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再睡觉的时候,倾城不让萧守儿睡厨房了。
她让萧守儿和姜衡衍一起睡炕上。
反正她不睡觉在房顶修炼也是一样的。
姜衡衍表情屈辱,萧守儿表情很嫌弃。
两个人想提出异议,却被倾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在姜衡衍和里正、吴振诚等人强烈挽留之下,冷偃川在陆家村一连住了数日。一半时间用来为村民治病,另一半时间与姜衡衍探讨医术和时政。
姜衡衍虽然躺在炕上不能动弹,过的却一点都不无聊,甚至比平常还要充实。
上午教导萧守儿为人处世之道,下午和冷偃川聊天,晚上听吴长生或者李少博给他讲夫子上课内容。
刚好这几日倾城没时间陪姜衡衍,她每天都忙着分东西。
别人送来的东西太多,村民也跟着受贿。像糖、糕、肉,米、面这些不太容易存放的,倾城拿出大半分给大家。
以吴大叔和里正家为主,平时帮助过她和姜衡衍的每户都分一些,收到东西的婆婆婶子都高兴的像过年似的,直夸倾城懂事,又夸姜衡衍有能耐。
姜老太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拄着拐棍站在院子里,望着路过的媳妇子。
她们手里端着倾城刚刚送来的吃食,笑嘻嘻的夸赞议论着,姜老太太贼耳朵高高竖起,生怕落掉一个字。
突然,姜老太太动了。她拄着拐棍往门口走,身体虽然极度不协调,但是她的速度很快。
“娘,你去哪?”老大姜洪国把她拦住。
“我是,衍哥儿的奶奶,他们,不给我?”
老太婆说话口齿不清,却不妨碍她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露出扭曲愤怒的表情。
“他应该,孝敬我。”老太婆又说。
姜洪国把她拉回来,“娘,你忘了?你已经把衍哥儿和倾城撵出去了。”
老太婆眼睛一瞪:“那是你媳妇,撺掇我!就算我撵他,我是他奶,他还能记仇?你等着,我去拿东西。”
姜洪国不耐烦的吼道:“你去拿什么?人家不会给你,现在知道他是你孙,早干什么来着?”
老太婆气得够呛:“你、你……”
姜家现在一落千丈,老二姜存德的媳妇跟隔壁村的汉子跑了,留两个孩子,一个八岁,另一个才三岁,姜洪国仅剩一只胳膊,照顾偏瘫的老母亲不算,还得帮着抚养二房的两个孩子。
而他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十二岁的丫头等着吃饭,姜舒成自从被书院开除学籍以后,从此一蹶不振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全家五张嘴指望他一只胳膊养啊!
老母亲竟然还不消停,想出去给他丢人现眼,姜老大一下子来了火气。
他红着眼睛吼道:“你别忘了,你杀了衍哥儿爹娘!”
姜洪国压抑着痛苦又后悔的声音:“我说不行不行,你们非让老三替老二死!以前你们嫌弃衍哥儿是病秧子,现在看见人家病好了,考上青山书院出息了,别人成车成车给送礼,你又觉得人家好了?”
姜洪国越说越激动,用粗粝的手指,指着老太太的老脸:“你想想自己干的缺德事!拦着不让老三入祖坟;你把老三媳妇下葬的尸体挖出来卖;你大半夜把俩孩子赶出家门,这房子还他娘老三盖的!”
“现在两个孩子还住在村头儿的破屋,我想想都觉得臊得慌!”
老太婆梗着脖子:“你怪我?都是你媳妇出的,馊主意!”
“她说什么你都听?你跟她,都是一丘之貉!”
姜洪国一只胳膊支撑这个家已经心力憔悴,越想越恨,“我现在想想,那娘们根本不是好东西。她把我儿子舒成害成这样,把我们姜家害成这样,应该关大牢把她关到死!”
老太婆心里还是舍不得姜衡衍的东西,凭什么乡亲们都有,她没有?她有心去说道说道,可是又怕儿子生气。
她眼珠子一转,先跟儿子回去了。
又隔了几日,姜衡衍勉强能下地,吴长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木头轮椅,姜衡衍可以坐轮椅到外面晒太阳。
这日阳光明媚,冷偃川把姜衡衍推到屋檐下,姜衡衍看着光秃秃树干上灰色的小鸟忽然来了兴致,赋诗一首。
冷偃川听完以后大赞一声绝妙。
倾城摇摇头,真是受不了他们两个,听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文绉绉的穷酸秀才。另一个谪仙般的男子,宛如月神降世,被姜衡衍炉火纯青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的加入帮派。
倾城不明白,跟姜衡衍闲聊有那么畅快吗?怎么一个个的,都对他欣赏有加?
倾城欣赏不来,转身钻进地窖。
小院的氛围其乐融融,却有两个不速之客走了进来。
正是许久未见的姜老太太和姜洪国。
姜洪国吃力的背着姜老太太,两个人站在院门里边,忐忑的看着姜衡衍。
姜衡衍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冷偃川听说了姜家的事情,他无意参与别人家事,更不想留下来让姜衡衍和倾城难堪,于是找了个借口,“衡衍,村里还有病患等着我,我先去看看。”
姜衡衍点头:“冷大哥慢走。”
冷偃川走后,姜洪国把姜老太太放下来。
他们面容憔悴,身体消瘦,一个老,一个残,看着好不可怜。
姜衡衍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冷着脸问:“你们来干什么?”
姜老太太看着又破又小的土屋,好不心疼:“衍哥儿,别住在这里,跟祖母回去吧。”
“不用了。”姜衡衍断然回绝,“我住在这里很好。”
姜洪国急切的说:“衍哥儿,大伯知道你心里有气,以前是你奶奶和大伯娘的不对,她们已经受到惩罚了。你看看你奶奶如今变成这样,你忍心吗?”
老太太强撑着半瘫的身体,颤颤巍巍的缓缓跪下去,“衍哥儿,你忍心吗?”
她刚要说话,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有什么不忍心的?”
倾城拎着一块肉从地窖里钻了出来,“我们已经分家了,各过各的日子,祖母和大伯记性不好,需要我提醒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