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府,安静的夜里,黑暗中独坐着一名黑衣男子,他的神色平静如水,目光却如鹰隼一般狡黠,然而那样的目光也只有在独处之时才能显露出来。
离他杀掉宣帝,烧毁皇宫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一切都还如往常一样,只是看似风平浪静的境况下,谁又能知道王朝的水深火热。天下的人都在骂他吧,说他狼子野心,说他背弃楚氏,然而那又如何,这个世界没有芷娅,没有姐姐,没有一个爱自己的人,怎样活着又有什么关系。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色,今夜的月色似乎特别的不一样,半月的光在慢慢的消失着,月的四周出现了一圈血红色,然后慢慢地把这片月给包围起来。星辰几乎已经消失,那抹红异常夺目。
惊异于这样的变化,他前倾了身子仔细看着,眉头也越皱得紧。
“血月?”他惊呼着,恍然一个震惊。
在《遍兮图志》上,他曾经见过这样的月,文中说:“血月现世,遍兮大乱,千年的血灾就要开始而来!”
《遍兮图志》是一本记载了遍兮上所有的事情,经过了千年岁月,著书的作者已经不能知道是谁了,然而因为其记载的历史还有风土民情以及异世传奇都被记载下来,而且经过岁月变迁都被证实是真实的而被人们所信任。
他在雪国流浪的日子中无意看到过这样的话,然而那时年少的他从来不相信这些事情,现在却不得不重新审视。
楚氏是一个外来之族,在遍兮大陆的千年历史中不占有一席之地,然而他们却也不能回到东南大海,因为大海上中的岛屿已经要被完全淹没了,他们只能强占着这肥沃的土地。弱肉强食,适者才能生存下去。百年来,楚氏统治着这片大地,遍兮越来越乱,民不聊生,寒武人想着复国,雪族人想着怎么推翻他们的统治重新确立大陆的秩序,可那几代下来的楚氏皇帝都不能尽心维持着大陆的平衡,既然他们不能,就让他来吧,他不在乎一切,不在乎以血的代价换取王朝的永恒太平。
然而,要想要获取这样的成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寒武人和雪国人都赶出遍兮或者屠尽所有外族人。
冷枭尘冷冷地笑着,嘴角诡异的笑就如同他的心情一般恐怖。他冷静地思考着局面,耐心等待着大战爆发的一日,只要战争爆发,王朝人总能团结在一起,因为在遍兮这块大陆上,没有什么是比血缘更珍贵的了!而到那时,王朝人总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也总能承认他就是他们的希望。
嘴角的笑越来越盛,竟然有些像是盛开的彼岸花!
“亦陌,亦陌。”冷枭尘念着这两个曾经让宣帝怕极一时的名字,“到底是藏着什么秘密,老皇帝竟然会怕你到此?”他自语着,眼神却是一动不动盯着夜空。
然而宣帝已死,这个答案,恐怕也只有那个人才会说出来了!
冷枭尘暗暗思索着。
“禀将军,单岳少将派人来报信说在白琼楼抓住了雪国右使蓝汐,请问将军如何处置?”
忽然间,一个侍从的声音传来,冷枭尘恍然一震,吃惊地笑了笑,嘲笑着:“在这个时候自投罗网,真丝太可笑了,这群不知死活的雪蚁!”
“呃……”侍从愣住,却也不敢抬起头来,只是安静的跪着,等待命令。
“把他先关起来!”冷枭尘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可是……”侍从愣了愣,顿时有些迟疑:“雪国右使的伤很重,敢问将军要医治吗?”冷枭尘一阵冷笑,喃喃自语道:“雪国右使还需要医治吗?”
那个人,身负灵力,恐怕自己都能治好自己,他还需要别人来帮助他吗?当年芷娅病危,他从天山之巅下来第一次看到蓝汐,就觉得他不是平常人,然而河西一遇他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以水化成冰凌,这世间,也只有他可以做到吧!
听到将军的反问,侍从身子一抖,面容惊疑,竟不知该如何回禀给单岳少将。
似乎是看懂了侍从的心思,冷枭尘继续道:“不用管,只要让单岳好好地看管就好了!”
“是。”侍从领命而去。
“等等,白朝骏怎么样了,还是不肯说吗?”冷枭尘又忽然叫到出门的侍从,急急问道。
“白大人……”看到冷枭辰变色的脸色,侍从恍然一惊,立即改了称呼:“白朝骏已经绝食几天几夜了,现在处在昏迷之中!”
