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飒飒的风声传来。羽裳静静地躺在床上,回想一幕一幕奇异不得解的事情。
突然,楼下有些脚步声响起,她侧视聆听,声音朝着百荷楼而来,越来越近。感觉到陌生气息的靠近,她抓起窗边的木棍来到窗台边,慢慢地探出头看。
四周漆黑一片,趁着淡淡的月光看得清楚,黑色的影子像风般的在花园里跑动,没有一丝声音。脚步如飞,身体离地,被踩上的花尖轻轻颤抖一下,花瓣未落。一眨眼功夫,人便来到窗台下面。
羽裳看清来人冲着百荷楼而来,不知他是何目的,抓紧了木棍,盯紧那个矫健的身姿。
来人抬头仰视,轻蔑一笑。他一提力,抓住旁边的木柱,借力往上,便来到羽裳的小屋。
羽裳一棍子挥出,来人料想到这样的结局,双手向前,抓住了棍子,嘴角扯开,笑了笑。右手放下棍子,拉开面巾。
“原来是你!”羽裳深吸一口气。
“就是我,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来人有些玩笑地笑了笑,“姑娘真是好精力,这么晚了,还在赏月吗?”
“你看到我放回去的金纸鸟了?”羽裳撇过头,淡淡地问道。这本来也只是一个交易。
“是的,既然姑娘愿意合作,在下保证,事成之后,绝对给予姑娘丰厚的报酬。”
“我不需要报酬,只要你能帮我获得自由就行了。”
“这个,没问题,在下答应你,一定还你自由。”
羽裳有些迟疑,春锦楼是琅城最大最有势力的春楼,他保证她的自由,那他,竟有这样的
实力?既然他有这样的力量,为何还要她的帮助。
“你要我做什么?”
司倾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拿给羽裳看。
羽裳看了一眼,恶心得想吐,忍不住收回眼光,“这是什么东西?”
一条小指大的虫子在盒子里蠕动,盒子一打开,它的头便向上昂了起来,发出斯斯的声音。
司倾辰看着身旁的女子手捂嘴角,知道她对这个东西反感,便把它重新装进盒子,并用布包上。
“你认识白纳铮吗?”
听闻这个名字,羽裳皱起了眉头,想起了教坊主人的话。
“羽裳,殷娘要你在这段舞结束后,把这条紫绫扔给坐在最前排的正坐的男子。”教坊的主人青青讲道,眼神瞟过身边清高的女子。
羽裳没有讲话,静待下文。
“他是当朝最有权威的人,如果能获得他的青睐,春锦楼的前程会更好的,你,也想春锦楼这样的吧!”青青补充道。
后来才听说该来的人没有来,来的人是白纳铮。其实,来的人,不管是谁,对于她来讲,都无所谓。只是,白纳铮的公子样,猥琐的眼神,让她很不爽,更别说扔紫绫了。
“你认识他吗?”看见女子发愣,司倾辰提高了声音。
羽裳回过神来,点点头!
“我要你把它放在他身上!”男子瞄了一眼桌上的盒子,示意女子是这个东西。
羽裳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不愿意吗?”挑战的焰火烧了起来,“你想在春锦楼一辈子吗?”
“不。”女子徒然惊叫了起来。
怎么可能在这里一辈子,身世未知,渔村之杀未解,像那些面笑心哭的女人一般?春锦楼是个无底洞,越陷越深,殷娘已经不会放她走了,静月想要杀她,春锦楼的人都是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我要离开,我答应你的条件。”女子没魂似地喃喃自语。
看见女子失态的样子,司倾辰安慰道,“好,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离开春锦楼的。”说完重新带上面巾,走近窗口。
“等一下,我没办法靠近他。”惊慌地拉住男子,急忙解释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会自动找上你的。”男子往前一步。
羽裳再一次拉住他,“等等,你怎么帮我离开。”慌乱的声音响起,似乎他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符。
“到时候我会来接你,放心好了。”
司倾辰像猫狸一般跳下了窗子,回头再往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如烟般的消失了。
羽裳望着这个神秘的男人,影子般的消失在暗夜里。
夜深人静,谁也不知道暗夜里的那些交易。
“今儿个天气好,静侍啊,你带姑娘出去散散步。”
正在吃早餐的羽裳听见这句话,放下了筷子,傻愣愣地看着前方那个春锦楼的大当家。
殷娘吩咐了静侍一句,见着羽裳惊异的眼神,又讲道,“记得带上面巾和伞。”临出门的时候,转过头来,“我怕你呀,被人给吃了。”笑呵呵的声音传来。
“姑娘,换件衣服吧!”小丫头看见发愣的人儿讲道。
“嗯,拿那件绿色的衣衫来吧!”
