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连亦辞道。
他站在门前看着殡仪馆内,惨白的墙壁,冰冷的白炽灯,旁边有一家人正在哭喊,听声音该是一家之主去世,但老人活了高寿,算是喜丧。
连亦辞对这些事充耳不闻,他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看到面前的玻璃门上衬出他的样子,往日笔挺又板正的西装上满是褶皱,他已经三天没有换衣服了,面上胡子拉碴,还有眉头皱起,抚不去的沟壑,看起来颓废极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公司,就连身上的这身西装都还是前两天连母看不过去逼着他换的。
连亦辞忽然有些慌了,他担心宋默涵见到这样的他不喜欢,她向来不喜欢他皱着眉头,每次看到都要过来逗他开心……
连亦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扯了扯唇,扯出了一个算不得好看的笑容来,一步步的走向了里边。
殡仪馆的负责人员早就听说了这次火化的是连氏的少夫人,特意用了馆里最好的骨灰盒将她的骨灰完完整整的装了起来,就等着连家来人了。
每走一步,连亦辞眼前总能看到宋默涵的音容笑貌,他走到负责人的面前,各种鲜活的宋默涵忽然变成了那天他从监控里看到她的模样。
手臂淌血,眼神空洞。
连亦辞忽然觉得胸口疼到窒息,他嘴唇发白,对负责人笑了笑道:“这就是她吗?”
负责人连连点头:“连少夫人的骨灰全部都在这里了。”
连亦辞从他手中珍之又重的接过了宋默涵的骨灰盒,开口声音沙哑:“默涵,我来接你回家了。”
一个木头盒子当然无法回答他,连亦辞将骨灰盒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道:“我们回家。”
……
五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孙孖如同以往五个月的每一天一样,带着一束花来看宋默涵。
他将手中的花换到了花瓶里,从床头的桌子上拿了一本书坐在了宋默涵的床边。
病房不大,但被收拾的很整洁,宋默涵躺在病床上,昏迷躺的久了,面色有些苍白,嘴唇却依旧水润,并没有昏迷久了会出现的干裂情况,看上去被照顾的很好。
孙孖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捧着书道:“上次说到224页了,咱们继续往下念。”
男人的声线纯净温润,他读了两页,医生进来查房,毫不意外的看到男人在这儿。
“孙先生。”医生给他打了个招呼开始检查宋默涵的情况。
孙孖没有再读下去,等医生检查完看向孙孖。
孙孖见医生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把交叠的双腿放下道:“咱们出去说。”
医生点了点头,跟着孙孖出去。
两人就在门边没有远离,孙孖道:“是默涵有什么情况吗?”
医生摇了摇头:“宋小姐生命体征正常,只是想跟您聊聊。”
孙孖疑惑的看他:“嗯?”
“宋小姐这个情况,什么时候醒来要看她自己的意识。”医生说了一句,“上次为您检查还是五个月前,您最近觉得怎么样?”
孙孖唇角勾了勾,他秀挺的眉目微微低敛,怎么样,能怎么样?就像是独自一人在黑暗无人的荒原上摸索,没有人能拉一把。
他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无非是屋里的宋默涵的安危在拉着他。
认识这么久,他的心里早就将宋默涵当成了他的妹妹一般。
他想要保护她,想要让她好好的。
可宋默涵已经昏迷了五个月了。
想到这里,孙孖的眼中掀起了情感风暴,但是他隐藏的很好,站在他对面的医生并没有发现。
“感觉还可以。”他说到。
医生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有办法,毕竟如果病人自己不配合,那他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再说了这些日子孙孖表现的滴水不漏,医生也有些相信他已经好了。
两人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屋里的宋默涵已经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洁白的天花板,眼神四处看了看,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
她的脑海里还记得父亲送她出国时说的话,以及没多久之后听闻父亲在牢里畏罪自杀的新闻。
她相信自己的父亲不会做这样的事,那父亲的自杀就也是有原因的。
他一定不是畏罪自杀,而是含冤而死。
可她的力量太过于渺小,根本不能救她的父亲。
宋默涵坐起了身子,抱着双膝哭了起来。
在外边正在跟医生说话的孙孖听到屋里传来细碎的呜咽,心中一惊,立马推开了病房的房门。
“默涵!”孙孖道。
宋默涵闻声抬起了头,通红的泪眼朦胧的看着来人。
“你是?”她擦了擦眼泪,强自镇定地露出了一个微笑道。
孙孖张了张嘴,瞬间给自己找了个身份:“我姓孙,双子成孖的孖,孙孖。你不认识我,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宋默涵被孙孖的话说的张口结舌,道:“啊?”
“事情是这样的……”孙孖话出口之后说起其他的就变得非常流畅,毕竟是写小说的人,说出的话毫无破绽,连宋默涵都被他成功的糊弄了过去。
“孙先生,你的意思是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四年了?”宋默涵不可置信的看着孙孖道。
孙孖点头,他将手机掏了出来,点亮了屏幕让宋默涵看上边的日期。
宋默涵还是有些不相信,她想要下床,结果站起身来,还没迈动脚步,就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摔去。
孙孖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道:“你昏迷了这么久,没有运动,肌肉可能有些退化,这些日子需要做些复健。”
宋默涵被他抱在怀里,脸皮有些泛红,点了点头道:“谢谢,你把我放在床上就可以。”
孙孖这才反应过来,将她扶到了床上,道:“你先别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宋默涵点了点头,她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就是想动也是有心无力。
她看着孙孖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却怎么都想不到他形容的那些救他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