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尖叫,连续不断的尖叫
烨虢2021-11-01 16:077,373

  (一)

  一晃七日过去了,沈伊仍然觉得浑身无力。她发现,最近自己不是那么嗜睡了,只要进了卧室,睡意就会悄然失踪。难得睡着,还梦魇连连,母亲总是那副喷着血水的面孔对着自己,害得她常常惊叫而起。好在这几天程一非都陪在身边,这让她倍感欣慰。

  今天是老妖婆的头七,本来一非要她不要理会的,但是,她还是想去四通岛看看她。老妖婆的后事都是程一非张罗着办得,沈伊自顾不暇,从老屋回来就一直卧在床上。

  起床后,在卫生间里洗漱,一抬头,看见了镜中的自己。沈伊才发现,自己似乎好久没有照过镜子了。镜中的自己皮肤粗糙,双眼无光,眼袋下垂,两腮塌进一道深深的坑,头发凌乱的飞舞着,这还是自己吗?不过,这幅面孔却似乎十分熟悉,好像是……这不正是自己童年时老妖婆的模样吗?

  沈伊曾经想,自己和自己的母亲完全不一样,她鄙视老妖婆的一切。可是,年轮在脸上一番涂抹后,她终于还是悲哀地找到了老妖婆的影子。看着面孔,她在心里萌生了一个恐怖的推理,既然面容都可以在血液里遗传下来,那么自己未来会不会也成为一个无可救药的神经质呢?或者说,自己未来的命运也当如此?想到这,沈伊不敢再想了。她麻利地起身选了一套黑衣,拿上了一封清香,出了门。

  照例是程一非开车,沈伊坐在副驾驶打盹。不过,今天沈伊只是闭着眼而已,她的心里仍回忆着那天所发生的事。

  自己在一非的呼喊和摇动下缓缓睁开眼,抬头一眼看到的便是用皮鞭悬挂在天花板上的老妖婆的目光。只觉得血压急升,头昏沉沉的,仿佛又要昏睡过去,但沈伊强迫自己不要闭眼,足足和那具死尸对视了五分钟,直到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程一非一边扶起沈伊,一边拿出手帕为她擦拭眼泪,他很惊讶沈伊竟然会哭。实际上,沈伊也不知道自己是伤心,还是害怕,或是在老妖婆凌厉的目光下无所适从?反正眼泪如同背叛了心一般倾泻下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在一非的扶持下进了屋,并帮着一非蹬着榆木桌子把老妖婆扶了下来。此时沈伊已经收住了眼泪,开始打量起卧室来。门框的上方,也就是老妖婆死时眼睛实际盯着的部位,那里钉着一个牌位,上书“爱子沈凡之位”,这正是老妖婆从家带到养老院的那个牌位,至于其它的几个牌位并不在卧室,估计是她已经在客厅烧纸的时候烧掉了吧。沈伊垫着脚把那个牌位从墙上拔了下来,她本想把着邪恶的东西从窗子扔出去,可是,当她真的走到窗口的时候,却感觉到耳旁似乎有声音在悲悯地哭泣着,她有点害怕了,终于还是将那牌位扔进了榆木桌里不在理会了。

  卧室的北墙原是一堵白墙,此刻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皆是由血水写成,这里也是腥臭的来源地之一,几十只苍蝇正贪婪地伏在上面饱饮着。字的血迹深浅不一,深的地方已经干黑,浅的地方潦草勉强可认,估计是老妖婆剁掉手指肚书写的。

  字的内容是:“我沈春兰生无所恋,自缢于此,与他人无关;我子凡儿,知你二十年恨魂未安,今我法事做尽,抵命相赎,尔勿再扰伊儿;沈明礼,抛弃妻子,非明乱礼,我咒你不得好死!”

  尽管此时此刻沈伊仍然感觉昨日的鞭痕还在隐隐作痛,二十年如一日的咒骂声仍在耳畔,但是看见“伊儿”二字的时候,她还是放号大哭起来。她痛恨这个神经质的女人,原本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如此的虐待自己,不过现在她却糊涂了,而且遗憾的是,这可恶的老妖婆已经死了,没人告诉她这个答案了。

  程一非已经开始打电话给110和自己的助理、朋友,他要最快地处理好此事,最好是今天就能火化。已经虚脱的沈伊被程一非派人送回了家,从那间卧室出门的时候,她看见母亲的眼睛合上了,大概是一非帮她合的眼吧!

