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当晨光从地平线上划过之时,王朝大军已经出发,空掾军驻守原地,等待王朝大军已经全部进入雪国之内他们才能出发。
雪国樊城
空荡荡的雪国皇室之中,一名男子静坐其中。
洁白如雪的面容平静而美俏,那头长长的淡蓝色长发宛如一头如丝如滑的瀑布,倾泻而下直至脚踝,一室之内,竟也没有任何一个侍从。
“亦陌,你想好了吗,听说王朝大军已经出发了?”虚空内,一个飘渺空灵的女音传出,宛如幽灵。
听闻女子的话,正经危坐的男子眉头微微动了一下,那长长的睫毛也跟着起舞,半晌,他也没有回答。
“你要想清楚,你的灵力几乎已经逝去,不能再守护雪国,你如何保护你的子民,当年蝉伊辛辛苦苦创立雪国,你忍心雪国就在你的手里毁于一旦吗?”女子的声音忽然变得高亢起来,从那语气之中仿佛可以看到她狰狞的面孔。
“哼,你如何配提起蝉伊的名字,你本该死的,蓝右使真是粗心,竟然把你给放了出来!”亦陌猛然抬头,望向虚空,愤怒指骂道。
身为雪国的少主,他如何不曾知道千年前那场乱世。蝉伊、岚笙和雪神雪昔之间的恩恩怨怨怕是谁也说不清楚,可如果雪神不从中作怪,雪国先祖如何会死,岚笙又如何会被命运之锁困住,如今雪神却不知如何逃了出来,开始了她的又一次阴谋,他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可雪国人却是没有力量再去底坑王朝的进攻了啊!
如何抉择,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她,她就真的会帮助自己抵抗王朝大军了吗,可如果不是呢?
雪神失去了肉体,没有了寄身之处,便不可以回归遍兮,可她如果要占据自己的身体,那他便永无再生之力。
“你在河底五年,都没有想清楚千年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吗,难道你认为即使没有我,雪族人就不会大乱,分化,蝉伊和岚笙就可以在一起吗?”那声音凌冽得就像是一把刀子割裂着人的肌肤,人忽然变得清醒起来。
雪国少主怔怔垂目,眸光闪烁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
雪神说的没错,雪国人的先祖和古域人的先祖本就是一对兄妹,兄妹之恋如何为世人所容,如何为天地所容?爱的轰然,却从不计较后果。遍兮大陆本就容不下不伦之恋,他们之间总会发生矛盾,没有雪神,也会有另外的人出来干预。
一千年以前如此,一百年以前也是如此。
五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就听说过芸冰公主和尊天的事情,师徒之恋如何,最终还是分割两地。
那个公主已经活过来了吧,真是一个强劲的同盟,竟然改变了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擅自把夜晚的时间延长至了一天。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慢慢地裂了开去,能和这样的人结盟未曾不是一个明智的抉择。雪神还是想以他的躯体来做交换吗,有芸冰公主的存在,或许,根本就不需要,而且他的力量因为吸取天地精华又开始重新复苏了。
虽然蝉伊被女鸢所杀,也没有任何后代,可她的力量却世代流传着最终被历代雪国主人所吸收。芸冰的力量也不比他弱吧,都是有创世神亲手创造并流传,后人的灵气从来没有消失过,她与他如何不强?
“可是……”忽然间,他又想起来那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她的力量明显是被压制着并未完全爆发,她又是谁?她可以解开自己的命运之锁,她也是女鸢的后人,可她为何不是寒武的皇族呢?
“你在想司倾盈?”虚空中再次传来了那个女音,雪昔笑着问道,“那可是一个胆大的女孩子,竟然敢一人闯进雪国皇陵之地!”
“是她放走了你?”亦陌惊疑地望着虚空,然而他却是看不到雪神的存在的。
“不是,是我借助了若芊的力量逃了出来,不过雪国右使和司倾盈还真是傻啊,他们以为我是想吞噬司倾盈而重获新生,哪里知道我只是想要若芊的力量而已,那个千年前的祭司可真是厉害,若不是她一道咒语,加上女鸢的灵力,我如何能被制压住!”雪昔的声音陡然降低,思绪好像回到了千年以前。
空间突然变得窒息起来,室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流动着,抑制着,令人不能呼吸,然而那个静坐的男子仍然一脸平静。
“没用的,亦陌,我的力量你根本制压不住,纵然是我没有了躯体,你也不能对我做些什么,因为我是大地之神啊!”雪神感慨着说道,虚空中她的脸似乎在摇晃着,嘲笑着雪国主人的无知。
“我不会和你做交换的!”片刻,亦陌双手从交叉状分开,漆黑的目光恢复到了淡蓝色。
“哼哼,你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也不会,你先好好考虑吧,雪国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雪神说完最后一句话,消失于无形。
床边的帘子随风舞动了一下,发出悠扬的翠玲之声,雪国少主的神色变得苍白起来,他的手微微抬起了,又慢慢地放下。
“雪国人真的要遭此劫难吗?”
