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起查吩咐完管家，笑着看向倾城和姜衡衍，“那这料子我就厚颜收下了？”
倾城抬了抬手：“王员外喜欢就好。”
“我要把它放在铺子里镇门面。”
王起查高兴万分：“他们四人的命，哪里值得上这匹布？连一块布条布丝也比不上啊！那只斗鸡都比他们四个人的命值钱，这样，东西我先收下，算王某欠二位的。”
倾城无所谓，听萧守儿说，这布料也就在青平镇少见吃香，在京城穿这料子的人一抓一大把，根本没什么可稀罕的。当然，不排除萧守儿见的人都是权贵。
很快徐有刚、连春兰，徐乐燕被带了上来。
倾城看了看他们的面相，都没有大的问题，又问了生辰八字。
王起查取来他们四人的卖身契，交给倾城。倾城接过来，这事就算成了，以后这四个就是他们姜家的下人，与王起查再无干系。
聊完事天已经黑了，俩人不再多留，与王员外告辞，然后带着四个拎着破烂包裹的人离开王宅。
离开之前，倾城瞥了眼屏风后面，她知道王娉在那里，她的耳朵甚至能听到王娉细微的哭声。
那哭声压抑又痛苦，搅得倾城不太好受。
她又瞥了眼徐林，徐林不知道王娉此时就在屏风后面，还以为她在闺阁中，所以他终是没忍住看了眼王娉院子的方向，那一眼，克制又隐忍，快的让人很难捕捉到。
倾城和姜衡衍领四个下人回到家的时候，吴长生正在月下练枪，李少博在一旁赋诗抚琴，倒是闲适风雅。
吴长生停下来，看着他们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遇到点事。”倾城把四个下人介绍一番，“……老徐是花匠，连嫂是厨娘。”
李少博背着手走过来，像模像样的清了清嗓子，“今日很晚了，你们跟我来，我先带你们看一看住处。府上的规矩，和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在路上与你们说一说……”
徐家四人：“是。”
他们走后，倾城好笑的问吴长生：“咱们府上还有规矩呢？”
吴长生理所当然的说：“那是自然，少博说了，下人要有规矩约束，不能太放任，否则容易出乱子。你们没回来之前，我和少博把规矩都定好了。”
李少博身为县令嫡长子，对安排下人的事极为擅长，倾城相信他有分寸，也就没再管了。
她把刚从酒楼买回来的饭菜拿出来，问姜衡衍：“饿坏了吧？”
姜衡衍看了眼时辰，马上要到亥时，于是摇头：“今日太晚，睡觉前不能消化，我不吃了。”
倾城也不劝他，把刚打开的食盒盖子扣了回去，“那我给你煮一杯牛乳，你睡前喝。”
姜衡衍：“好。”
“你吃不吃？”倾城又问吴长生。
吴长生边擦汗边说：“不吃，我和李少博吃过晚膳了。”
倾城拎着食盒往外走：“徐林没吃晚膳，我给他送去。”
池塘后面就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徐有刚双手在裤子上一抹，激动的接过食盒，皱纹笑的很深，“谢谢主子，谢谢主子，徐林一定会全部吃光。”
“别紧张，量力而行。”倾城纳闷，“徐林呢？”
徐林披着衣服匆匆跑出来。
徐有刚骂道：“主子惦记你没吃晚膳，给你送吃的来了，还不快点过来谢谢主子？”
倾城见徐林眼眶通红，知道他为王娉的事情哀伤，情之所起，哪那么容易藏得住？她抬手阻止徐有刚，“你先进去吧，我跟他说几句话。”
徐有刚点头哈腰，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拎着食盒进屋。
徐林连散乱的衣服都来不及穿好，跪在地上：“谢谢主子体恤。”
“你在上药？”
倾城恰好瞥见他脖颈后面有一条长长的口子，抬手扯他的外袍，想要看看他伤的重不重，却被他泥鳅似的躲开了。
王娉给徐林留下的阴影太深，他几乎是下意识闪躲，然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僵住了，“主子对不起，我……”
他刚想解释，倾城却“咦”了一声，忽然五指成爪，往他的肩膀抓去。
徐林一惊，就着跪地姿势往后一滑，再一次躲开了她，“主子？”
倾城眼睛一亮，朝着他的门面打出一拳。
徐林身子一扭，脚下灵活避开了她的攻势。
身体软，脚下灵，滑的像泥鳅一样，让人意外的好苗子。
倾城停下来，扭头看向站在院门不知道已经观察多久的姜衡衍，笑着问：“你看他怎么样？”
姜衡衍从阴影里走出来，冲徐林招手：“你过来。”
徐林手忙脚乱的扣好衣裳扣子，跪到姜衡衍面前，脸白的像纸。
姜衡衍捏了捏他的手臂和肩膀，收回手，意外的说：“他的底子比我好。”
倾城挑眉，无不调侃的意味：“是吧？”
姜衡衍无奈的笑了笑。
徐林迷茫，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姜衡衍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习武？”
习武？那是徐林从未接触过的未知领域，徐林茫然：“我、我可以吗？”
姜衡衍静静看着他，等待他回答。
徐林连忙点头：“愿意，两位主子是我的恩人，主子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姜衡衍很满意：“从今以后，你跟着我吧，明日寅时到云水阁来找我，我教你拳法。”
徐林激动不已：“是，主子。”
这就意味着，他在下人里面不再是最低等的下人，他让主子看中了。
倾城的目光从他通红的眼睛划过：“人的出身不能选择，却可以靠努力活成别人看得起的样子，徐林，你想活成什么样，看你自己。”
徐林抬起头，目光从茫然变得坚定。
他听说了，这两位小主的出身便不怎么样，曾经受人欺辱，可他们靠着自己的努力，活的让所有人都尊敬，青平镇首富与他们称兄道弟，县令更是支持儿子和他们交往做朋友。
倾城顿了顿：“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现在的你，不能给她幸福，不该想的你就别想了。”
徐林垂首：“小人省的。”
“好了，吃完东西早点睡，明早过来找我。”姜衡衍拉着倾城离开。
他把她送回清馨幽舍。
一进门，姜衡衍把她抵在墙角，一双狭长的星眸涌动着幽暗的光：“你错了没有？”
倾城不解，“我怎么了？”
姜衡衍挑起她的下巴，“你还敢问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