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一字一句,戳痛他心口。
他试着开口解释:你妈妈的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兰,你妈妈现在……
“不用说了。”
她不想听,不是她矫情,她是真的不愿再提及妈妈的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拿刀捅破他胸膛。
郁庭川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孔,想把她拥入怀好好来疼爱,事实上,他也付诸行动了,她却把他挥开。
踉跄一步,他看着她,无助的感觉深深将他包围。
原来,他也会心痛难当,他也会生不如死,他无法想象,孩子被她带走后,他孤零零冰冷的生活。
“苏兰,我们能不能……”吸了口气,吞吐出的话似乎都是那样艰难。
“坐下来好好谈谈,关于你妈妈,关于你七年前入狱的事。”
他不解释清楚,她便永远不会原谅他,被心爱的女人恨着怨着,这样的感受简直生不如死。
“不用了。”擦干眼角的泪,用力咬了下唇,咬得很重,嘴角有鲜血溢出,苏兰就是要自己痛,尖锐的刺痛,才能让她不会忘记当年所吃的苦,遭受的罪。
郁庭川站在原地,双手死死握住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居然不感觉到痛。
白皙嘴角蜿蚓而下的殷红,让他不知所措,一拳砸在了荼几上,怒吼出声,“无论如何,你不该伤害你自己,苏兰,你可以打我,骂我。”
伤的是她,痛的是他。
这份感情,原来早已深植于他心。
一直以为,他不觉着自己有多爱苏兰,以前,那个十七八岁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甚至还有点儿厌烦,所以,他拿白诗韵当借口拒绝了小姑娘大胆的求爱,他永远没办法忘记,小姑娘站在他办公室里,张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瞳仁蒙着水雾,她揪着他衣角,“郁庭川,无论你喜不喜欢,总之,我就是爱你,我不会放弃的,这辈子,你只能娶我。”
对爱情果敢坚贞的小姑娘,经过了七年岁月的洗礼,早已洗尽了铅华,他带着江漠去L国,尤其是听到监狱长的给他讲述的事情,他的脑海里,就一直萦绕着一抹纤细的窈窕身影,她站在电网前,用刀子割着自己的手腕,眼神绝望到令他心碎,这样的梦一直缠绕着他,让他常常夜不能寐。
其实,她一直对他有所误会,他并不爱白诗韵,只是,他觉着她们并不适合,他不可能在御州呆太久。
“放开我。”
她不要触碰到他的身体,那会让她觉着恶心。
当他抱住她时,她恶狠狠地冲着他怒吼,像只怒极了的小母兽,“郁庭川,你放开我,我伤了,与你何干?我就是死了,与你也没任何关系,你这个魔鬼,这个禽兽,你害我还不够,如果我的处境不够惨,你说,你要我怎么样?”
字字句句,如根钢针,毫无预警刺入他的灵魂。
“我害你?谁都没办法忍受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骂,何况还是权势滔天,像郁庭川这种高大上的人物,他咬着牙,愤怒吼出,“你推白诗韵下楼难道是假的?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觉着我没有拯救你妈妈,我为什么要拯救她?那时的你,那么不可理喻。”
“也对。”
苏兰点了点头,怒极反笑,“你没有责任救我妈妈,我杀了白诗韵,也坐了七年的牢,咱们之间已经扯平了,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让江漠等人看着我又是什么意思?我杀了你心爱的女人,不是应该任我自生自灭么?”
“你不要不讲道理,苏兰,别仗着我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是他不宠她,而是她太过于无理取闹,他都低到尘埃里了,她还这样对他。
他郁庭川在她心目中算什么?
垃圾都不如。姓封的小子算个什么东西,她却对他那么好,甚至收下他的戒指,还想着与他远走高飞。
手指被什么硬东西划了下,低下头,指节上是条长而细的红痕,男人瞳仁急剧收缩,嘴角也不断抽搐,视线扫到了她手上的那枚钻戒,眼神迸射出狠戾的精光。
“是封睿给你的吧?”
“是的,是封睿给的,我答应他求婚了。”
苏兰不怕死地举起了右手,将戴着戒指的手指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鼻冀颤动,郁庭川浑身即时弥漫起萧杀之气,“好得很,苏兰,他如果再敢来找你,我一定杀了他,我说到做到。”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苏兰还是了解郁庭川的,这个时候,她多怕封睿来找她,郁庭川真有可能会杀了封睿的。
但愿封睿不要来,她在心里祈祷。
见郁庭川似一只蓄势待发的野豹,苏兰到冷静了下来,“郁庭川,何必呢?”
