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一声长唤把失了魂魄的青衣公子惊醒,白纳铮忽地睁开了双眼,四望,然而在看到远处自小的同伴时,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他大声回道:“棒子,棒子,我在这里!”
俨然是早已看到了自己的主子,仆从右手重重抬起,对着东边挥了挥。
只是一瞬间,无数的箭矢从东西呼啸着空气而来,剑阵如雨,挥洒如虹。
“公子,快过来,那些东西来了啊!”仆从急急呼喊着,自从主子被派往河西之后,他一直待在帝都白府,直到前几日白朝骏忽然下了命令,让他带着铁卫马上去琅城接公子回帝都,然而还未到达琅城,又一道急令从帝都传来,让他立即赶往翠临郡,一定要找回主子。他不知到底出了何事,然而在出帝都的时候他却发现城内护防竟然比以前多了几重,再结合在白府白朝骏每日早出晚归的情况看来,帝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这个紧要关头,他顾不得其他,带着铁卫在翠临郡疯狂搜索,终于在极北的地方寻到一丝线索,然而,在看到主子的同时,也遇到了那些可怕的东西。
“快过来,公子,快……”棒子急急呼喊道。
白纳铮一脸欣喜,似乎也激起了些信心,爬着从地上起来,飞奔往前。然脚刚一踏出,一道锐利的锋芒从背后刺来,他忽然一阵窒息。
远远的看着白纳铮身后的无数白影,忠心的仆从心底一寒,躲过属下的弓箭,瞄准了一直追赶着青衣公子的孩童。箭矢刺破空气,稳稳地射在了那名孩童的背部,一声惊叫撕裂。
“快,掩护公子,掩护他。”棒子急急吩咐着铁卫。
只见无数箭矢在空中飞舞,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网,白纳铮飞奔着,此时才想起河西那一夜血童们的噬血和残忍。他的脸上不停地滴落出血滴,一道血痕触目惊心,在寒风和白雪的刮裂下更加疼痛。
如沐冷冷地笑着,她的同伴们在剑雨阵下倒下,却不到一刻,又全都飞了起来。人啊,都是渺小的动物,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他们了吗?只要遍夕是混乱的,人心是恶毒的,他们就有存在的可能啊!
这安宁,也只能是仅仅百年光阴而已!
“孩子们,都起来啊,那些不是你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吗?”如沐摆弄着长长的指甲,问道那些扑腾着翅膀的孩童们。
“青烟姐姐,疼!”青烟飞扑着翅膀到了如沐旁边,她的肩膀背着一根金色的箭矢。
如沐抬头,嘻嘻笑着,“这么点疼算什么,要是以后遇到更大的敌人,又被封印怎么办?”她的声音很大,吓唬着同伴们。
果然,听了她的话,无数倒下的孩子狰狞着面孔从地上飞起,手中白花频频出手,打落在空中飞舞的箭矢。呼呼声音不止,在雪与血的一片世界下,惨叫声此起彼伏,白雪上浸上了鲜红的液体。那些老弱病残,跑在最后的牧民,纷纷被撕裂开来。残臂断肢,在草原上厚厚地堆积了一层。
白纳铮不敢回头看去,他双脚打着颤,身边的人一个个渐渐倒下。
无数的箭矢射向血童形成了一道密网,然而当听到血童领头人的鼓舞之后,无数的孩子旋转着身体,从身体上爆发出白色的花朵,他们的十指也长出了锋利的利刃。箭矢被白色花朵截住反射回去,逃难的牧民们倒在血泊之中。
惨叫声在帝都公子耳里回响着,耳膜几乎被刺破。白纳铮飞奔着,逃离那些恐怖的魔爪。
如沐十指交叉,冷冷笑道,无眼珠的眼睛扫向疯狂奔跑着的帝都公子,“想跑吗?”她狠毒地说着,随后跟着白纳铮飞去。
“啊……”棒子忽然大叫了一声,双目瞪大,慌张地看着仅仅差自己半里远的帝都公子,目光急切,在青衣公子身后三米的位置,那个血童领头人急速而来,那双锋利的爪子还未飞近已经露了出来。
铁卫门的箭纷纷转向,射向白童,然而那个女孩的身上仿佛有着神奇的力量,再怎么急速的箭都近不了她身一尺。她冷笑着,看着自己的口中之物,仿佛早就胸有成竹。
“公子,上马,快,快啊……”
终于近了,棒子向前几步,指着自己前方三丈远处的马说道。那本是自己的坐骑,然而谁会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那些噬血的血童,他只能让主子先走。
“棒子,一起走!”白纳铮惊慌说道。
“快走,公子,我马上赶上你……呃……”棒子说着,忽地瞪大了双眼。然而就在那一刻,他身边的所有铁卫全都倒下,一只利爪从他身后穿过直灌过胸膛。
“棒子……”白纳铮被推上了马背,只是一回头间,却见从小跟着自己的属下惊恐地瞪大了双目,再往下看去,一根很长的指甲在他胸脯中搅动,他的心脏被剜了出去。
“走啊……快走啊……”忠诚的仆从双手拍打着马背,嘴角沁出鲜红的液体。然而他却忽然一个转身,用力抱住了那双在自己胸膛中的手。
如沐眉头皱了皱,使劲挣扎着,那双手却仿佛是生了根一般怎么都掰不开,她的身子被重重地拉下,眼见青衣公子越走越远,她莫名一阵恼怒,搅动对方胸膛的手往上一划,男子终于倒在地上。
“该死!”