听叫侍从的话,冷枭尘冷哼一声,不屑道:“老匹夫骨子还真硬,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强忍到什么时候!”
冷枭尘说着便走出了冷府,朝着白府而去,他刚跨出冷府的大门,忽然侧头吩咐道亲卫,“请单岳将军到白府来!”
自从帝都一朝权变之后,冷府多了很多士兵,那全都是单岳一手安排的,为了同僚的安全,他特地从冰蓝军团中抽调了千人士兵包围着冷府的安全。
“是!”亲卫领命急忙奔去校场。
白府,如同往日一样,什么都未变,只是白府的主人成为了囚人。
冷枭尘高坐在庭前,喝着白府侍女泡来的茶水,他一双厉眼直直地看着倒在脚下的老臣,竟有一丝怀疑,真的是他吗,那个曾经权高一时的帝都老臣,三代元老啊,却被他这样高高地俯视着。
“白朝骏,果真死了吗?”冷枭辰怔怔起身,弯腰擦看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他递了一个眼神给属下。
那人会意,提了一桶冰凉的冷水,直接从白朝骏身上泼下。
一个冷颤,白朝骏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感觉到自己内脏空空如也,恍然一个惊神,他明白过来,直直地看向身前的男子,“冷枭尘你,你……”
“我怎么?”冷枭尘反问道,“是你迂腐,白大人,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国家,保护我的子民,你看看这天下,都被宣帝搞成什么样子了,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寒武和雪国叛乱,老皇帝把细作放在身边,你认为凭着你这幅残弱的身子还能支撑楚氏多久?”
“你……”惨落的身体如同一片漂浮的叶子般倒下,白朝骏忽然觉得以前的一切都做错了,他看错人了,他应该早早地看出冷枭尘的野心,然而他到现在还没有杀自己,不就是因为那件事吗?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冷枭尘愤怒道:“你到现在还不杀我不就是因为我知道冷墨的事情吗,告诉你,我就是死都不会告诉你!”
那样坚决的话一出,冷枭尘微微叹了口气,示意属下再次倒一桶水让他清醒清醒。
冰冷的感觉从头灌到脚,白朝骏蜷缩着身子,全身发颤,然而你那样坚决不屈的神色仍然能未变。毕竟是多年老臣,朝上学会的东西俨然已经足够他应付一切,冷墨现在就是他的筹码,他如何能说。
“哼,骨头倒是很硬,我倒要看看你要不要儿子的命?”冷枭尘冷冷说道,又看向属下:“把白纳铮带过来!”
此时单岳也进入了白府,白府后庭的光芒很盛,是白府的五彩灯笼,作为宣帝身边最红的老臣,白府自然是有这样的风光。然而为何还留着那个忠心于宣帝的白朝骏,他却还是未曾想得明白。他曾经劝过同僚快刀斩乱麻,把楚氏的一切根基都毁了,然而同僚仍然留着那个人,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单岳,你来了,正好,好戏要开场了!”冷枭尘一眼看见径直走来的同窗,笑着道。
“呃……”单岳愣了愣,看到同僚那样的阴冷的笑,背一下子僵直起来。
这个笑,是他在几年前看到芷娅死去的时候看到过的,他和同僚在帝都校场认识的,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也似乎看不懂他。他们两个就像是完全相反的人,他有着家族的支撑,一跃而起,在帝都很容易便可以脱颖而出,虽然到了这个位置也确实付出了很多,但相对于同僚来说却容易了不少,他依然记得十年前那个少年拿着同窗的头颅走出校场的时候那个冰凉的表情。
是什么,可以让他鼓起勇气杀死自己的同窗来换取权位呢?
又是什么,让他精心谋划,弑帝夺权?
“你为什么还要留着他,他可是宣帝身边忠心耿耿的老臣啊!”似乎不能明白同僚的想法,单岳再次劝道。
听叫单岳的话,冷枭尘却是淡淡一笑,坐回自己的位置。
白府后庭之中,两个人就如此对视着。
“杀了他我们才能永绝后患!”
“不。”许久,冷枭尘才吐出这样两个字,“现在我还不能杀他,单岳你知道宣帝为何如此怕雪国少主亦陌吗?”
