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跑出白苑时,看到安洁坐上了一辆蓝色正在打调的的士车。
“安洁。”
拦了辆车紧紧尾随蓝车。
看到安洁下车,苏兰匆匆付了车钱跟在她身后跑上楼。
‘砰’
房门磕上。
苏兰没想到自己也有吃闺蜜闭门羹的时候。
“安洁。”
伸手拍门,不断地拍,一下又一下,静谧的过道响起‘咚咚咚’的清脆声。
“吵死了。”
又是‘砰’的声响,隔壁那道开了的门再次合上。
许是怕吵到邻居,遭人非议,紧闭的门板开了,苏兰推门而入,看到安洁纤细身影站在玄关处,形单影只,可怜兮兮,双眼通红,散乱发丝缠绕在两边脸颊,面色白的有点不正常。
身上那件粉红色衣裙已脱去,也许是换得匆忙,白色的家居服纽扣扣错了一颗,纽扣便成串向上挪了一排,模样狼狈也落魄,似乎想起了什么,小指把垂落于耳边的发丝捋于耳背后,跌跌撞撞找出根皮筋,扎起一把散乱的头发,然后,静立于屋子中央,嘴角扯出抹淡然的笑。
勉强的笑瞬间就扯痛了苏兰的心。
“安洁……”
安洁之于苏兰,是闺蜜,也是挚友,在里面时,她们两个虽整日不说话,但是,只要有人想欺负她们,她们就会心有灵犀地共同对付坏人。
有次,有个女死囚因吃不饱饭,抢了苏兰的饭,苏兰抗议,脾气爆躁的女死囚煽了苏兰两大嘴巴子。
安洁火冒三丈,当场回敬女死囚三记狠厉耳光不说,还将她按压在身下当猪捶。
因这事儿,安洁加了半年的刑。
这件事,苏兰一辈子铭记在心,要知道,那时候,安洁刚怀孕三月,要是孩子有个闪失,她这辈都欠安洁。
后来,安洁生产时,苏兰便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多少个黑暗的夜,她们相互鼓励。
多少个寂寞的日子,她们相互慰藉,相互扶持,七年如毒般难熬的岁月,她们之间浓厚情谊早已超越了血缘。
见她抿唇不语,苏兰相当着急,“安洁,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呢?”
安洁两片唇瓣微微颤抖、泛白,眸里,泪光流转,神情木然。
“那个沈先生,是不是沐辰的父亲?”
贝齿死死咬住红唇,仿若只有这样,才能阻此自己失声痛哭,安洁的神情已经告诉她,她猜得不错,沈之杭的确是沐辰的父亲。
她想过千百种沐辰的身世,也曾想过安沐辰极有可能是有妇之夫之子,便是,苏兰没有想到沐辰的父亲来头如此之大,景洲名门望族花花公子沈之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有三百天能上娱乐头条的人,名声在外却极怕娇妻白丛珊。
善良漂亮的安洁,为什么会爱上风流倜傥到处拈花惹草的沈之杭?
她又怎么会爱上郁庭川呢?
爱一个人,无需要理由,爱了就是爱了,而安洁与她一样,爱错了男人不说,还为薄情男人毁掉了前半生。
安洁的处境恐怕比她还要难,至少,白诗韵成了活死人,再也兴不起风浪。
而白丛珊抓了安洁与沈之杭的奸,是不会轻易放过安洁的,如果白丛珊想整她,不过是轻松动一根小指头的事。
“你……打算怎么办?”
