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老宅,灯火辉煌
一团小小身影颤抖着,蜷缩在大厅沙发角落,小脸死死埋在衣襟下。
“小少爷,来,吃口粥。”
砸下来的是一把温柔诱哄的佣人嗓音。
咬紧牙关,紧闭双眸,安沐辰被人挟制到这儿后,最初拳打脚踢地抗议,跑了无数次未果,他也不再挣扎了,只是不吃不喝,也不洗漱,以此来表达对坏人的强烈不满。
“不吃饭哪能行?”
瓜子脸,五官线条十分精致,肌肤细嫩,一套白色珍珠手饰更衬得她雍荣华贵,风韵秀美的女人,来至沙发畔,瞟了眼沙发上蜷缩的小人儿,眉宇尖绕上忧悒,“张妈,把他给我拽起来。”
张妈应了声,放下粥碗,随手握住孩子一只胳膊,没想孩子手臂毫不犹豫就挥过来,要不是张妈闪躲及时,脸上恐怕早已挨了他一巴掌。
孩子的放肆与没礼貌行为,气坏了沈夫人苏炽,“野女人教出来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不怨她瞧不上外面的女人,在她心里,放眼整个景洲,也只有白丛珊免强可以与她杭儿匹配。
她本想让张妈拿来棍子,抽打这不听话的孩子,可到底自己一把年纪了,盼孙心切,丛珊肚子不争气,让她这么多年来,盼来盼去盼成空,这孩子虽然是外面野女人生下的,可终究是她儿子之杭的亲骨肉,她舍不得打啊!
咽下喉间滚动的酸楚,苏炽清了清嗓子,亲昵地道,”宝贝,奶奶最喜欢你了,能不能吃一口粥啊!“
还不待安沐辰反应,庭院里,已有辆蓝色豪车驶入,汽笛声显得仓促又狼狈。
滴滴脚步声迅速飘来。
沈之杭疲惫修长身形倒映在玄关屏风上,后面还有好几抹常年跟随他左右,听凭他差谴的保镖影子。
”把他给我带走。“
”是,沈总。“
”杭儿,你要干什么?“苏炽见儿子下令带走孩子,神色怔然,厉声冷喝。
”妈,这个孩子,目前而言,咱家要不起。“
他没有时间与母亲解释太多,沈氏的生意等不起,分分钟损失的都是上万钞票。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安沐辰耳朵有问题,脑子是清楚的,不知道这群坏人又要把他带到哪儿去,所以,他拼命地挣扎,甚至还咬破挟制他保镖的手。
“我讨厌你们,讨厌……讨厌。“
看着那与自己有几分阔似的五官,愤怒地,撕心裂肺地嚷叫着‘讨厌’,沈之杭心情糟糕透了。
”送去……”
他给了保镖地址,保镖们跨步上车,车子火速驶向目的地。
孩子送过去之前,江漠就给苏兰打了电话,苏兰早已站在公寓门口等候。
“小妈咪。”
再见到熟悉的脸,安沐辰哭得泣不成声,躲在小妈咪怀里,肆无忌惮地哭,越哭越大声。小身子不断地瑟瑟发抖。
”没事了,乖,辰辰,没事了。”
手指顺着孩子背脊,一下又一下地柔声安抚。
拥住着孩子脏兮兮的身子,看着孩子如花猫似的小脸庞,她没有问,这孩子因先天失聪,从小就患有自闭症,除熟悉的人外,一般是不喜与人交流的。
孩子被强行掳去沈家,一定会拒绝进食与洗漱。
不远处,玉兰花灯下,一辆霸气幻影不知何时悄然停在路边,车窗半降,车后座的男人,凤眸微眯,炙烈的视线落到那两抹紧紧相拥的人儿身上。
只见她低着头,手指轻轻拭去孩子眼角的泪,捧住他小脸,不断在他额角、鼻尖亲吻着。
那漂亮柔情的水眸,晶莹泪光闪动。
一首优美钢琴梁祝,美妙弦律打破狭仄车厢里的静谧。
“郁总,是沈之杭。”
副驾驶座上的江漠捂着手机,回头看向状若思考的郁庭川。
“喂。”
手机开的是免提,清冷凌厉的声线直接传过去。
对方愣了两秒后,颤颤魏魏开口,”郁总,我是沈之杭,安沐辰我已经让人送回去了,安洁那边,我也找律师撤诉,手续办完,她就自由了,内人无知浅薄,得罪郁总之处,还请郁总大人不记妇人过……“
‘啪’,不待沈之杭讲完,长指已按下结束键。
”传话沈氏,再有下次,沈白两家,一定会被连根拔起。”
“是。”
商场上尔虞我诈,放过敌人就是在给自己挖坑,这个道理,老板比谁都懂,他也从来都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这次,居然就这样放过了沈之杭。
滴滴滴,电话又响了。
“喂。”
江漠刚说了一个字,余光瞟向后面,神色显得无比紧张,“郁总,喻医生来电,说诗韵小姐不知怎么了,气息很弱,已转入重症监控室。”
“去医院。”
一惯强势清冷的霸道命令。
江漠就知道,凡是与白诗韵有关的,老板那坚毅的下颌骨线条,总是冷硬的比任何时候都吓人。
控方撤诉要求私了,安洁立即被释放,说私了只是程面上一些东西罢了。
抬头呼吸着新鲜空气,安洁感觉入鼻带着花香的空气都是甜的。
她去公寓接沐辰时,紧紧抓住苏兰的手,千恩万谢,泪水涟涟,苏兰也紧紧地回握着她的手,兴高彩烈地问她,打算怎么办?还去白苑上班么?
安洁没有正面回答苏兰,只说到时再看,就带着安沐辰离开了。
下午,苏兰点开手机页面,各种各样的招聘信息,看得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挑了个号码打过去,人家让她说说简历与姓名,她刚说自己叫苏兰,对方就果绝挂了电话。
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是一样的结果,不死心的她跑去了招聘总部,挑了其中一个电话号码的主人询问,起初,那人拒绝与她交谈,最后被她缠得实在是没法了才说,“对不起,小姐,首先,你坐过牢,而且,还是因杀人进去的,我们公司有明确规定,不录用有前科的人,其次,你的名字,几天前,公司高层特别嘱咐过,只要有叫苏兰的人来应聘,一律拒聘。”
事情水落石出,有人在暗中整她,想逼得她在景洲呆不下去。
是谁?是谁这样恨她?
白丛珊?
不,不会是她。
郁庭川带她去见沈之杭,摆明了就是告诉景洲各界,她苏兰是他郁庭川的女人。
沈氏濒临破产的边缘,不会有闲功夫来整她。
除去白丛珊,剩下就是郁庭川了,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想把她踢出景洲,是怕她去谋害他心爱的女人白诗韵吗?
真是多虑了,再怎么不济,她苏兰还不屑向个活死人动手。
”请问是苏兰小姐么?“
开门,入眼便是两张俊俏,又散发着青春与活力的年轻警察脸孔。
”是,我是苏兰,请问有事吗?“
”苏小姐,我们是景洲西凉监狱狱警,唐婉女士病重,组织特派我们过来,接你去见她最后一面。“
倏然,‘崩’的一声巨响,苏兰似乎听到了自己心弦断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