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教室里,羽深认真的做着老师布置得光缆熔接的课堂作业,他熟练的剥除光纤涂层面,对裸纤进行清洁,不到两分钟,两根光纤就接好了,黄了看看熔接机上显示的0的损耗值,由衷佩服的伸出大拇指,“不怪我哥看中你,人才啊。”
羽深已经成功接出了三根损耗值在0.01以下的光纤,总共也就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整堂课的任务。
举手示意老师可以过来检查,羽深不以为然的说,“哪是什么人才啊,我只是用你睡下午觉的时间,提前和上个班先学了一遍。”
羽深深知这个道理,如果后天不努力,再大的天资也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天,所以他愿意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钻研,只为了能做的更优秀一点。
老师对羽深的技术赞美有佳,他任教十多年还从没遇到过,能把每一次的损耗控制到几乎为零的学生,这就连他自己都很难做到。
最难得的是这孩子还不骄不躁,学任何东西都踏踏实实的,上次集成电路维修课,也是他拿了最优,他的每一件成品都堪称完美。
黄了觉得能有机会和羽深共事,说出去自己的脸上都倍儿有面儿,这人说什么都必须扣下来,将来的事业还得靠他完成呢,黄了拉着椅子坐到羽深的旁边,“你和简单说那事了吗?”
黄了他哥哥邀请羽深在暑假的期间,到他的公司先实习两个月,好让他和黄了熟悉公司的运作模式和工作侧重点,多给他们增长点实战经验,以防他们独当一面的时候再走弯路。
“没,等到考试之后在告诉她。”羽深明白这是必要的学习过程,可一想到要和单单分开两个月,心里还真挺舍不得,想着单单会比他更难受,还是晚点告诉她,省着影响她的考试成绩。
在爱情面前,羽深总是顾忌对方的感受更多一些,所以做起事来,就显得有些畏手畏脚,可事实上想要权衡好爱情和事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依我看啊,谈恋爱也没什么好的,干事业还要先打报告,哪像我这个光混啊一身轻松,提起包就能走。”黄了酸不啦叽的撇撇嘴,拽着椅子撤回到自己的领域。
“一看你就没体会过在你拼的精疲力尽的时候,还有个人在家里热好饭,等着你回来时的那种心情。”
黄了毫不隐晦的戳穿他,“我怎么记得你上次吃简单做的饭,回来后就开始上吐下泻,折腾了一整宿呢。”
这人真是爱哪壶不开提哪壶。
羽深帮黄了接好最后一根光纤,摘下手套,催促着他,“快叫老师检查去吧,一会回班还有考试。”
黄了看到羽深好心帮他接了一根,也没多想立即欢快的举手交作业,老师过来后照例挨根检验,等验到最后一根的时候,老师突然皱起了眉头,“黄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这样问,黄了不解的摇摇头。
“你这0.5bd的损耗值难道不是在向我抗议?”老师指着OTDR上显示的数字。
黄了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墨羽深啊墨羽深,我就说了你老婆一句的不是,你立马就得给我还回来,重色轻友的兄弟要不得啊,太坑爹了!
到最后,黄了这个苦命的娃还是自己亲手熔接了最后一根光纤,羽深还算有良心,一直等他做完才一起回班级。上课前的教室里乱糟糟的,班长喊了半天才将屋里的分贝降了下去。
“今天下午举行大二签约动员会,还没有签订工作的同学必须去参加,到时会有签到表,这次来我系招聘的分别是北京、上海的两家科技公司,待遇和薪资都不错,这应该是本学期最后的机会了,希望大家能够珍惜。”班长把刚才开会通知的内容传达给大家,又着重强调了一下个人问题,“还有,老墨啊,系主任重点点名让你务必参加,系里不希望数一数二的学生,到最后签不上工作。”
羽深扬了扬头,算是回应,但心里并没有去的打算。
同班两年,班长当然知道羽深的这个表情代表什么意思,“主任让你下午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上,他要随时监控你的动态。也拜托你要为我想想,就为你工作这事,我都挨多少次骂了。”
“知道了,我会去的,不好意思了。”
下午的宣讲动员会,羽深和黄了拖到快结束的时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主任坐在台上阴沉着脸,看着他们两个坐到第一排的中间,旁若无人的玩起了手机,偶尔看到好玩的新闻,两个人还相互交流一下感想。
主任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在会议结束后,单独把这两个不省心的学生留了下来,“我让你们三点来,你们几点来的?要是晚来就别来,来了就别往前凑!”
