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夜已经很深了,悄悄躲在寒冰族地外的白衣女子探出头,往四周望了望,在确定四周确实没有人之后,她狸猫一般的拱着腰,学着羡月交给她的轻功在寒冰族的族地穿梭起来。带她来到这里的男子说过祭司被囚禁在族地的西北角,那里,有一座很高的祭台。
还有一日祭司就要被钉柱,她来不及等到那时候,只想赶快救出若芊,毕竟,三年前,那个女子,救了自己一命。
圆月悬于头顶,上空的银河很黯,四周都静悄悄的。女鸢的耳朵翕动,探寻着前方的动静,自三年前去到翠屏草原,她跟着那个温润如玉、淡如清风的男子学了很多,包括吞纳吐息、耳闻识人。
“没人!”她的神色一喜,一时间欣喜起来,双脚也踏风似的飞上祭台的一个角落。
然而就在她双脚着地的刹那,寒冰族的族地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刺得她眼睛生疼。
“果然来了,久别了,女鸢!”黑衣男子缓缓走上祭台,嬉笑道。
“你是……”白衣女子的眉头蹙在一起,倏然她一怔,瞳孔收缩,神色惊恐起来,“你就是那个人?”
“没错。”男子的神色一惊,眉头皱了皱,心内暗自肺腑:果然是上天选中的解祸人,否则如何能凭借气息就发现他就是当年祭司原包内下结界的人。
“你想干什么,快放了若芊!”
“哈哈……你还真是愚蠢,你以为我抓住祭司不杀她是为了什么?”黑衣男子脸色变得清冷起来,他是寒冰一族的主人,如何能容忍其他人破坏自己辛苦经营的一切。
“你……”女鸢指着眼前的男子,“是为了抓住我吗?”
“三年前,我对你发难,你就未曾想过是为何吗?”
听闻这样的问话,女鸢蓦然大惊,后退一步,她的脑袋里混乱,仿佛是被惊雷闪了一下,难道对方就是为了要自己死去?她隐隐约约还记得三年前那个窒息和恐惧的结界,那时,对方制压着她的力量,让她的意识渐渐地涣散,若不是寒冰一族的大祭司解救她,她恐怕早已死去。
“你是想让我消失?”她怔怔地,问道。
黑衣男子走近祭台中间,漆黑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右手往外挥了挥,司倾沐立时走近寒冰族的主人,颔首请礼。
“司倾沐,好像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并未办好啊!”黑衣男子的手指向祭台下被夜色掩盖的一角。
尊天呐呐走近,在见到寒冰族主人的时候,神色淡淡,嘴角却是带着讽刺之笑,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又望向祭台一角的白衣女子,眼眸中既喜又忧。
“尊天,你怎么会在这里?”司倾沐望着自己的族弟,目中显出大惊。
尊天却不回答,径自走向女鸢站立的位置,他回身质疑着:“何时司倾家族也喜欢玩弄这样卑劣的手段了?”
“呃。”听到如此鄙夷的话,司倾沐的脸色大变,握剑的手不自然的抖了一下,他垂下眼眸。
“司倾家族怎会沦落到此,你还记得我们司倾家的宗旨吗?”尊天的目光凌冽的看着自己的兄长,仿佛是在狠狠地批判他的行为。
司倾沐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族弟说的话都是对的,司倾家族只为天下苍生而存。当年先祖尽力辅佐主上成为寒冰族的主人,就是因为他可以解除人间的祸乱,让整个北方民族逐渐统一,可是时隔多年,当再次面对新一任主人的较量之时,他却把家族的兴衰放在了第一位,把天下苍生之命置之不顾。
“怎么,你也想跟你的弟弟一般,站在祭司一边?”看到属下许久不曾答话,寒冰一族的主人终于等不及了。
“主上,我……”司倾沐目光闪烁着,颔首回答。
“不必多说了,哼,全都成了一群叛徒,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主上,属下永远效忠于你,司倾家族永远不会有二心的!”司倾沐倏然跪下,头抵在地面,坚定说道。
“好,为表你的忠心,就先把令弟和女鸢扣留起来吧!”寒冰族的主人背身负立,静静等待司倾沐的行动。
“是!”司倾沐颔首领命。
看到兄长如此果真如此,尊天往前一步挡在白衣女子身前,青剑感觉到主人气息的变化,也在不停地发出嘶鸣声音。
“尊天,不用管我,你自己先离开!”女鸢推开身前的男子,急急嘱咐道。
尊天脸色一惊,怔怔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嗯。”女鸢点点头,三年前醒来见到的就是眼前之人,她如何会忘记呢?