星岽二十二年初夏,王朝宣帝陨殁身亡,大将冷枭尘独揽大权,在他刚刚建立起新权之后,讨伐也随之开始。单岳率领五万王朝大军企图一举攻破寒武人的最后居住地,却惨遭反攻,寒武十万冥灵战士从南方返回,一日之内,屠杀王朝大军五万和整个东湟郡。
胜利的消息在一日之内传遍了遍兮的各个郡城,散落在四周的寒武遗民开始向着琅城汇聚,而在遥远的雪界,王朝大军和雪国人的战争也一触即发。
遍兮,陷入了千年以来最大的乱世。
琅城司倾府中
白衣女子面容平静,她睡得很沉,苍白的脸色终于在慢慢得到回转之时变得稍稍润泽起来。
“公主何时会醒?”静静坐在一旁的紫衣少女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但她依旧担忧地望着床榻之上的寒武公主,问道黑衣祭司。
此时,小婉双手攥在一起,神色显得异常惊异甚至算得上是恐惧。透过那张白皙的脸,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奇异的场景,也就在这间屋子内,是司倾盈躺在床榻之上,她平静地睡着,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创伤,而芸冰公主转身离去。
冰原上的风很大很烈,寒武公主一如往日的一件白衣,在冰雪之上站立,她的目光平静如水,乌黑的眸子没有光泽,“开始吧,小婉!”
她猛然一惊,她竟然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来重新开启遍兮的新秩序,天啦,她看到了什么,寒武公主想要做什么啊?
“祭司,你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紫衣少女急急问道,她的双目仿佛透过寒武祭司的眼睛也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会牺牲,你觉得会是怎样死去才又价值?”
“唔。”司倾盈猛地瞪大了双目,她是什么意思,她竟然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寒武祭司愣愣坐下,不再答话,虽然很早以前就有了这样的卦象,但她无论如何都卜算不出来,如今成为冥灵之身反倒是看见了不少东西。如果芸冰的结局真是这样,那眼前的少女……她恍然觉得命运可笑,这一世出现了两个可以翻转命运的人,却也是不能选择的命运,究竟谁生谁死也不能看的透彻。
“芸冰公主也有过很美丽的时光吧!”半晌,寒武的大祭司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是啊,公主很美,遍兮盛传芸冰公主冰雪聪明,又有着绝代无双的容华,据说当年清屏山之时,她也爱上过一个男子!”说道这里,司倾盈蓦然低下头去,她忽然为芸冰公主的命运感叹起来,竟然爱上那样的一个人。神,是他们不能侵犯的吧!
“尊天是你们司倾家族的人!”
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可黑衣祭司说出的话却是让司倾盈神色大变,目光闪烁着望着虚空幻化的冥灵之身,“尊天怎么会是我们家族的人?”
“你不知道?”小婉惊吟出口,她本以为司倾盈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司倾盈摇着头,带着惊异的目光看着黑衣祭司。
“尊天本就是司倾家族的人,他生活在一千年前,那时候,他还是寒冰族中的一个幕僚而已,因为剑术颇高,为寒冰族的主人重用,只是因为一件事情便让他消失于历史之中,之后有人却察觉清屏山上师裕的弟子就是他!”寒武祭司解释着,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是看着遥远的东方。
“那是一件什么事情?”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司倾盈明显看到祭司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是女鸢嫁给之时!”
“难道她……”不用再问下去,她已经知晓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却是让司倾盈心底一痛,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人是怎么想的呢,把她看成寒武原朝的芸冰公主而已,还是女鸢后人?
那清屏山上的十几年岁月,芸冰又是如何苦苦支撑下去?
司倾盈摇着头,她无法得知其中的密码,却为芸冰伤心起来,传说尊天在百年前就把自己封印了起来,那现在,他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