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很奇怪,这会儿苏晓应该正跟王铎他们在寝室瞎闹,而不是跑到操场边来找他。
苏晓伸出一支胳膊搭在他肩上:“曾老师找不到你,就派了我和陈新出来到处寻你。”
“班主任?”吕鹏飞奇怪地问,“下午有他的化学课呀,怎么非急着这个时候找我?”
“说是有什么着急的事,让你去他办公室。”
“成,那我去一趟。”吕鹏飞心下疑惑着,抬脚往教务楼方向走。
听见苏晓在身后喊:“有什么小道消息,提前给个通知啊。”
他也只抬手摆了摆,并不停步。
到了曾相越所在的办公室,吕鹏飞发现其他老师都没在,只有班主任埋在办公桌前的卷子堆里。
“曾老师,您还没回去吃午饭?”他知道老师的家前阵子刚搬进学校里,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明年带高三考生。
书卷堆里抬起一张架着眼镜的面孔,隐隐透着些不悦。
曾相越看是他,神色略有缓和,抬手推推眼镜,指着办公桌前的凳子:“你坐下,等我两分钟。”
吕鹏飞走过去,看到老师正在批阅模考卷子,便过去坐下,安静等着。
没过多会儿,曾相越就批完了最后两份试卷,往旁边其他卷子上一放,旋上笔帽,转脸朝着吕鹏飞道:“我叫你来,是有点事要你去查一下。”
“您说吧,什么事?”吕鹏飞微笑着看向班主任。
曾相越低头思索片刻,又抬头道:“上次模考,咱们班有几个同学考试作弊,我希望你私底下问问,如果属实,让他们过来跟我和另外两个老师道个歉,重新再考一遍,保证不再犯,这事儿就算揭过去。”
停下来瞟一眼门口,曾相越继续说道:“如果我亲自去问,那就要惊动校领导了,只怕他们没那么容易过关。”
吕鹏飞一听这话,立时便想起前阵子听到的传言。
私底下有人传,说这个班主任对学生并不一视同仁,暗地里优待原班学生,对从高二二班分过来的学生很是不友好。
传言还举出几个例子,比如梁建锋学习成绩比彭小彤(原高二六班学习委员)好很多,却不能做学习委员;比如原二六班的同学在教室里的位置都坐得比较靠前,等等。
他当时听到时也没在意,学校里各种各样的传言太多,要都一一当真,再去琢磨个为什么,或者是不是真的,那得死多少脑细胞。
不过这番话他一听就不对味,明显曾相越意有所指。
果然,看到纸上写的几个名字,他一点不觉意外,全是从二班分过来的,其中还有一个,之前申请过当体育委员,最后却因“成绩差”被班主任拒绝的王铎。
吕鹏飞虽庆幸苏晓没有牵涉进来,心里还是暗暗叹口气,脸上却没太多表现。
眼睛反复瞧着那张纸,耳朵里听到班主任接着说道:“这三个人数理化三科的成绩,跟以往他们的水平不符,而且分数都非常接近,从答卷情况看,我基本可以肯定他们是事先知道了答案。”
听到这话,吕鹏飞心下一怔,他想起三天前被自己忽略的一个细节。
那天他路过王铎课桌旁的时候,发现王铎神色有些慌张,把正在写的一张什么纸掩了起来,还破例朝着他傻笑一番。
看来,这里面一定是有故事的。想到这里,他点点头:“放心吧老师,交给我去办,最晚明天,会有结果。”
离开办公室,吕鹏飞倒是有几分兴奋,他喜欢这种挑战,哪怕需要得罪人。
这不就是一个班长的职责嘛。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把三个人叫到一起,肯定是问不出结果的,谁也不会率先当叛徒。
于是他决定采取逐个击破的战术,先后叫他们单独出来聊。王铎,放在最后一个。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那两个同学根本不用他多说什么,一个支支吾吾,一个嗯嗯呀呀,反正下午的上课铃还没响,他基本已经知道个大概情况了。
原来三个人经常满校园串,有一次在教务楼后面玩,就发现了班主任坐的办公桌紧靠着窗,前几天正好那窗户破了块玻璃没及时补,被他们顺走了几份试卷。
三个人不敢找高二的学生,就去高三找到一个关系亲近的朋友,帮着做了份答案。
晚饭后,他叫上王铎,两人去操场边散步。
吕鹏飞开门见山:“曾老师已经知道你们偷考卷的事了。”
王铎面上一惊,但也只一瞬即逝:“你在说什么?什么偷考卷?谁偷了?”