单岳愣住了,眉头微微皱起,一张俊美的脸上显得几分扭曲,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说出雪国少主亦陌逃脱宣帝露出的惊恐表情还有他急命他和同僚一起去往拦截亦陌时的慌张神色,当时十架空掾和冰蓝军团惊风一队一起出动,会出动这样大规模的军队,也是帝都百年难得一见啊!他对着同僚微微一摇头,神色显得异常郑重。
“我们都不知道啊!”冷枭尘仰望上空,遍兮,有太多秘密了,身为外族人的他们,如何能够知道这些秘密,半晌,他再次把目光移向地上的奄奄一息的老臣:“可是白朝骏却知道!”
白朝骏身子一僵,神色大变,他不杀他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可是铮儿在他们手中,一股彻底的绝望爬上脊背。
单岳也是一惊,坐上同僚旁边的位置,多年来的默契已经让他们明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白朝骏,你想楚氏天下都覆灭吗?”只要一想到宣帝那个惊怕亦陌的表情,冷枭尘就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哼,你放了铮儿,我就告诉你!”白朝骏趴在地上,冷冷道。
“哼,老匹夫,我就让你看着你儿子怎么受折磨!”冷枭尘看向后庭正前方:“把白纳铮给带上来!”
单岳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同僚让自己把白纳铮抓住也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啊!
“爹,爹……”迷糊中醒转过来的帝都公子急切地大叫着,在看到白朝骏的一刻,他忽然感觉一桶冷水从头顶灌倒脚,“爹,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这样,单岳,单岳……”帝都公子急切地唤着一身盔甲的单岳,似乎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他跟随单岳一起赶回帝都,却被严令囚禁在一个密室之中,昏昏迷迷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终于被带了出去,可是一出去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单岳却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眼前一幕。
“白朝骏,你可以选择不说,来人,把白纳铮乱棍打死!”那张俊毅瘦削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耐烦。
他话一出,白纳铮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惊恐地看着冷枭尘,他见过他,他是与单岳并称帝都双雄的将军、冰蓝军团的主将冷枭尘,然而他却不明白为何他和父亲都被冷枭尘抓了起来,按理说,父亲在朝中与他平起平坐甚至还是超越他的王朝老臣,冷枭尘怎么会有这样的权利。
“你没这个权利,冷枭尘你凭什么扣留我和爹?”白纳铮步步走近,扶起白朝骏,冷冷道。
“哦。”冷枭尘冷笑着看着这一幕,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是么?”
他的语气冰冷,让白纳铮扶住白朝骏的手一僵,竟然有些不自信地垂下目光。
“没听叫我的命令吗?”仿佛是再也不想与这样的跳梁小丑纠缠,冷枭尘浑身散发出修罗气息,声音陡然高了几分。
属下听见冷枭尘的话上前拉住帝都公子,把他扣在木凳之上,这种木凳是王朝专为审视犯人所用的,看到主子已经大发脾气,侍卫们再也不敢迟疑,乱棍一下一下挥了下去。
“爹爹……”白纳铮惊恐地唤着,身子被扣住不能动弹,然而他却感觉到了肉体的疼痛。
琅城一幕重上心头,白朝骏瘫软在地,他已经绝食好几日了,脸色苍白得吓人,残弱的身体一颤一颤地仿佛风中残叶,然而那双老眼却是直直地看向帝都双雄,这是他们的天下,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了啊!可是铮儿……
他一直对不起的就是唯一的儿子了,他一直忙于为楚氏天下收拾残局,却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还是个父亲。先帝临终嘱托成为了他的生命,先帝曾经说过,王朝根基不稳,再三嘱托他为新帝稳定江山,然而他却忘记如何教导那个骄奢淫逸的新皇。直到琼台夜宴,血溅三尺。
如今,剩下的便只有这个儿子了!
惊叫声在划破了夜空,在冷府一遍一遍的回荡,白纳铮只感觉到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故棍子每一落下,他便惨叫一声。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里,他如何承受得起这么中的刑罚,只是一时便昏迷了过去。
“将军!”行刑的侍卫抱拳问道。
“这么快就昏迷过去了。”冷枭辰冷笑一声,“泼醒,再打!”