“要走一起走,祭司还等着我们去救她呢!”尊天跳回一步,与少女肩并肩而立。
看到对方如此执着,女鸢只得点头应和,然而她心内却涌起了一阵感激和纠结,若不是三年前来到寒冰一族,事情就不会如此发生,她也不会被认为是什么解祸之人吧!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羡月必定还在翠屏草原等着她回去吧!当时急忙赶往北方,脱口说出让羡月等她的话,可如果她回不去可呢?
“上!”司倾沐望了一眼白衣女子,对手下下了命令。
女鸢和尊天相视一眼,分别抵挡住各自的一方。女鸢本以弓箭为兵器,可出来匆忙未带,又是近战,她几乎不能抵挡。而尊天虽然是寒冰一族最厉害的剑客,然而对方全是司倾家族的手下,熟悉他的剑法,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就支撑不住了。
“怎么办?”以长袖为刃,女鸢隔开几人的攻击,回身与尊天回合。
“你先走,他们要的是你,只要你没事,我和祭司都会安全的!”尊天急急嘱咐着。
“可是……”
就在白衣女子犹豫的刹那,司倾沐的利刃已经刺穿了尊天的肩膀,血顺着他破烂的衣衫流了一地。
“尊天,尊天。”女鸢的长袖迅速收拢、扔出,打掉几把袭来的利刃,她慌忙地扶起受伤的男子,目露深痛。
“快走啊,快走,不然你也会没命的!”尊天一把推开白衣女子。
“不。”
就在女鸢被推开的一时,司倾沐的剑已经指向了自己的族弟,“女鸢,如果你敢走的话,尊天就会没命了。”
天空的圆月突然消失不见,北方的银河黑了一片,三年来一直不曾消失的紫晶星辰忽然变得暗淡起来。西来的寒风拂过整个草原,发出猎猎作响的声音。
大风吹动着白衣女子的衣衫,女鸢瘦弱的身影显得单薄而又寂寥,她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一一看过挟制着尊天的人,目光沉重,然而那双晰白的手却是缓缓地松开了握着的长袖。
“放了他!”
寒冰一族的主人看着放下戒备的女鸢,目光扫向司倾沐。司倾沐了然地点点头,吩咐手下拿铁链锁住祭台之上的两人。
尊天忍住肩上的剧痛,带着痛惜的眸子看了白衣女子一眼。
寒冰族的铁房
“你知道祭司被关在哪里吗?”
尊天脸色闪出惊异,他扶住自己受伤的肩膀,慢慢爬到铁门前。如今的情况如此恶劣,他俨然没有想到女鸢还在担心着祭司的安危。
“尊天,尊天,你在吗?”许久没有听到回答,女鸢急切问道,她明明看到司倾沐把尊天锁在了对角边的铁房中的,却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
“我在,女鸢,我在的。”尊天终于爬到了门口,叹息一声回答着,然而在看到对方的四肢都被完全锁住之时,他的目光大惊起来,“他们这么惧怕你的力量吗?”
“什么?”女鸢猛然一惊,望向自己的四肢。
“他们竟然把你锁在了这里。”尊天目光闪烁着答道。
女鸢却是轻灵的笑了笑,望向只露出一个头的尊天道:“没事的,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呃。”俨然是被女子还能如此轻松而震撼住,尊天竟有片刻的走神,许久他才答道,“这点小伤,我没事的。”
“嗯。”女鸢点点头,又猛然朝四周望了望,“祭司会被关在这里吗?”
“不会。”尊天答着,主上和司倾家族一定不会让女鸢和祭司关在一起的,对于寒冰族的两个最大却又相互关联的敌人,他们绝对不会让两个人有任何的接触。
“那她会在哪里呢?”女鸢喃喃着。
铁房内一片沉寂,尊天闭着眼疗伤,等天快要明的时候,他才发现对面的白衣女子还睁着眼,那双眼睛一如他刚见到她时一样的明朗。
“这三年,你去了哪里?”
女鸢猛然抬眼望向尊天,只见他已经站起身来,神色好转了许多,“我一直在翠屏草原。”
“难怪你的骑术已经非常好了!”
“你看到我了?”女鸢惊异着问道。
“嗯。”尊天点点头,“我看到司倾家族的幕僚带着你来到这里,可我那时还不能露面,只躲藏在祭台,本想在他们发现之前带你离开,可是没想到他们的行动那么快。”
“你不该来救我的!”女鸢低声喃喃着,眼里显出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