静侍点头,进去找衣服了。
羽裳低头沉思,殷娘如此反常的举动,是为何?
对镜梳妆,只扎了两条长长的辫子,与来这里时的情景一模一样。明眸皓齿,清高绝冷,只是,多了几分尘世之染。看着镜子里的人儿,心中疑点重重,这是我吗?
镜中,淡妆的女子同样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十指纤纤,轻抹上脸庞,到底,哪个是你呢?
哪个是你呢?哪个是我呢?
“姑娘,是这件吗?”
羽裳拿上衣衫,绿色的裙子一如当日的恩情。
那个离去的身影纤细窈窕,水灵而秀气,大气而不失典雅……那个善良美丽的女孩,你现在又在哪里呢?
“姑娘,面巾,带上吧!”
羽裳摇了摇头,带不带有什么关系呢?带了反而更引人注意吧!
两抹人影悄悄地走出了春锦楼的后门。
“黑鹰,跟着她们,保护羽裳的安全。”殷娘看着她们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吩咐到身边的男子。
黑暗中的男子点头,飞快地消失在角落里。
“卖胭脂罗,姑娘,看看吧,上好的胭脂。”卖胭脂的小伙子瞧见美丽的姑娘走过不免都会吆喝一声。
羽裳摇头,依然是那个买胭脂的小伙子,他的热情似乎从来没有降低过。
江山犹是,故人不在。
花非花,雾非雾,重重迷,谁能看得清?
琅城的繁华自是遍兮其他大城不能比的,两人往西走了片刻,便逛到了琅河边。琅河自北向南,镜河自西往东,两条河流在琅城的西南相会。
走得累了,羽裳便坐在琅河的河堤上休息。
河提上,青青石板,光滑得像是刚被大雨冲刷过一般。静侍静立一旁,看着这如烟如幕般的景色。其实,春锦楼的丫头一年也是没有机会出来玩耍的。
生来贫贱命,哪得人来惜?
静月死后,她被分配到了百荷楼,有了前车之鉴,她不再多话,主子吩咐什么,她就做什么。伸出纤纤细手,握住一片飘落的叶子,如同握住自己的命一般,漂泊无依。
诶!长叹一声。
回过神来,却发现羽裳脱了鞋子往前走。“姑娘,你干什么?”静侍吓得不得了,赶快拉住她的手。要是羽裳出了事,估计她十个脑袋也不够用。
羽裳轻轻挣开她的手,坐了下来,把双脚放进河水里。
“不用担心,我还不会傻到做那样的事。你也来吧!这样感觉很好。”劝慰地讲道。
静侍摇了摇头,不再讲话。
羽裳所不知道的是,和她一样,也有个女孩喜欢把脚放进河水里,但不同的是,两个人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小二,来,找间安静靠窗的包间,我家公子想要清静,顺便欣赏一下你们琅城的美景。”原胡客栈内爽朗的声音响起。
“是是是,来,两位公子,这边请。”
小二引了贵人来到三楼南边最好的包间里。
贵公子看了看房间的布置,满意地点点头。身边侍从拿出一定银子放在小二手里,“再把你们这里的特色菜全给我上来。”
“您稍等,小的马上去,马上去。”小二乐呵呵地退下。
“公子,原胡客栈不愧为琅城最好的客栈啊,你瞧瞧,这房间的清幽感,多好!”
贵公子拉开珠帘,里面一把古琴安静地摆在桌子上。
“棒子,许久不弹琴了,今日我露一手给你看看。”
“是,公子。”
白纳铮坐好,手抚琴弦,沉迷地弹了起来。
棒子拉开窗边的纬帘,光斜斜的照了进来。白纳铮抬起头来,想要看看琅河的景致,突然,手划琴弦而过,“崩”一声,琴弦从中而断。
棒子瞧着奇怪,也看了过去。
远远地,一个美丽可人的姑娘,坐在琅河边的河提上,双脚放在河水里,轻轻晃动着。
河水动人,女子伊人。
棒子不由得也看得傻了,这一细看,不就是春锦楼的花魁羽裳吗?
白纳铮彻底诚服了,嘴里低吟:
窈窕一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二顾倾人国,
三顾只倾佳人笑。
羽裳觉得似乎有人在看她,转头即看,原胡客栈静立在北边临水之处,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她这一转头,白纳铮更是傻了眼。
清醒脱俗的气质与在春锦楼时完全不一样,活生生地一个采莲女。
仿佛
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