  据说人死后七天内魂魄都不会散去,而是会游离在其生前特别在意的人身边。这几日,程一非忙里忙外,几乎是上了床就会鼾声大作,倒是沈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或是梦中醒来的时候,就会听见阳台或是楼下的客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声响中还掺杂着沉重的呼吸声,急促而又亢奋。沈伊只是闭着眼,静静地听着,她并不害怕,甚至有一丝丝的愉悦……

  (二)

  四通岛实际是城南的一座土山,原来那里是一道道梯田,大概是从民国时期开始成了乱葬岗,解放后索性被改造成了市民公墓。这座土山独立突兀,坡度不大,但面积不小,有数条公路盘旋期间,而山的四周又被四条城际公路相围,故而得名四通岛。

  四通岛是云城最灵异的地方,因为其外四通八达,相当于一个宏大的十字路口,阴阳师们常说这里汇聚了云城所有的亡魂,因此很多烧纸悼亡的人都会选择来此,几乎每天夜里都能远远地看见山间有火光闪耀。要是到了清明或是鬼节,几乎整座山都会被红红绿绿的纸扎堆满,有的时候风起,说不准迎面就会飞来一个还没烧过的红嘴红腮的纸人。

  沈伊和程一非来的比较早,岛上除了一阵阵纸灰味,倒是还算清净。沈家坟地位于南坡半山腰,车只能到达坟地下部的平台,剩下的路程需要步行爬坡。

  说母亲葬在沈家坟地实际上并不准确,因为她和沈明礼已经离了婚,因此她的坟独立于成排的坟冢之外,坐落在坡地的一个小高地上,从那个角度看,沈家的列祖列宗正俯首在脚下。当初一非问沈伊母亲墓址的时候,沈伊几乎没有思考就选在了这,她觉得老妖婆看了后一定高兴。

  母亲的墓很新,墓前也没有那么多的纸灰,也是,这个世上,除了自己,怕是没有人会给她烧纸吧。估计老妖婆死前烧了那么多的纸,除了给沈凡的,也给自己先送去了一部分吧,她肯定觉得沈伊不会给自己烧半张冥币。

  墓碑上的照片是母亲三十多岁时拍的,因为实在找不到一张比这晚的照片了。照片里的人尚年轻,但是目光却比八十岁还要苍老无神,嘴角微微隆起,似乎左右并不对称。对这张照片沈伊是有印象的,那天醉酒的父亲狠狠地给了母亲一记耳光,血从嘴角渗到了大襟上。当然,傍晚的时候,母亲的皮鞭在自己的身上找补回来了。第二天,人口普查登记,母亲就是这样肿着嘴拍了照片……

  沈伊拿出香点燃,插在程一非已经放好的灰碗里,然后拿出一个大铁盆开始烧纸。这些纸可不是粗毛纸,而是沈伊特意拜托程一非买回的精印版亿元冥币大钞,花了整整二百多块人民币呢。

  印刷精美的冥币在铁盆中迅速燃烧起来,火光灼热,油墨的气氛熏的人头疼,沈伊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忽然,她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赶紧翻开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了那个黑乎乎的皮鞭。皮鞭被扔进火里,冥币的火舌似乎对这个油乎乎的玩意十分感兴趣,火光竟然发出了一闪一闪绿蓝色的光,这灵异的火光持续了好一阵子,那皮鞭中间似乎翻滚了几下,最后在一阵阵恶臭中化了灰烬。

  “快看,照片在笑!”程一非忽然指着墓碑大喊起来。

  沈伊错愕的抬起头,照片上的人似乎并没什么变化。

  而程一非却非常坚定,仍然一脸惊恐地在重复着“她在笑,她在笑,她真的在笑……”

  “是嘛?”沈伊集中精神紧紧盯着母亲照片的脸部看,那眼神依旧空洞,鼻塞的皱纹依旧那么深,那肿着的嘴角……竟然真的抽搐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原来这世界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

  沈伊终于再一次的哭了,哭的撕心裂肺……

  程一非温柔地抱着沈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淡淡地看着碑上老女人的照片。

  不知什么时候,坟地下面的平台上又停了一辆车,是一款限量版的保时捷,车窗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沈家坟地。此时此刻,车里发出了一声叹息,那急促的呼吸声犹如一头野兽……

  起风了,铁盆里的灰烬开始随风而起。程一非挽着沈伊的腰,二人沉默着向回走。折返过沈家坟地的时候,程一非开口了:“要不给他上柱香吧?省得他再夜夜来打扰。”