黄了笑得特痞,让人看了就想抽他两巴掌,“主任您消消气,气大伤身。”
“你别给我来这套!我让你来是为了谁好啊?看你这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
“主任,我们没有不服或是不忿,我只是……”
主任不耐烦的胡撸了一把锃亮的脑门,打断了羽深的话,“别再跟我提什么创业的事了,现实点儿吧,是,我承认你的技术是不错,但那也只是和大专生相比,现在在遍地本科生研究生的社会里,能找到份大公司的工作就很不容易了。”
“我们现在正在学习经验,而且……”
主任再次打断他,“怎么就说不听你了呢,孩子,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学会面对现实吧,不要在所谓的梦想上浪费时间了。”
今天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羽深这么没脾气的人都想冲上去给他两拳,就更别说自小就被家人宠上天的黄了,但出于尊师重道的礼仪,他们两个硬是将怒气压了下去,听了近一个小时的毫无意义的大道理。
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不仅布满了坎坷不平的荆棘小路,还充斥着各色路人的不理解,他们有的就是纯粹的嘲笑,还有的则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帜而引导你走向世俗的一端。
你以为自己勇士般的披荆斩棘,越过了高大围墙的阻碍,就会迎来了新的曙光,可谁知,墙的另一端是更猛烈的冷嘲热讽。
坚持不住的话,就随入了世俗的洪流,过着不痛不痒的生活,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可反过来说,就即便是坚持住的话,也不一定能挺到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梦想的美妙,并不是那个明确的结果,而是那段甘之如饴的追求过程。
几天后。
“我给你新买了几件半袖衬衫,广州那边热,你一天可能要换很多件。”
“这几件是空调衫,千万别贪凉,这几年患空调病的人可多了。”
“这是花露水,一瓶放住的地方,一瓶放单位,每天记得防蚊,尤其是晚上出去一定要多喷点,南方蚊子的战斗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别给你那帅气的小脸蛋叮花了。”
单单一边往行李箱里放准备好的物品,一边喋喋不休的嘱咐着,这些话她已经反反复复的唠叨了一个上午,她没说烦,羽深都听烦了,可他又不忍心阻止她,只能轻声的喊着她的名字,“单单。”
“怎么了?哪里没记住吗?没关系,我把能想到的问题都记在这个本子上了,你要是怕忘就撕下来贴到你住的地方。”单单一头扎进了行李里,开始了新一轮的唠叨,“这是给你备用的扇子,万一空调坏了的话,也不至于热死,这是冰袋,放冰箱里的那种,啊啊,这个仙人球可要放好,别扎到你,到时候放到你电脑旁边啊,也不知道能不能防辐射,还有这些是备用药……”
羽深抓住她忙碌的手,终于还是打断了她,“单单,我是去广州,不是去非洲,这些东西那边都有卖的。”
单单顿了一下身形,僵直的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突然疯了般把自己整理了一上午的东西,一股脑的倒扣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去过广州,不知道应该准备什么,那你说要什么,我再去买。”
羽深皱紧眉头,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自己,“单单!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气什么?”单单呵呵一笑,指指自己,“我有资格生气吗?连你去广州这个决定,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生气!”
“我那是怕影响你的考试成绩,不是故意瞒着你。”
单单将那些精心准备的物品全都扑到了地上,“我谢谢你多此一举的善解人意!本小姐天生丽质,考试那种东西,闭着眼都能拿优秀,你就不要为你的擅做主张找借口了。”
羽深的声音也不由得强硬了起来,“好,我现在就告诉黄了我不去了,我不能让你带着一肚子气过整个暑假!”
单单眼疾手快,扑过去抢下羽深的手机,“实习是件好事,干吗不去!”
“可是你在生气,我要留下来哄你,你总归比工作重要多了。”
单单的脸上依旧是气哄哄的表情,但心里早就因羽深的最后一句话,乐开了花,她甜都快甜死了,哪还顾得上生气了。
这就叫术业有专攻,平日里,单单这火气筒一旦燃起来,烧不成三味真火,也得烧成个全球变暖,可也就有这么一位奇人,三言两语间就能把她给降服了。
别人都以为羽深是个“气管炎”,什么事都可着单单说了算,可事实上,其实一直都是羽深把她吃的死死的,他非常巧妙的左右着她的想法。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此乃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