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袭白影从东城楼上倒了下去,年轻的城主脸色大惊,急忙上去扶住那竟然如残叶凋零般的身体。
“公主,公主,你怎么样?”司倾盈急急呼唤着,神色关切而焦急。
“我……没事!”那微弱的笑容就像是要凋谢的白莲花,如一缕云烟,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寒武公主轻叹一声,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公主,公主?”
“别动她!”
忽然间,虚空一个凌冽的语气传来,司倾盈怔怔放下握住芸冰的手,身子竟然被那声音吓得抖了一下,而回目之处,眼见一名手握权杖的黑衣女子,她喃喃着:“你是谁?”
“我是寒武新一任的大祭司,让公主好好休息下吧,她太累了!”黑衣少女目光看向司倾辰怀中的芸冰,神色露出了难得的悲痛。
“嗯。”不知为何,司倾盈总感觉到那黑衣祭司的身上散发着熟悉的清冷气息,那种感觉竟就像是最后见到柳黎之时的感觉,深痛却又说不出来,她仿佛又觉得自己的眼睛开始灼热,开始痛了起来,额头也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祭司,小婉?”忽然间,琅城主人呐呐问道,手伸向前,想要抓住少女的手,然而自己的手却从对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你?”他震惊着。
“嗯。”小婉点点头,解释着,“我为了回归遍兮把肉体献给了海神,已经是冥灵之态了!”
“啊。”司倾盈恍然惊叫起来,她终于想起来了,柳黎死去的时候也是这般境况,柳黎告诉她女鸢不欠若芊的,司倾盈不欠柳黎的,一切只因命运轮回,然而真的只是如此吗?
“我不是她。”小婉的目光倏然变得凌冽起来,她看着司倾盈,却又是仿佛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灵魂,“你的眼睛竟然不是你的!”
“唔,什么?”司倾盈震惊着,步步后退,眼前的黑衣少女真是太可怕了,连她所思所想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祭司,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司倾辰被妹妹的惊叫吓住了,不得不问道。
“没什么,城主赶快送公主回去吧,她需要好好休息!”
“可是……”
“王朝主将暂时不用追击了,陨落明珠已碎,冥灵战士再不可能返回,而琅城也需要休整,城主的事情还有很多,先下令回府吧!”黑衣祭司担忧地看着寒武公主,神色显得异常郑重和肃穆。
随着祭司的一句话出,天空之中的黑暗顿时散去,大风也停止了呼啸,那些一个个狰狞的冥灵战士不甘的扭动着身体往南方倒飞回去。
东湟郡成为一座堆满了死尸躯体的空城!
司倾辰往北方望了一眼,果然,那个黑衣少将已经逃远了,即使现在追击也没有用处。他匆匆看了一眼城墙和东湟郡,抱着寒武公主疾步离去。
“祭司,你真的不知道柳黎?”兄长离开之后,司倾盈怯怯上前,问了一句。
黑衣祭司恍然回头,她的眉头皱得很紧,听闻少女的问,目光显得更加沉重,“她是若芊,是吗?”
仿佛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司倾盈茫然瞪大了双目,她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你知道寒武祭司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司倾盈微微一摇头。
“寒武祭司来自寒冰一族,若芊当年正是寒冰族的祭司,可她为了结束遍兮混乱,背叛了前一代主人,那个人时被寒冰族人称为主上的人,他死之前,曾经诅咒遍兮浩劫将在千年后再次上演,寒武祭司将陷入永远不灭的痛苦和轮回之中!”黑衣祭司的脸色苍白如霜,可那双眼睛却仿佛可以看穿一切,尖锐锋利。
“所以,白茜、织伊、柳黎还有你都开始了轮回?”听闻寒武祭司的解释,司倾盈恍然你大惊。白茜大祭司被王朝人绑在祭台之上,血流而尽直至死亡,哥哥也曾经告诉过她织伊大祭司的死在见到芸冰公主的那晚,而柳黎却是为了她而死,小婉为了寒武公主失去肉体,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诅咒吗?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祭司可以预见未来,却世世代代是用着生命力在交换着这一切,我们这一族早就该被惩罚了!”黑衣祭司仰望夜空,目光深邃得就像是漫天的星辰,只有一闪而逝的生命力。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人的诅咒难道不能解开吗?”司倾盈匆忙问道,她早已看到了小婉身上的死亡气息,可她还是禁不住问道。
“不能。”小婉摇着头,“除非,除非……”
“是什么,什么?”她的身上流着和柳黎同样的气息,他们都是寒武的大祭司,她怎能忍受他们世代都生活在这样的诅咒之中,司倾盈的手穿过对方的肩膀,想要圈住对方,可她却木然地呆立住了。
“除非我永远死去!”黑衣祭司闭上眼睛说道。
“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到底是什么意思?”紫衣少女慌张着,面容失色。
就是寒武从此不再有祭司一职,她不再陷入轮回之中,命运已经被写好了,力量被传到她这一世已经回到了最初的强大,她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还有那个一生飘零的芸冰公主,她问过她还能如此执着吗,她的答案和她一样,早已明了,何必再说。
“祭司,祭司,你说呀,你是寒武的祭司,你一定知道一切,公主的未来到底是什么,还有你将会怎样,你告诉我呀!”当她在临死之际看到的女鸢之魂对于芸冰公主的未来也是闪烁其词,她究竟会发生什么啊,司倾盈突然觉得心间一片恐慌。
然而那黑色的背影转眼消失不见,留下一个心结未解的少女独站高楼!