即然不爱她,又何苦囚着她。
她如果走了,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岂不一笔勾销了。
这个男人的脑子里装着什么,苏兰永远看不透。
郁庭川冷妄笑了,他望着她,目光炯炯,却也莫测高深,“是不是他真的要来?”
从她慌乱的神情,他大胆地猜测。
想到姓封的小子又要来拐他老婆,郁庭川真的狠不得想杀人。
“行,我在这儿等着。”
“你在我这儿干嘛?孤男寡女的。”苏兰怕如果封睿来了,与郁庭川撞上,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及时催促郁庭川离开。
“怕了?”
他问。
“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心里真怕,可是,气势上苏兰并不想输给他。
郁庭川点了点头,拉了条凳子大刺刺地坐下,当着她的面抽起了烟,见她不停咳嗽,他只得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抽水马桶都是坏的。
他才正视打量起这间公寓内,不看还好,一看郁庭川心情就不好了,公寓墙壁,到处都是印痕,阳台角落,甚至还布满了青苔,年久失修的破公寓,苏兰居然在这儿住了大半年。
内疚如附骨之蛆,在他血管里不断涌动。
“苏兰,给我走可以么?”
莫名其妙,苏兰不知他为何突然放低了身段,刚刚还要杀人的,现在,又让她跟他走。
“去哪儿?”
“这地方不能住人的,洗手间长了许多苔癣,你怀着孩子,万一滑倒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苏兰给了他一记‘关你屁事’的眼神。
她才不要跟他走呢。
苏兰的脾气其实郁庭川也是了解的。
七年的牢狱,也并没能磨平她身上的棱角。
“不管怎么说,你肚子里怀的孩子,是我的,如果他出了半点差错,我会唯你是问。”
他知道她骨子里是惧他的,所以,说出口的话还是有些狠。
苏兰冷笑,“笑话,你有什么证据是你的?”
证据?他能有什么证据?
这句话逗乐了郁庭川,第一次难得笑得没心没肺,“孩子只能是我的,如果是别人的,我不可能让他存活。”
绝不可能让他在这世界上多呆一天。
“霸王,流氓。”
她吐了吐舌,冲着他怒骂。
然而,谩骂的语言非但没惹怒郁庭川,反而让他开心大笑起来。
“只要你能跟我走,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我是霸王,你就是霸王婆,我是流氓,你就是流氓妻。”
他拽住她衣袖,顺势将她搂入怀里,轻轻揉着她鬓边碎发,凝望着她的目光幽深炙热,“苏兰,对不起,不管你有没有推诗韵下楼,我都不再责怪你了,谁让我爱上你了呢。”
这话又把苏兰惹恼了。
她一把拍开他在她脸上乱舞的手。
“你还是相信,我杀了白诗韵是吧?”
郁庭川怔怔望着她,抿唇不语。
他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她,当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如果他不给白家人一个交待,白家人就会亲自找苏兰问罪,而白家人的心狠手辣,动根手指头,就能轻松解决了苏兰,毕竟,那时候的白家,在国内的势力盘根错节,甚至海外也有关系网,唐婉是惹不起白家的。
可是,这些事,他要怎么一一向她解释清楚。
“我相信你,可是,我也相信证据。”
苏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男人脑子有病,相信她,又相信证据,而她没有杀人,却拿不出证据,她杀了人的视频与证人,到是握在当年的警察手中。
“这件事情真的过不去?”
他问她。
“对,过不去。”她遭受了那么多年的冤屈,怎么可能轻易就这样过去。
“你跟我来。”
“去哪儿?”
郁庭川拉着她上了门口那辆火艳的幻影。
幻影性能很好,一路飞奔去机场,他临进订购的飞机票,带着苏兰飞去了京城。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她用捂着肚子,烦躁地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也是临时决定带她到京城的。
或许让她相信当年之事,唯有带她见一个人。
郁庭川打了一个电话,不久后,一个身高腿长,气度不凡,长相英俊的男人出现了。
“喂,心急火燎的,庭川,你搞什么?”
郁庭川把苏兰推到了他面前,“她是苏兰,玉然飞。”
苏兰?
听说是苏兰,玉然飞的目光一直在苏兰脸上转动。
“嗯,果然与我姑有些相像。”
“苏兰,他是你表兄玉然飞。”
表兄?苏兰懵逼了,从小到大,母亲从没给她说过有什么亲戚,这表兄天下掉下来的。
苏兰冲着他礼貌微笑,“对不起,我家没这门亲戚,我更认不得你。”
说着,苏兰转身就要走,却被郁庭川一手拉住,“先等一下,苏兰,你别急。”
然后,他转向玉然飞,“然飞,告诉你表妹,你与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