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的寒风如刀锋般刮过莫凡的脸颊，他却浑然不觉。身后，庞大的极南帝王残骸正在缓慢沉入冰海，黑色的血液染透了方圆百里的冰川。
“结束了。”莫凡轻声道，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牧奴娇拖着受伤的腿走近，默默握住他血迹斑斑的手。远处，赵满延、穆白、灵灵等人正互相搀扶着走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惨烈的伤痕，但眼神中都有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人类与黑暗王国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十年。十年间，山河破碎，城市沦陷，无数法师陨落。但就在三天前，人类联军终于在这极北之地击杀了最后一位黑暗帝王——极南帝王。
当这个消息通过魔法传讯传遍世界时，残存的人类城市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街道上素不相识的人们相拥而泣，法师们将各式魔法射向天空，构成人类历史上最绚烂也最悲壮的烟花。
莫凡站在圣城重新建起的钟楼上，望着下方欢庆的人群，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战争赢了，但代价太大——包老头、冷青、斩空...无数熟悉的面孔再也回不来了。
“就知道你在这儿。”灵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但眼中的聪慧与锐利丝毫未减。
莫凡没有回头：“各地情况怎么样？”
“十七个黑暗传送门已经关闭了十五个，剩下两个也在减弱。妖魔群失去了帝王指挥，开始自相残杀。”灵灵停顿了一下，“国际魔法协会希望你出任新任议长。”
莫凡终于转过身，苦笑一声：“别开玩笑了。”
“没人开玩笑。”赵满延从楼梯走上来，金色长发依旧耀眼，但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伤疤让他少了往日的轻浮，多了几分沉稳，“你现在是人类的英雄，‘凡帝’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穆白呢？”莫凡转移话题。
“带着南钰回古都了，说是要重建钟楼魔法协会。”赵满延靠在栏杆上，笑容渐渐收敛，“说真的，你什么打算？现在各大世家都在抢着邀你做客卿，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夸张。”
莫凡望向远方，没有立即回答。
当晚，莫凡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回到了博城，天空湛蓝，街道整洁，父亲莫家兴正在厨房忙碌，心夏坐在轮椅上读书，叶心夏朝他温柔微笑。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
醒来时，枕边已湿。
三个月后，魔虎袭击，已经晋升禁咒的张小侯带队迎战，却陷入重围。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九道烈焰天瀑从天而降，瞬间蒸发上万魔虎。
当张小侯激动地望向天空时，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云端。
“凡哥！等等！”张小侯大喊，但那身影没有停留。
次日，魔法报纸头版头条：“凡帝现身敦煌，挥手灭魔虎军团”。文章末尾写道：“自战争结束，凡帝行踪成谜，拒绝一切职位邀请，仅在危机时刻现身。专家称此为‘莫凡现象’——一位不需要权力的守护者。”
实际上，莫凡此刻正坐在海边的露天咖啡馆里，看着这份报纸哭笑不得。
“你这‘现象’当得挺自在啊。”对面的人笑道。
莫凡抬头，看着眼前的唐月老师。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只是眼角添了几道细纹，风韵不减反增。
“唐月老师，连你也取笑我。”莫凡无奈地摇头。
“不是取笑，是为你骄傲。”唐月神色认真起来，“你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学生了。”
莫凡望向大海，突然问道：“唐月老师，战争结束后，你最想做什么？”
唐月轻轻搅动咖啡：“重建学府，教书育人。世界需要新的法师，更需要懂得和平可贵的法师。”她看向莫凡，“你呢？总不能在危机中度过余生吧？”
莫凡沉默良久，缓缓道：“我失去了太多，也获得了太多。每次闭上眼睛，都能看到逝去的人。我不知道和平时期，我这样的人该做什么。”
“或许，”唐月温柔地说，“你应该从最简单的事情开始。”
三日后，莫凡出现在博城旧址。这座小城在战争初期就已被摧毁，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站在自家曾经的房子前，莫凡久久伫立。
“小伙子，来这里有事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过来。
莫凡转身，惊讶地发现是曾经的邻居李大爷：“李大爷！您还活着！”
老人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莫凡，突然激动起来：“莫家小子？是莫凡吗？天啊，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现在可是大英雄了！”
得知李大爷和一些老邻居组成了返乡团，准备重建博城，莫凡当即决定留下来。
最初几天，人们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接近。直到莫凡脱去上衣，和工人们一起扛着建材奔走于工地，大家才渐渐放松下来。
夜幕降临时，莫凡会点燃篝火，为大家演示简单的火系魔法技巧。孩子们围坐一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跳跃的火焰。
“莫凡大哥，你真的能召唤雷霆吗？”一个胆大的男孩问。
莫凡微微一笑，手指轻弹，一簇电火花在指尖跳跃：“想学吗？首先得学会感受空气中的雷元素...”