  沈伊低下头,那是一座小小的坟墓,还是传统的起土坟。墓碑又小有旧,上面的黑字已风褪的不成样子,但是沈伊知道,碑文写的无非是“爱子沈凡之墓”之类的话。

  沈伊犹豫着,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香,养老院里香火倒下的情形仍在眼前。不过,母亲已把该做的都做了,他也该释然了吧。沈伊终于下定了决心,可是,正当她弯腰准备取香的时候,坟丘上一个腕粗的土洞里竟然噌地一下窜出一条尺长的小黑蛇。这让毫无准备的沈伊和程一非都受了一惊,沈伊更是直接后仰摔到土路坎儿下去了。程一非无暇顾及小黑蛇,慌忙跳下土坎去扶沈伊。沈伊挣扎了好几下,终于坐了起来,她觉得小腿麻麻的,有点痒,似乎又有点疼。她用力挽起裤管,只见一道鲜血正顺着一处被荆棘扎的小洞殷殷流出,长袜口已被染红了。

  程一非慌了,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包里就有拍戏时准备的创口贴,于是他赶紧扶着沈伊匆忙往车走。走了几步,沈伊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墓碑前那条小黑蛇似乎没动,仍然趴在那里看着自己。程一非看着沈伊行走吃力,索性抱起她,径直走向汽车,沈伊收回了目光。

  坐在车里,程一非为沈伊耐心的包扎这伤口,沈伊闭着眼,她的眼泪似乎已经在这几天里流干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老妖婆不是笑了吗?难道自己真的和母亲一样成了神经质?紧接着,童年淅淅零零的往事又开始折磨大脑了,祖母笑着,弟弟叫着,对面我是传来母亲和邻居们的打麻将声……忽然,父亲酩酊大醉地冲了进来,祖母已经没了气息,那个孩子躺在血泊里冲自己挥手,母亲的鞭子雨点一般打了下来……场景轮转越来越快,所有的面孔开始狰狞……

  程一非开着车离四通岛越来越远,看着身边似睡非睡、满口呓语的沈伊他面色沉重。他拿出电话,打给吕德义:“胖子,再给我定一束墨西哥铃兰,送到小区,用盒子包装好……”

  程一非的车消失在薄雾里的时候,保时捷里的人终于下了车。他/她晃晃荡荡的往山上爬,才上百米,就感觉体力透支了一样。好不容易才走到沈家坟地,一低头,竟然是一条黑蛇。他也吃了一惊,但定了定神,便弯腰拿起那条蛇。他站在眼前的小土包面前,若有所思地看了好久……

  (三)

  回到家里,沈伊就如同身体被抽空了一样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睡梦里他听见程一非似乎又在电话里和吕胖子争吵。直到下午快天黑的时候,沈伊才被程一非轻轻的唤醒,原来,一非已经做好了晚餐,餐桌就放在床边。

  晚餐很丰富,煎牛排,新鲜的沙拉,还有一道乌鸡笋丝汤。“伊伊,你要多吃点,最近你消瘦了许多!”程一非低着头一边给沈伊夹菜一边说。

  “一非,你已经为了我耽搁一周了,剧组是不是又催你了?我没关系的,你回去吧!”沈伊知道一非说不出口,他怕自己照顾不好自己。尽管此时此刻自己确实非常依赖一非,但是,自己决不能任性自私,那样不正是辜负了他的温柔和爱吗。

  程一非吃惊地抬起头:“伊伊,你怎么知道剧组崔我了?哎,实际上,这几天吕胖子天天在催我,我都烦死了,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可是没办法,公司让我回去我不能不回去。”“不过,伊伊,你放心,我一会为你找个保姆,让她陪你照顾你。”

  沈伊赶紧摆手,她可不希望有个年老的女人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一非,我自己没问题的,你放心吧,倒是你,回到剧组又要吃苦了,照顾好自己。”说完,为了显示自己的强壮,还故意挤了挤肱二头肌,学着猩猩拍了拍胸脯,逗得程一非哈哈大笑。

  夜色下沉的时候,吕德义来了,他是来接程一非去机场的,赶今晚的航班,明天一早就要拍摄了。程一非接过吕德义的包装盒,将里面的白色吊钟花束重新插入花瓶。沈伊最喜欢的就是程一非的细心和浪漫,他知道要有几天回不来了,还特意定了一束小花陪着自己。

