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她们送过来，是要走了吗？”倾城不确定的问。
姜舒成点头：“嗯，走水路，今日启程。我跟货船说好了，我帮他们看货，他们可以搭我一程，不要钱。”
倾城诧异：“明日就是十五，怎么不等过了节再走？”
姜舒成纳罕：“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节不节的了。”
也是，爹死了，娘被关进大牢，他跟谁过节？
倾城打量他这一身，皱眉问：“你就穿这身衣裳走？”
以前姜家虽然不怎么富裕，给姜舒成穿的可都是最好的。再看现在，大冬天的穿的单薄不说，还满是补丁，领子和袖口都磨飞边了。
姜舒成满脸通红：“以前的衣裳让我当了换钱了。”
倾城吩咐徐乐燕：“你去云水阁，拿一身公子的衣裳过来。”
见姜衡衍没有反对，倾城对姜舒成说：“你穿成这样，别人见了你都要躲着走，到了外地怎么找活计？你跟姜衡衍的身高差不多，你换他的衣裳穿吧。”
姜舒成连忙摆手：“不用，真不用。”
姜衡衍皱眉，不耐烦的说：“让你穿你就穿。”
他一开口，姜舒成睨着他的脸色，改口说，“谢谢，衍哥儿，倾城。”
衣裳很快取了过来，姜舒成到后面换好，再出来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原来朝气蓬勃的少年模样。
只是人比以前清瘦许多，姜衡衍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显得又宽又大。
倾城合计他连盘缠也没有，塞给他十两银子。
姜舒成喉咙有些哽咽，嗫嚅着问她：“以前我陷害衍哥儿，你不恨我吗，为什么帮我？”
倾城看了眼秀莲和秀慧，“这俩孩子连亲哥都不管，你却辛苦拉扯她们，就冲这点，我和姜衡衍愿意拉你一把。以后的路你自己走，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的挑唆做坏事。”
她看出来了，姜舒成骨子里并不是什么坏人，可惜有一个心术不正的娘，也怪他自己立场不坚定，受他娘挑唆。
姜舒成重重的点了点头。
到了这会儿，倾城终于提起了那个大家都不愿意提起的人：“姜舒成，你走了，祖母怎么办？”
“祖母，三天前死了。”
倾城心里一惊，那坏老太太就这么死了？悄无声息的？
她看着姜衡衍的表情，也像是刚刚才知道。
姜舒成说，“那天我出去砍柴，祖母想自己下地找吃的，结果掉下床摔死了。她死有余辜，我谁也没给信儿，跟里正说一声，就挖个坑把人埋了。村里人都知道她早晚会死，所以都不惊讶，也就没传到你们耳朵里。”
倾城释然了，这种人死了好，死了干净。
“秀莲和秀慧交给你们，我不奢望太多，能赏她们一口吃的就行，那我走了。”
姜舒成最后深深地看向姜衡衍，眼眶通红，嘴唇蠕动：“衍哥儿，我们整个姜家都欠你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倾城看见姜衡衍的肩膀，在姜舒成说完那句话之后，垮了一下。
“哥哥你不要我了？哥哥回来~”
妹妹秀慧撕心裂肺的大哭，想要追出去找姜舒成，秀莲和乐燕一左一右，使劲抓着才勉强把这孩子抓住。
姜舒成没敢回头，大步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秀慧哭的厉害，怎么哄都哄不好。倾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拨浪鼓，“秀慧，你看，这是什么？”
妹妹秀慧的注意力被转移，这才渐渐止了哭：“真好玩。”
倾城哄她：“我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呢，比如摇来摇去的木马，是特意给你买的哦，想看吗？”
秀慧满眼期待：“想。”
姐姐秀莲也好奇的眨着眼睛。
倾城一手牵一个：“走，带你们瞧瞧去。”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徐乐燕：“叫你娘做点好吃的。”她看了看两个瘦的像麻杆似的孩子，补一句，“多做点肉菜。”
徐乐燕：“是，姑娘。”
两个孩子，坐木马玩了一通，又吃完一顿香喷喷的肉以后，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人在吃不起饭的时候，活下去是一种本能。
姐姐秀莲没有被开心冲昏头脑，吃完以后，她勤快的收拾碗筷，主动帮徐乐燕扫地抹灰。
倾城没有拦着，她本来也没打算把她们当大小姐来养。
“徐林，你跑一趟，午后让裁缝来家里，给她们做几身衣裳。”
秀莲懂事的说：“姐姐别浪费钱，我们的衣裳还能穿。”
倾城摸摸她的头：“你们正是长个子的年纪，衣服不用省。”
秀莲拉着妹妹就要跪下：“谢谢姐姐。”
倾城甩手一股五行之气拖着不让她们跪，柔声说：“姐姐给你们置办过年新衣，你们安心收着便是。”
徐乐燕连忙说：“姑娘，还请裁缝做什么？我就会做。”
倾城意外：“哦？你还会做衣裳呢？”
徐乐燕很想在新主子面前表现，“姑娘放心，我做的衣裳可好看了。”
倾城想了想，与姜舒成不一样，秀莲和秀慧的棉袄没有被卖掉，穿的都是以前姜存德还活着时候，给她们置办的，挺厚实的，所以新衣裳不着急，教给乐嫣慢慢做也行。
“那交给你来做吧。”
倾城看了看徐乐燕，这丫头才十四，比她还小一岁，穿的老气横秋，非常不合身，因为衣服少，只能跟她娘互换衣服穿。
她这个新主子也该赏赐点什么，那就索性赏几尺料子，让他们添几身衣服吧。
她的库房里有布，但那些都是昭雅公主送来的上好料子，就算给他们，他们也不敢穿。
但普通料子的话，就得现买。
倾城看向姜衡衍说：“你下午去王起查那里拉几匹布回来，各种颜色和花样各来一匹。”
姜衡衍自然都听她的，温柔的说：“好，用完午膳我就去。”
午后，姜衡衍和吴长生拉几匹布料到家门口，徐林和徐有刚卸车，搬进仓库。
倾城选一匹颜色鲜艳的小碎花布料，让徐乐燕给秀莲和秀慧做衣裳。
又挑出来一匹藏蓝和一匹土黄，拿给徐乐燕：“我看你们身上穿的都旧了，这两匹布你拿去，得空给你自己和你爹娘、你哥哥都置办几身。”
徐乐燕惊喜的瞪大眸子：“真的？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倾城点点头：“你把两位姐儿带到紫衫阁去吧。”
紫衫阁不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却与下人们住的地方挨得很近，这样安排是姜衡衍的主意，一来，方便徐乐燕和连嫂更好的照顾她们。二来，让她们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提醒她们，无论到什么时候，不要得意忘形，勿生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