就这样，博城在魔法与汗水中一点点重建起来。莫凡白天劳动，晚上教孩子们魔法基础，日子简单而充实。
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一支猎者小队在博城附近的森林中发现异常能量波动，请求莫凡前去查看。
在森林深处，莫凡感受到了熟悉的黑暗气息——本该关闭的黑暗之门竟然有一道微小的裂缝仍在渗出黑暗物质。更令人震惊的是，裂缝前站着一个人影。
“穆白？”莫凡难以置信，“你怎么在这里？”
穆白转过身，眼神复杂：“莫凡，事情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通过穆白的解释，莫凡得知国际魔法协会早就发现了这个裂缝，但决定秘而不宣，以免引起恐慌。穆白被派来研究解决方案。
“裂缝在缓慢扩大，”穆白严肃地说，“照这个速度，最多五年，新的黑暗生物就会涌出。”
莫凡盯着裂缝，突然感觉到体内的恶魔系魔法异常活跃，仿佛在与裂缝产生共鸣。他伸出手，尝试吸收那微量的黑暗物质，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黑暗物质进入他体内后，竟然被转化为纯粹的无属性能量！
“这...怎么可能？”穆白震惊道。
莫凡猛然想起与黑暗王最终对决时，对方临死前说的话：“吾乃净化之暗，非毁灭之暗...”当时他以为只是黑暗王的诡辩，现在想来或许另有深意。
为验证猜想，莫凡让穆白取来一些实验用的妖魔细胞。当莫凡将黑暗物质引入细胞后，细胞没有魔化，反而焕发出勃勃生机。
“黑暗物质不是毁灭之源，”莫凡得出结论，“它只是被扭曲了。我的恶魔系能力可以净化它！”
这一发现震动了整个魔法界。经过数月测试，魔法协会终于确认莫凡的能力可以彻底净化黑暗物质，从根本上解决黑暗入侵问题。
但问题随之而来——裂缝遍布全球，莫凡即使耗尽一生也不可能净化所有黑暗物质。
就在研究陷入僵局时，心夏提出了一个大胆设想：“为什么不建立一个魔法网络，将你的能力放大并传输到各个裂缝点？”
于是，“净世计划”启动。以莫凡为核心，全球百位禁咒法师联手构建魔法网络，将净化之力传输到世界各地的黑暗裂缝。
计划实施当天，莫凡站在中央法阵中，周身能量澎湃。当他全力释放净化之力时，整个天空被染成璀璨的金色。无数光柱从各地升起，与主光柱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壮丽的图景。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莫凡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扩散，随着魔法网络延伸到全球每个角落。他“看”到了冰雪覆盖的北极，“听”到了太平洋深处的鲸歌，“感受”到了撒哈拉的炙热...
当净化完成时，莫凡的意识却没有回归本体。他的灵魂似乎与魔法网络融为一体，在全球范围内流动。
“莫凡！”心夏焦急的声音通过魔法网络传来，“你的身体正在消散！”
莫凡这才发现，自己的肉身正在化为点点光芒，融入魔法网络。他顿时明白——净化全球黑暗物质的代价，是自己的存在形式。
“别哭，”他通过网络传递信息，“我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在完全融入网络前，莫凡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博城重建的街道上，孩子们在奔跑；纽约魔法塔中，赵满延正在主持会议；古都城墙上，穆白和南钰并肩眺望；明珠学府里，唐月正在授课；圣城医院中，心夏泪流满面却带着微笑...
“我会一直守护这个世界。”这是莫凡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从此，魔法网络中多了一股特殊的能量流动。法师们称它为“守护之流”，传说在危急时刻，这股力量会特别强大，助人渡过难关。
每年战争结束纪念日，世界各地都会出现奇异景象——星尘自发汇聚成河，流向天空，宛若归途。
人们说，那是星尘归途，是莫凡在告诉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我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