  吕德义先出门去开车了,留下几分钟时间给二人。沈伊紧紧的搂着程一非的脖子,一非则低下头,轻轻吻着沈伊的耳垂儿……低声说:“等我回来,小妖精”。沈伊没说话,只是更紧的抱着一非,她希望此刻能定格下去,这是她唯一的财富,即使去死她也绝不会放手……

  程一非终于还是走了,沈伊站在窗台看着汽车消失不见的东区路口……忽然间,她看见一辆保时捷正停在自己别墅对面的过道上,车型和早上看见的限量版一模一样,只不过这辆是红色,那辆是黑色。这辆车怎么停在自己的院子对面?车里会不会有人在看着自己卧室的窗子呢?沈伊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迅速地拉上窗帘。

  回过身来,沈伊细细端详桌上的小花,她后悔没问问一非这是什么花,她似乎从没见过。花束是由十几条花枝组成的,叶椭圆形,白色小花呈一串串分布。花朵不大,其呈鞘状互相抱着,基部有数枚鳞片。花总体而观呈钟状,都向下垂着,苞片披针形,拾起一朵能看见黄色的蕊芯。这花的香味很特别,毫无馥郁浓烈之感,只是淡淡中略有甜感,但让人闻起来欲罢不能。闻得久了,鲜甜之中似乎还有股酒的味道。

  沈伊一直在写一部只有两个人物的剧本,剧中男女主人公活在一种纯爱的世界中……可是,剧本摊开没多久,沈伊先前的困乏感又卷土重来了。可能是今天去四通岛走的太久,或是流了那么多血的缘故吧,没多时,沈伊便发出轻轻的鼾声。

  (四)

  刁婆躺在床上依旧无眠,关节像锈住了一般,伸不直,弯不回,闷闷的疼痛感让她万分窝火。看来要下雨了,她索性又坐了起来。她胡乱地吃了一把药片,站到窗前,实际上她并不信这些狗屁药片能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年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若是能有一种药让她再次年轻,儿子是孩童般绕在她身旁就好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轻将窗子推开一条缝隙。先前她看见对面楼下那辆奔驰已经出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她却看见一个体型瘦削的黑影正悄悄走向玄关前。

  可能是先前玄关的门并没关上,那黑影竟然倏的一下闪了进去。这让刁婆非常兴奋,她紧张而又着急地等着事情的进展。“竟然没有关好房门就睡觉了,尖叫吧,呵呵,咳咳,呵呵”,黑暗里,刁婆发出低沉干咽的笑声。

  雨水说来就来,一阵风过后,雨点就噼里啪啦地倾泻下来。看着房前形成的雨雾,听着雨点打在南瓜叶上的啪啪声,刁婆感到身心愉悦,她似乎看见了南瓜成熟的样子。

  她最近经常会照一会镜子,当然,除了儿子过来吃饭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曾经黑亮的眼珠竟然在夜里竟能发出淡绿色的光芒,不仅如此,眼仁似乎变得大且空洞,眼白则布满血丝。看到这些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慌乱的,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死期将至,她还有未竟的事业——她需要保护自己的儿子。

  不过,此时此刻她是兴奋的,她在内心里激烈地咆哮着,“暴雨快来吧,最好是闪电夹杂着震雷一起来……哪怕是将整个东区击为平地”。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对面别墅玄关的门又打开了,黑影踟蹰在玄关的雨罩下,那人显然对大雨的到来准备不足。

  经过上一次,刁婆有了经验,她不在乎对面是否立即传来尖叫,因为这尖叫迟早会来的。

  对面的黑影又犹豫了好一阵子,直到天空真的开始打闪的时候,才一头冲劲雨雾里。雨下的太大,刁婆看不清黑影的模样,不过,管他是谁呢?这和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

  黑影跑远的时候,刁婆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她开始翻箱倒柜,寻找着她的宝贝……那是一个光滑、可爱的玩具。

  雷声越来越大,沈伊对面的别墅在电光下愈加阴森恐怖。不一会,房门便在雨雾中悄悄地打开了,一个佝偻的背影披着雨衣慢慢地向这边走来……

  “轰”,一个惊雷,房屋似乎也颤动了一下,不过,床上的沈伊却没有一丝察觉,除了胸脯在慢慢的起伏,房间里似乎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没多久,刁婆便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房,关紧窗子,定了闹钟,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她已经很老了,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纪,不过今天刚一睡着,她便梦见儿子给自己画了一幅年轻漂亮的肖像,这让她在睡梦里乐了好一阵子。