“如沐姐姐,你看,我抓了好多活灵!”炫耀着,青烟把手中搅动的扭动不安的魂灵往上一拉,四个破碎的白影匍漂浮着,脸上显出无尽的恐惧。
如沐冷冷一笑,狠狠地推开女童,往前飞了几步,以虚化之力探索着青衣公子的行踪,然而一眼望去,什么都已不见。
“呜呜……如沐姐姐怎么了?”被推了开去,手中之灵在一时间逃逸,小女童苦恼着,瘪瘪嘴问道。
“哼,竟然让他给跑了。”青烟一阵恼怒。
“还有很多啊,我帮你抓!”
如沐无奈地摇着头,那个男人,她哪里是要吃他,只是觉得他长得俊俏,要留住他玩玩罢了。跑了,那就算了吧,下次见到一定不放过。
回头望向棒子的那一瞬间,仿佛是一个霹雳,白纳铮默默地看着多年好友死在血童之下。忽然,他大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也只有那个一起长大的孩子还是真正关心着他的吧,为他而死,也为他而活。
坐骑在风雪中奔跑着,渐渐地,迷失方向。
厉风刮着他的肌肤,脸颊上的那一道血痕在风中慢慢结痂,然而伤口却是极深,纵然能够愈合,这道血痕也不能再消失了吧!
一人一骑快速地掠过那些逃难中的牧民,向着更南的方向而去。那些东西,他们怕阳光,只要到了强光的地方,他们就不会出现了。他一直想着,马缰不停地打在马背上。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再也没有欢呼声和惨叫声,帝都公子翻身下马,右手遮住额头眺望,阳光照在他身上,热辣辣的,肌肤被晒得通红。他终于放松地笑了笑,喃喃着:“是翠临郡的南方了啊!”
白纳铮牵着马在草原上走着,棒子惨死的一幕还在眼前回放,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悲伤,只是木然的、神色淡淡。
“白公子,请稍等!”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白纳铮的身子蓦地一僵,愣在原地。
“公子,我是单岳,是黑尸军团的将军,你还记得吗,河西一战?”来者笑了笑,拱手说着。
“喔……”青衣公子拉了拉破烂的衣衫,眉头皱起,沉默片刻没有回答。
“白大人很挂念公子,嘱托在下一定要带你回去。”单岳走近帝都公子,很诚心地说道。
“父亲大人派你来接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白纳铮冷笑着,翻身上马。
单岳跨前一步,飞快夺下白纳铮手中马缰,“公子去了琅城,司倾辰可能已经叛变,那里不能再去了,请你跟我一起回帝都吧!”他目光沉静,静待着帝都公子的反应,若是还不能劝动,那他只能下狠手了。
“司倾辰叛变?”白纳铮眉间动了动,惊异着道。
“是。”单岳微微点头,脸上一片沉重,“来到帝都的盈郡主是假的,天颜大怒,已准备好了要向琅城发兵,白大人很担心公子,嘱咐在下一定要带着公子回去啊!”
“竟然是这样。”白纳铮垂下眸子,半晌,他忽然笑了起来,翻身下马握住了单岳的手急切问道:“那这样说,我就不用娶盈郡主了?”
“嗯?”单岳惊了一跳,心底暗笑着,都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担心着这个吗,然而为了以防帝都公子的怀疑,他还是答道:“不用了,盈郡主已死。”
“哈哈,太好了,那我们赶快启程吧,单岳将军。”白纳铮急急说道,催促着单岳。
“嗯。”
单岳一吹口哨,从草丛中窜出许多黑衣人,那些可都是他为防白纳铮逃脱暗中埋伏的,现在看来已经不必了。
“马上去为公子准备一辆马车来!”
“不用了,将军,我们都骑马。”
单岳惊异地点点头,他本以为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不能骑马。刚才血童一战,青衣公子不得已才逃马离去,他正好撤回堵在这里,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完成了同僚交给的任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