“哥们儿,就不用瞒我了。”吕鹏飞笑了笑,“那两个已经都告诉我了。”
“你?他们……”王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只站在那里咬牙切齿。
吕鹏飞抬手按按他的肩膀:“不用紧张,班主任讲了,这虽说不是件光彩事,却也算不上能惊动学校领导的大事,毕竟只是模考,要是期中期末的考试,那你们三个轻则记过,重则是要退学的。”
这倒不是危言耸听,去年就有过类似的例子,作弊的两个高二学生就被勒令退学了。
当时的全校师生大会上,那件事被作为典型重批过。
王铎记忆犹新,因为其中一个学生叫王天铎。名字只比他多一个“天”字。
见王铎似乎不自然地扭了下身体,吕鹏飞便顺势撤回扶着对方肩膀的手。
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早已没了当初亲热的哥们关系。
自从那次争夺队长的比赛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便越来越冷,即便在一起玩,也通常中间隔着苏晓或者于小平,后来索性王铎借故不再出现。
吕鹏飞知道这个人的执念,但也清楚对方是什么水平。
虽然他后来努力过,好几次提出邀请,想私底下带王铎去单独或组队练球,但都被对方拒绝。
“那,那现在怎么办?”王铎这话,听上去象是咬着牙在问。
虽是咬着牙,力道却似乎并不重,听在吕鹏飞耳朵里,感觉还是有些服软的意思。他略略松了口气:“也简单,就照曾老师说的,再考一次,认个错,保证不再犯,就算没事了。”
说良心话,不管是做为曾经的朋友,还是班长的身份,他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班主任那边,大约也是想要消除之前的传言,所以才要这么低调处理。
不管怎样,能在短时间解决得这样顺利,他多少有些欣慰,总算努力没有白费。
然而,他却并没注意到,在他转身离开时,自己身后那双隐着怨恨的眼睛。
转眼,距离秦天成的生日只剩下四天。
吕鹏飞拿出那幅早已用水彩绘好的小画,展开来,被他题名为“憩”的画面铺陈开来。
他用师哥留下的黑色镇尺压好,再次去瞧画上的人和景,不禁眉眼微弯。
画面上,一棵青苹果树下,两个少年正头抵头呈“人“字形斜躺在绿色草地上,他们上身一黑一白各穿一件T恤,下身是几乎同款同色的牛仔裤和白色帆布鞋。
两人各自枕着一只手,四目微闭,神情很是惬意。
洁白繁簇的苹果花,映着碧意盎然的草地,随身听上插着的一根耳机线连着两人的耳朵,说不出的静谧温馨,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青春朝气。
想象着师哥看到画时唇角微微牵起的表情,吕鹏飞眉眼的弯度更大了些。
他本想装裱起来再给师哥寄去,又怕邮寄路上玻璃会碎,就干脆用几张画纸前后摞在一起,卷实了,再用蓝色带子系紧,然后装进纸箱,拿到邮局寄走。
嗯,这样师哥收到的时候,画不至于折损。
四天后,秦天成的生日,正好是个周日。
晚上吕鹏飞从奶奶家回到住处,刚进大门,就被传达室大爷拦住说有他电话。
不会是奶奶有什么急事吧?
他这样想着,快步走进去,拿起听筒,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
原来是师哥打过来的。
“分班后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呗,倒也没啥新鲜的。 听到久违了一个多月的声音,吕鹏飞激动不已,“不对,有事情,你还记得那个王铎吧?他和两个同学作弊被老师发现了,曾老师居然让我去抓他们。”
“你抓了?”
“嗯,都办好了,也算不得什么事儿。”
“还是要当心他以后对你不利。”
“师哥放心吧,我有数。”
“那就好。”秦天成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们宿舍楼的电话对学生开放了,以后打给你就方便多了。”
“太好了!”吕鹏飞兴奋起来,“还有还有,祝师哥生日快乐!”
不等电话那头反应,他又问:“礼物收到没?喜不喜欢?”
“嗯,很好。”
吕鹏飞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惜秦天成说后面有人等着,道了声晚安后,不得不挂了。
饶是如此,可以在电话里亲口祝师哥生日快乐,吕鹏飞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第二天,吕鹏飞收到师哥的来信,说他画得越来越好了,这张最喜欢。
并且答复他之前的问题,说已经准备好给林雨菡的生日礼物,过几天就会寄给她。
原来师哥早就准备好了呀。吕鹏飞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不过他一向乐观,这样的小心思,通常在心里不会留存很久。看到肖琳迎面而来的笑脸,那点些微的失落便被一阵风吹了个干净。
“周末陪我去逛街吧?” 肖琳勾住他的肩,笑着跟他说。
吕鹏飞略有些诧异,仔细想想,这好像是肖琳第一次约他去“逛街”,实在难得。
“我印象中你可不是个爱逛街的人。”他弯着眉眼调侃好友。
“哥们为了进央音附中,也得破次例不是?”肖琳的胳膊在他肩上紧了紧:“帮我去选套衣服。”
“喔,对呀,过段时间要去面试了是吧?”
好朋友最重要的事情,必须全力支持,这是他一贯的准则。
周日上午,吕鹏飞依约到了新月商场。
肖琳比他先到了几分钟,两人直奔四楼男装区,在几个价格不算太高的知名品牌柜间转悠一圈,几番挑选比较试穿后,选中了一套午夜蓝暗条纹的西装,外加一件白色衬衫和深蓝色领结。
专柜小姐以为两个人都买,就取出分别适合两人的两套,让他们俩试穿。
吕鹏飞本想推辞,但专柜小姐在一旁一直夸他是衣架子,肖琳也笑着说让他不妨也试试。
他笑了笑,觉得无可无不可,便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几分钟后,两人穿着西装从试衣间走出来,突然就听见旁边传来女人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