  雨更大了,雷声足以淹没一切声音。

  不过,就在某个角落,黑暗里,隐藏已久轻轻的呼吸声开始沉重了!“腾,车门打开了,他的脸上阴郁着,头上带了一个长舌帽,身上穿着一套黑衣,就这样步伐沉重却又毫无声息地走进雨雾里。

  两分钟以后,他又钻回了车里,沉默地坐了好一会,最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圆滚滚、滑溜溜的东西放在了车副驾驶上。

  他忽然觉得有点冷,深夜的雨水竟然如冰浸一般。他在怀中摸索出一盒烟,好在外套够厚,烟并没有打湿。“腾”,车里升起了打火机馨黄色的火苗,就在火焰将香烟点亮的时候,借着余光,副驾驶上的物件竟然有一闪一闪的亮光!

  (五)

  凌晨四点钟,刁婆的别墅里传来了刺耳的闹铃声,难得睡了一场好觉的刁婆麻利地坐了起来。她丝毫没有贪恋被子的温暖,直接关了闹钟便坐在窗前开始看对面的别墅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刁婆屏住了呼吸,这使得室内更加安静,只有老式座钟的秒针在“嚓嚓”的行走。

  “当,当,当,当,当”,直到座钟打响了五点的钟声,对面还没任何动静。刁婆忽然意识到,今天是周末,对面那个懒惰的女人绝不会这么早的起床。她为自己白白等了一个小时而懊恼,突然的暴怒起来,狠狠滴把那只闹钟摔在了地上。闹钟的玻璃、指针、铝壳、线路散落了一地,刁婆毫不在意地从上面跨了过去。

  等刁婆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大块案板,案板上有发好的面、擀面杖、盆盆碗碗,还有一方油腻腻的肥肉。今天是周末,儿子一定会来吃饭,刁婆要做白肉馅大包子。可是,她又不想错过对面的好戏,所以,她把这些炊具搬到窗边来做。

  刁婆麻利地打理好了那块肥肉,十多斤沉的大菜刀雨点般剁在白肉上,发出“当当当”急促而又规律的声响。没多大功夫,一方肥肉便成了一滩肉泥。其实,这么肥的包子她一口都吃不下去,只不过是儿子对着口情有独钟。

  记得以前住在这个城市的时候,独居的她带着儿子生活的异常艰苦。物质的匮乏还勉强撑得住,更令她常常惴惴不安的是隔壁的男主人还时常趁没人的时候来骚扰她。

  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家里才会买上一小块肉,还尽是肥肉,每当她切肉准备炒菜的时候,面黄肌瘦的儿子都会站在一旁吞着口水。有一回,她点完火转过身来的时候,她分明看见桌上的肥肉片少了几片,而儿子的嘴巴却渗出一道油痕——他生吃了肥肉。儿子惊恐地看着她,以为她会暴打他一顿。可是,她却哭了,狠狠地把儿子搂在了怀里。她发誓,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顿顿吃上肉……

  当刁婆手里包着包子脑子却陷入回忆的时候,对面“啊——”的女声尖叫穿透了玻璃。紧接“啊”声过后,对面的女人是持久不息的嚎叫和呼喊,东西破碎声、家具翻到声、门被狠狠甩上的声音混作一团。

  刁婆放下手中的活,打开窗子,雨后的新鲜空气让她心情舒畅。不过,现在她只想集精会神的盯着对面,她希望那个疯女人狂奔出来,好让她的宝贝再给那女人一番惊喜,最好是致命的惊喜。

  果真,刁婆听到了“咚咚咚”跑下楼的声音,她的心也随着对方的脚步声皱作一团。终于,伴随着失控的嚎叫声,那女人果真冲出了玄关……刁婆笑了,但笑容很快又凝固了,自己期望的晕阙或是绝望并没出现,那女人跑出房门后仍是原来的调调在院里呼喊着救命。

  为什么?自己放在玄关地上的宝贝呢?那个疯女人没有看到吗?那个圆鼓鼓的东西可是自己把玩已久的宝贝——骷髅头啊,她本以为这会是自己致命的一击,会把那个人彻底从恐怖带到崩溃,会是一劳永逸地好法子,可是……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刁婆已经无暇顾及院子里乱喊乱叫的女人,她暗暗在心里琢磨着,许久,她忽然有了一个令自己震惊的想法,难道是他……

继续阅读:第五章 冥币和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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