“苏兰,你说命运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熬了七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份工作,可是,他却找上了我,整日整夜缠着我,我删了一切与他有关联的东西,他仍然不死心,他说他错了,当年他不该不管我,任白丛珊将我推进监狱,他……用辰辰逼我就范,如果不从了他,他就要让辰辰认祖归宗,苏兰……我真的不想失去辰辰……可是,有了第一次,他还想要第二次,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我阻此不了他……”
捂住面颊,泪水潺潺从指甲缝里流出,晶莹明亮的指尖抖动,她低低的哭泣让苏兰也有种想哭的冲动。
无依无靠,这种心境苏兰体会太深刻。
妈妈入狱后,她几乎每时每刻都是这种心境,这世上,再无人宠她,再无人对她好,再没有人对她说,‘兰兰,你的胃不好,少吃点冷饮。’
她的妈妈虽活着,却再也不曾与她相见。
她被囚在高墙内,他们不让她去见她。
没有靠山的人,心卑微到尘埃里。
懦弱、胆小、怕事,七年前,初入监狱时,她与此刻的安洁一样敏感脆弱恐惧,惶恐的心,不知未来在何方?
“安洁,他生性懦弱,优柔寡断,彻底与他断了往来是明智之举。”
吸了口气,苏兰为好友的决断点赞,伸手一把抱住了安洁,同是天涯沦落人,两颗千疮百孔的心,紧紧相靠,唯有如此,才能彼此给予彼此走下去的力量。
隔天,环宇大厅。
“苏兰,你画的什么东西,一堆废纸。”周毅扬手将设计稿毫不客气砸到了她脸上。
她熬了几个通宵赶出来的设计稿,她的心血,就这样在她眼前四处乱飘。
“客户批了一大通,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拿回去,重新设计,客户再不满意,卷铺盖滚蛋。”
盛气凌人地训完,周毅背着手扬长而去。
画呗,画呗,周毅那个王八蛋八成是对她那天的恐吓不满,故意为难她。
没关系,不就是再熬几个通宵么?她苏兰别的没有,精力到是充沛的很。
“小妈……咪,你……快来,呜呜。”
电话是安洁打来的,童稚哭哭啼啼的声音却是安沐辰的。
“辰辰,怎么了?大妈咪呢?”
“妈咪……好多的血……”
‘轰’,孩子声音似乎哭哑了,说出来的话嘶哑破碎。
“辰辰,在家是吗?”
“嗯……”
苏兰放下设计稿,匆匆打车赶去安洁租住的小区,快到小区门口时,与一辆匆匆而去的救护车错身而过,带起一阵风,下车时,又看到一辆警车在小区门口调转方向,然后,匆匆呼啸而去。
救护车的声音与警笛声交集穿透小区上空稀微的空气。
风风火火冲上楼,那扇大门敞开着,满屋子的血染红了苏兰的眼睛,满室狼藉,客厅、沙发、卧室的床上最多,床单一片血浸浸艳红,几名警察正在采取指纹。
苏兰走过去,紧紧地拥住蹲在角落,全身发抖的幼下身体。
抬头,望着苏兰的那一瞬间,黄豆大小的泪珠从稚嫩腮帮子上滚落,“小……妈咪。”
粉嫩的嘴唇开合,安沐辰哭喊着扑进了苏兰的怀抱。
紧紧地拥住怀中的孩子,苏兰的心,如断裂的山崖不断往下沉,她柔声安慰,“没事,辰辰不哭,乖……”
为了救安洁,大半月以来,苏兰进进出出公安局无数次,腿都跑软了,请不起景洲好律师,她只能请价格最低的。
律师告诉她,案子非常棘手,整个事件安洁处于劣势,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沈之杭找上门纠缠,安洁拿水果刀捅伤他,连捅数刀,铁证如山,安洁也在法庭上供认不讳,重要是,沈之杭本人昏迷不醒,为他做主的是他妻子白丛珊,白丛珊恨安洁入骨,绝不可能会放过整死安洁的机会。
安洁再进去了,沐辰怎么办?
她不能让安洁再去坐牢,一个女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对一个逼她就范的男人行凶,若不是沈之杭欺人太甚,安洁不会傻到又走上这条不归路。
为了沐辰,她必须救出安洁,必须……
她要找谁,谁才能救安洁。
脑子里闪过一串人名,最后全都否决掉,事情太过于棘手,先不说一般人没那样的能力帮她,就算能帮,今非昔比,她也求不动。
她只能去找……郁庭川,毕竟,安洁是白苑的员工。
尽管她千万个不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