“小姐,回去吧!”眼见黑衣祭司消失不见,临邪嘱咐着紫衣少女。
“我想呆一会,你先回去吧。”司倾盈撇开走过来的临邪往一边走去。
“小姐?”望着那抹暗自神伤的紫色背影,临邪暗自垂下了头,这一站,真是打得无比艰辛,琅城三大统领竟有两大统领重伤在地,而他的肩胛骨也被箭矢刺穿,现在也提不上力。
天空,血月变了,像是一双血红的眼睛!
他策马疾行,已经不知道自己狂奔了多久,只记得好像身后追上了无数的恶魔,他们来自地狱深处,古老的剑戟几乎刺到了他的身体,全身上下也知道是流了多少的血液,黑色铠甲上被黏上了湿湿的液体,腥味几乎让他作呕。
“如果你是一名军人,就不能倒下,哪怕是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也不能脱阵而逃!”
然而他逃了,他在寒武人和王朝人的战争中逃跑了,他不逃难道就静静得等待死亡吗?那些人都是恶魔啊,无法触及的身体,冥化而来的利器,几欲刺穿他的肌肤。
邺曷校场教官的话他忘得一干二净,这个时候他才想起箭雨一队的队长癸岚,谁说战场就一定要遵守军规的,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的无知和愚蠢!
这里已经是琅来镇的地界,只要再天亮之时脱下军装换上常人的衣服,然后偷偷渡过琅河便可以再次回到帝都了吧!而此次攻打琅城,本就是意外之战,最后一日寒武人竟然迎来了冥灵战士,纵然是同僚也不可能打赢这次战争吧!
单岳翻身下马,一双眼眸在黑暗中如同狼一般狡黠,他脱下军装,清洗了伤口在涂上了随身携带的创伤药。
司倾辰现在在忙着为芸冰公主疗伤吧,在最后回头的一刻,他明显看到了那抹白衣飘然而落,就像是一阵微风吹落了一片叶子一般,而琅城也估计早就因为王朝人的攻打而乱成一锅粥了吧!
他怔怔想着,警醒地望了四周一眼,确定无人之后才轻松叹了口气,这样的时候,安心休息到明日天亮大概也不会有追兵追上来的。
清屏山主峰
“师傅,真的不能改掉她的命运吗?”一身白衣长袍的男子目含悲哀,望着虚空感叹着。
“诶。”那声音微微叹息着,仿佛是摇着头,“孩子,你知道她的结局了?”
“唔。”青空茫然抬头,师傅终究是知道了吗,他早就丧失了未卜先知的能力,关于她的一切他竟然什么都算不到了,失去这样的能力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好像是从他再次醒来之时就已经没有了。
他垂下眸子,暗自陷入迷茫,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种亦人非人、亦神非神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呢?
“我不明白,她已经改变了天地法则,总会失去什么,可那惩罚定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你想为她安排一切?”来自虚空中的声音顿了顿,“你不能啊,尊天,你会毁灭一切的,你想要遍兮陷入永世劫难吗?”
“啊!”
“选谁为谁,你考虑清楚,或者,放下一切,天地自有其轨道,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他久久地躺着那一锐尖峰之上,闭着眼睛,永远都不想睁开,不想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