“唔……”一声呻吟轻溢而出,白朝骏直直地抬头看向那个神情冷漠的黑衣男子,手缓缓地抬起,“别打了,铮儿他受不了这样的酷刑!”他缓慢说道,语气中夹着无可奈何的痛苦,他还记得他唯一一次打铮儿,他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就觉得心一阵刺痛。
“打!”冷枭辰直视着帝都老臣,未有一丝犹豫道。
单岳静静地坐着,他明白同僚的心情,也知道他的性格,这样的酷刑对帝都公子来讲已经算是轻的了。
“冷家惨遭放逐都是先帝一手策划的,冷墨是被诬陷的!”白朝骏颓倒在地,手背上的青筋突起,眉头皱得很紧,然而他却是几乎咆哮着说了出来。
“慢!”冷枭尘挥手阻止道,演讲扫向帝都老臣。
“因为冷家无意中知道了那个秘密,皇室的秘密。”白朝骏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秘密是被埋藏了埋藏了一辈子,可是他还是说了出来,“你不是想知道宣帝为何如此惧怕亦陌吗?”他愣了愣,继续道:“我们王朝人本来就不属于这片大陆,却被逼强占了遍兮,遍兮的秩序已毁,需要重新建立,然而重新建立的条件便是扼住其他皇室血脉,寒武人皇室已灭,雪国少主却依然存在于世,于是宣帝要困住亦陌。我们外族,是被天地背弃的,被抛弃的,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才能获得一切!”
“可是这和冷家有什么关系?”冷枭尘起身,盯着风烛残年的老者问道。
“冷家知道了这个秘密,这是有关皇室死亡存亡的东西,先帝怎么会放过冷家。因此,先帝谋划了一系列的阴谋,冷家惨遭屠杀,索性,冷墨跑得快,不然,你怎么还会活着?”白朝骏冷声笑了笑。
一口凉气纳入,冷枭尘竟觉得双腿在发抖,只是因为冷家知道了那个秘密就要被消灭吗,宣帝究竟是有多么可怖,亦陌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啊?
“当年杀害你父亲冷墨的人正是铁将军,可是天意弄人,结果他一家都不能善终!”白朝骏眼望西方,目光中夹着深深地沉痛,但神色却是坚定的,他不后悔为楚氏天下做的这一切。
“铁将军。”冷枭尘稍稍垂下一双阴沉的眸子思考着,“你说的是当年随同先帝一起征战雪国的铁将军?”
“是,你去过河西,也应该是见过他了,他不仅是征服雪国的主将,而且死后也被陛下安排到了河西守住亦陌,不让任何人接近那里!”那双无尽黑暗的眸子闪出异样的光泽,白朝骏顿了顿,继续道:“铁家一门同冷家一样,惨遭灭门,只是当时因为太子殿下,也就是宣帝的帮助,他的一个后人也生活了下来,因此他欠着宣帝的恩情,自愿去守住河西命运之锁,诶,可惜一代忠良了!”
听着帝都老臣的叹息,冷枭尘恍然明白过来,“这么说,你也是同情冷墨才会如此在宣帝面前提拔我?”
白朝骏微微笑了笑,脸上带着无尽沧桑和哀戚,“我一直觉得你是可塑之才,也不会再重蹈铁风的覆辙,可是你……我竟然没有想到你早已有了狼子野心。”
“但铁将军一家为何会遭灭门呢?”单岳忽然插嘴道。
“他知道得太多了,王朝内部错杂乱杂,先帝没有罪名可以扛在冷墨身上,只能是武将争权来平息那场惊人的阴谋。铁风万万没有想到,他为楚氏戎马一生,却落得是这样的下场!”残弱的老臣摇摇头,叹息着。
“楚氏皇帝真是一个德行,有其父必有其子,宣帝虽然救了铁家后人,可铁风死后还是只能为楚氏卖命,这样的王朝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冷枭尘冷冷说道,凌冽地眼神如同一道冷光刺向躺在地上的老臣。
看到那样的愤怒之光,白朝骏只是冷冷的笑了笑,半眯着一双老眼不再说话,似乎刚才一席话几乎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哼,不管是先帝还是宣帝,你觉得楚氏还能统治王朝多久呢,我们一族的命运难道只能听天由命吗,我不信,我要让寒武人和雪国人彻底诚服在楚氏的脚下!”冷枭辰走近凉台,摘下后庭中那开得正盛的点红。
“呃……”白朝骏愣住,帝都将军身上散发出来的睥睨之姿让他不由惊呆了,这些年来,,这个年轻的将军一步步爬上冰蓝军团主将的位置,被世人倾羡,为楚氏子民敬仰,然而有谁想过,他会是颠覆楚氏天下的那个人呢?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所有人都安宁平静蒙蔽了双眼?
“单岳,请放过铮儿吧,他只是一个无辜的人!”白朝骏侧头看向昏迷中的儿子,恳请道。他早已明了,要让冷枭尘放过他们绝无可能,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平安的活下去啊!
