，给我滚出去——”
“夫人别见怪，既是来见夫人，我少不得多找一些人，否则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呢，夫人说是吧？”陈芷如阴阳怪气的说完，似笑非笑。
“不过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夫人还不清楚吗？”
赵氏的心好像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
——她果然知道了。
她如今心态和之前大不相同，知晓陈芷如早就不是之前任由她拿捏的蚂蚁，更知她什么都敢做出来。
为今之计，只有一味的装傻。她刻意板着脸，“你说什么，我不懂。”
“没关系，我懂就好。”陈芷如出来前被凌晋裹的严实，费力从层层叠叠的袖间拿出了那些雇佣书。
“夫人不好奇这是什么吗？”她摇了摇纸。
赵氏的目光随着那些纸移动，唇色发白，“这是什么……”
她心中已有了预感。
陈芷如不想和她兜圈子，恶劣道，“这是夫人雇佣杀手杀我的证据，上面还有夫人的手印，想必夫人再熟悉不过。”
“你撒谎！”赵氏猛地起身，“我没有叫人杀你。”
“证据在此，夫人说了也不算。”陈芷如不慌不忙，见招拆招：“若是夫人不愿意，那我们尽可去衙门辨别真假。”
别说如今县令和陈芷如有勾结，就算什么，赵氏也不会去衙门自找死路。
她嘴唇哆嗦两下，“来人，把这吃里扒外的逆女给我抓起来，竟敢污蔑我，我这个嫡母少不得管教。”
可是没有一个人动。
陈家的下人恨不得可以把身体缩到地下，心惊胆战的低头避开赵氏的目光。
“好啊，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赵氏怒极反笑，不顾形象的撸起袖子，“既然你们不敢，那我亲自来。”
不等她走几步，陈芷如带来的壮汉挡住了她，粗重的声音好像大钟的响声。
“夫人自重！”
赵氏继续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不动，壮汉也没有让开。
只有身为主角的陈芷如好像局外人一般悠悠查看那些雇佣书，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闹什么！”僵持之间，一人佝偻着背从前厅的侧门走出，威严训斥。
“这里是陈家，哪怕再落魄，也容不得外人放肆。”
陈芷如挑眉看向说话的人，“陈老爷来了？”
赵氏见陈老爷，好像见到了靠山，哭着冲过去，“老爷，你看她，当初我们陈家好心养着她，如今她竟恩将仇报，还污蔑妾身……”
陈老爷被她哭得头疼，“别哭了。”
他身体不好，仅仅这么几步路气息就急促了许多，经不起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赵氏吓了一跳，欲言又止的咬住嘴唇，泪珠在眼中摇摇欲坠。
陈老爷撑着拐杖一步步走在正座坐下。
他喘匀了气，浑浊的眼睛紧盯着陈芷如，“如今你早就不是我陈家人，今日为何要回我陈家闹事？传出去不孝的民声，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哪怕到了这般的境地，他还需要威胁她。
偏偏陈芷如不吃他这招，“这话应该是我问陈老爷。我与你们断绝了关系，可你们陈家为何要不依不饶、几次纠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老爷的嘴角下弯。
陈芷如让壮汉把雇佣书递给陈老爷，微微一笑，“陈老爷看过就知。”
白纸黑字，真相昭然若揭，容不得任何人狡辩。
逐字逐句看完雇佣书，陈老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中挤出来的，“蠢——货——”
本抱着陈老爷可以替自己找回场子的想法的赵氏缩了缩脖子。
“老爷。”她磨磨蹭蹭走过去，泫然欲泣，“老爷，你相信我。”
陈芷如看着陈老爷捏紧雇佣书的手，友情提醒，“陈老爷就算撕坏了此书，我也还有其他的证据，到时候，事情可就没有回旋语气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
不过并不妨碍陈老爷相信。
他捏着雇佣书的手松开，一字三喘的吩咐下人，“把夫人带下去。”
赵氏如何能甘心就这样离开，“老爷，我……”
“若是不想死就给我滚！”陈老爷猛拍桌子。
赵氏切切实实的被吓住了。
趁她怔楞的时候，怕被牵连的下人眼疾手快把她拉了下去，留下陈老爷目光向勾子一般盯着陈芷如。
“我们两个谈一谈。”言下之意是想要她把壮汉也谴走。
“是陈老爷和我谈。”陈芷如更正，“陈老爷若是还有条件，那便没有继续谈的必要了。”
她做势要起身。
“等等！”陈老爷被气得“呼哧呼哧”喘气，恨道，“好，就这样谈。”
今日之事对于陈老爷而言是奇耻大辱，可他别无选择。
陈芷如满意一笑。
“你想要什么？”陈老爷只能忍气吞声，“你身上也流着我们陈家的血，若是这些事传出去，对你而言也没什么好处？”
“怎么会没有好处？”陈芷如不紧不慢道，“如今城中说不知我和陈家断绝关系，这些事对于我们声誉不会有半分影响，唯独你们陈家……”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笑，“若是外人知道陈夫人的所作所为，陈家恐怕要遭人耻笑吧？”
陈老爷捏紧手。
他之前能为了名声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卖走，如今自然也可以舍弃赵氏。
“你想如何？”他盯着陈芷如的眼睛，心中思绪百转。
他无数次后悔自己不早些除掉这个孽女，以至于养虎为患，此刻却莫名生出了另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