听见帝都老臣的请求,单岳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看向自己的同僚。
冷枭尘手中摆弄着那一朵血红的殷血魁兰,眼睛却是注视着倒在一旁的帝都公子,“亦陌已经逃出了命运之锁,难道就没有办法再次困住他吗,如果你说的天地秩序需要重新建立是真的,那就没有办法让雪国少主再次被封住吗?”
单岳目中露出深深的惊异,一夜之间,他竟然听到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然而身为遍兮外来之族的一员,他如同平常人一样只知道盲目的生活,哪里了解到天地秩序,而遇到最为神奇的一件事莫过于是亦陌的出世了。
那个男子,亦人亦妖,长得堪比女子,一头水蓝色的头发长及脚踝,皮肤洁白得如雪一般,而那双蓝色的眸子,仿佛是有着深深的漩涡,要把人都吸入进去。
那是他见过的最诡异的人了,从不知道,雪国人的主人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那寒武,寒武……他蓦地想起了那个紫衫少女,司倾盈身上有着说不清的东西,那双眼睛时澄澈的,然而却很多时候确实机灵的转动着,他忽然记起了少女的眼睛里,似乎好像是有着另一双眼睛,想到这里,心底一寒,单岳直直从座位上起身。
“尘,司倾盈是不是女鸢的后人?”单岳急急问道。
冷枭尘微一点头,惊异地看着同僚神色的变化。宣帝说过,只有女鸢后人的血才能解开命运之锁,反过来说的话,那司倾盈就是女鸢的后人了,可是他却不明白单岳为何那么大的反应。
“寒冰族由是由女鸢统一的,虽然《遍兮图志》上并未说寒武原朝是不是由寒冰族演化而成,但我怀疑,寒武原朝的主人就是女鸢的后代啊!”单岳目光沉重,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同僚。
冷枭尘脸色忽然一变,眸子中的光芒闪了闪,“你的意思是寒武原朝的皇室并未亡尽?”
单岳点了点头,虽然百年来当他们踏上这片领土的时候,皓天君已经死了,然而王朝为了防止寒武人还有什么阴谋,他们派遣了无数士兵,在皓天君跳下的崖下寻找他的尸身。然而十几天过去,还是未曾找到,楚氏先祖担心着寒武人还会有什么心思,一直努力寻找着。最后,在一个冰水深渊找到了皓天君的尸首,那里,有一个很大的祭台,祭台之上,摆放着的就是寒武主人的尸身。楚氏在那天,烧毁了皓天君的尸首,自此安享太平。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是楚氏先祖所担心的。”一直静静聆听着的白朝骏忽然开口道:“芸冰公主。”
“芸冰公主?”单岳怔怔问道。
“是,这些机密事情只有皇室知道,楚氏害怕着寒武和雪国的主人,楚氏先祖不仅烧毁了皓天君的尸首,而且还努力寻找了寒武的芸冰公主,只是那个传说中为爱殉情的公主却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在遍兮出现过。”仿佛是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白朝骏倾斜着身子说道。
并称帝都双雄的两名少将听了那样的话,惊愣在地,竟有片刻的沉思。
“失踪了上百年的人,不可能再出现在遍兮的吧,或许,芸冰公主已经死了!”单岳喃喃道。
冷枭尘愣愣地坐回位置,目光收敛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军人瘦削的脸上现出几分疲倦和思考。最终,他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多加观察琅城的动静,毕竟寒武人复国的心一直未曾动摇过。”
“嗯。”单岳点点头,同僚一直思考周全,虽然寒武人在百年来未发生过什么叛乱,但正是这样异常的平静才更让他们担心啊!
“我一生为楚氏着想,从未想过背叛先帝,背叛陛下,可是百年来天下却是是变了。宣帝害怕亦陌,王朝人也是害怕着他的。”白朝骏眼望西方,昏暗的眸子好像看到了什么惊异的东西,蓦然瞪大而变得惊恐起来,“放了铮儿,放了铮儿吧,他只是个文弱书生,不会对你们产生什么阻碍的,我……”
苍老的手枯老如柴,在地上蠕动的老臣剧烈的喘息着,眼神回望向自己的儿子,目中显露出无尽的惭愧和痛苦,他这一生,无愧天下,无愧王朝,唯一没有照顾好的只是可怜的孩子。他五岁那年,迷失街头,被人欺凌,他却毫无担心地安坐在朝政大厅批阅奏章,若不是家丁努力寻找,那个孩子已经被冻死饿死了。
“铮儿,铮儿……”白朝骏握住帝都公子那双冰凉的手,眉头皱起一起,他的容颜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嘴角干裂毫无血色,却还是一遍一遍唤着自己的儿子,“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梦魇继续着,白纳铮感觉到身子一股火热却也很痛,像是什么炙烤着他的皮肉,而血肉中又有什么东西重新生长着,他挣扎着要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一个声音在唤着他,他的额头浸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痛苦的摇着头……
“放过他吧,他还……”手缓缓地落地,白朝骏的身子倒了下去,然而那双苍白的眼眸却是不曾闭上,他是不甘心地死去啊!
冷枭尘看了一眼白朝骏的尸首,对同僚说道:“杀了白纳铮,白家一门以后再也不存在了!”
“呃……”单岳怔怔,他明显感觉到了同僚身上的怒气,当年冷家惨遭追逐,白朝骏应该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吧!他从未听同僚说起过自己的身世,只是在几年前芷娅曾经说过,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虽然在雪国独自熬过那么多痛苦的岁月,但依然撑了过来,或许,这样的人早就养成了一颗冰冷的心,看着那个孤独的背影,单岳莫名得感到一阵哀伤。
冷枭尘走出了冷家大门,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原有的孤寂,先帝命令铁风杀了父亲,阿姐和娘亲惨死雪国,而芷娅又被宣帝谋害,这就是楚氏天下黑暗的统治啊!多少年了,他一直觉得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爹娘和阿姐还会回来,芷娅还在他的身边,那朵如百合花一般的容颜也不会逝去。
然而,无论过去多少个春夏秋冬,噩梦永远都不会醒,他还要一个人活在世上,孤零零地看着人心的丑恶和乱世的变化。
雪国,亦陌?
寒武,司倾盈,芸冰公主?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他们都死了,留下这么多未解之谜,是要让他一一揭开吗?
不,他没有这样的耐心,新一代的王朝开始了,遍兮从不属于过谁,他要夺下这片天地,为王朝人开辟自由的生活!遍兮大地,强者居之,这是千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百年前,寒武虽与雪国和睦相处,可两国也并不是永远的和平,寒武人占据着最肥沃的土地和大部分的面积,雪国人相当于一个俯首帖耳的小国而已。
那样强大的王朝也不是在一夕之间,被外族人灭了吗?
黑衣少将对着夜空大笑着,仿佛那一轮月也在同样地嘲笑着他!山河寂,轮回现,紫晶星再也没有隐藏那闪烁的光芒,而破世星也在慢慢地发出耀眼光芒!
百年前,寒武大祭司曾经预言:“紫晖将陨,破星倾巢,大雪的风霜洒满遍兮。轮回间,紫晶重现,由牧羊的人,唤醒夜之沉寂!”
他蓦地想起了那句流传于世的话,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命运轨迹行走着,宿命,宿命,无论如何,他们都逃不掉那两个字吗?“紫晶重现,紫晶重现……”他细细斟酌着这两个字,像是有什么药脱口而出。
“唔,原来是她,是她。”他看向天空中那颗星辰,“原来,你并没死啊!”
冷枭尘冷冷得笑着,嘴角裂开的笑如同盛开地红色曼陀罗,他的手微微抬起,指向夜空:“既然都没死,那就好好地玩玩吧,遍兮,会变得很有意思的!”
单岳看着白朝骏的遗体,慢慢地合上他的眼睛,能够这样执着于楚氏王朝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宣帝在位这么多年,若不是帝都老臣一手支撑着,王朝恐怕早就乱了,寒武人和雪国人也都叛变了!
“把他埋了吧!”他转身吩咐道一旁的侍卫。
那些严密监控着白府的侍卫很快便抬着帝都老臣的遗体出去。
“敢问将军,白纳铮怎么办?”一旁的侍从低头问道。
“呃……”单岳愣了愣,只是一个文弱书生,真的要赶尽杀绝吗,然而同僚已经发话,他也不想再留下什么后顾之忧,便道:“杀了他吧!”
“是。”侍卫抬着帝都公子离去。
“今夜可还真是个不休之夜!”年轻的将军忽然间感叹道,刚刚擒获了雪国右使,也处理好了白朝骏一事,终于稍稍放松一下。然而,那个紫衣少女却逃走了,他们,来到帝都到底是干什么?夜衣,夜妃,寒武人的骨子真硬,忍了这么久,也未去夺下同胞的尸首,真是可怕的族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