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行北劳务市场。
钟宪花掉了自己最后一分钱,终于来到了这个自己最不想来的地方。
行北劳务市场,山河城里最大的灵烛师人才市场,大多数低级的灵烛师都会在这个地方找工作。
人总是要面对现实,为了活下去,钟宪只好来到这个地方,去做他一辈子都不想去从事的职业,灵烛师!
他现在长长的队伍里,像一件商品一般等待着买主的光顾。
这时候,一个中年女子来了,打量着钟宪。“我儿子在中极书院读书,需要一个私人灵烛师,你能胜任吗?”
“我……能行!”钟宪硬着头皮说道。做私人灵烛师,是低级灵烛师最后的出路。他为了活下去,已经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了。
“让我看看你的灵烛。”
钟宪点头,举起烛台,召唤出了那个金黄色的方砖。
“这是三级灵烛?”女人一脸嫌弃。“恐怕三级都不到,三级灵烛的边长也有三十厘米,你的灵烛像块板砖,连一半都没有!”说着,女人不再理会钟宪,走向下一个年轻的灵烛师。
这一刻,钟宪的内心被深深刺痛了。曾几何时,他无比的骄傲,自认为即便自己家境贫寒,也终究能靠自己的力量改变现状,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可笑!现在的他,恐怕还不如街头的乞丐!
这时候,一个身材臃肿男子来了,拿起一个扬声器感道:“我在秘境里搭建了一个蹄果农场,需要守卫,但凡是三级以上的灵烛师,都可以来我这!”
钟宪文言,欣喜若狂,终于有一个地方可以容纳他了!
可是,男子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心凉了半截。“但是,我们农场只招聘女性灵烛师!”
“为什么只招女灵烛师!”钟宪不甘心的问。
“因为我们只有女生宿舍,兄弟!”臃肿的男人拍了拍钟宪的肩膀,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这一刻,钟宪才深切的体会到,作为一名男性灵烛师,会遭受怎样的歧视。
“这位小哥哥,我需要一名私人灵烛师,您愿意帮我吗!”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钟宪猛的抬起头,却愣住了。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女子容貌极美,长着一对虎牙,她的个子极高,应该一米八出头,穿着平底的运动鞋,还要比他高出不少。“穆离欢,你……”
钟宪望着眼前的女子,顿时热泪盈眶,一晃,他已经三年没见到穆离欢了。
这个女孩子,名叫穆离欢,是钟宪在中级书院时的同学。三年前,穆离欢以优异的成绩被提前录取到了神兵书院,此刻的穆离欢,恐怕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神兵师了。想到这,一种自卑心油然而生。
向来骄傲的他,总会在这个女孩面前变得自卑。在中等书院时,穆离欢是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也是最好看的女生,是无数男生暗恋的对象,钟宪也是其中之一。那时候的钟宪,意气风发,也是书院里的佼佼者,成绩和穆离欢不相上下。但是他自觉容貌平庸,家境也非常一般,自觉配不上穆离欢,从未表露过心声。他能做的,只能是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起来,这样才能有勇气现在她面前。
一晃,三年过去了。那种自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越发严重了。现在穆离欢,已经是神兵师强者,而他呢,已经沦落街头,要为了生计发愁。
“怎么,钟宪,你不想看到我?”
“不是……”钟宪手足无措。“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
“看我!”钟宪的心跳骤然加速。“为什么来看我?”
“钟宪,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这些年你的心可曾变过!”
“没有变!”钟宪已经不再是孩子,这一次,他终于坦然的承认了。他已经失去了曾经的骄傲,但反而变得更加坦然。
“那就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穆离欢说着,上前一步,伸出左手,抱住了钟宪。
钟宪的心差点掉了出来,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穆离欢,你的右臂……”钟宪发现,穆离欢右边的衣袖空空荡荡……
“钟宪,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希望你不要难过。一个月前,我毕业之后去往边境执行任务的时候和尾族发生了冲突。我的右臂受到了重创,只能选择截肢,现在的我已经无法用右手挥动神兵了……不过这样也好,我就可以选择退役,和你在一起了。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不敢和我表白,是觉得配不上我。现在,你不用再觉得高攀不起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明天就嫁给你!”
“不!”就在这时候,钟宪一把推开了穆离欢,后退了两步。“我喜欢的是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穆离欢,而不是现在这个你!这世界变了,我也变了,你也变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谢谢你能来看我,从今之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钟宪说着转过身去,走进了拥挤的人群里。
实际上,他并不想这么快转身,因为他还想多看这个人一眼。但是,他知道不能再看了,因为再看的话,他会舍不得离去。
他一口气走到进了巷子深处,才停住脚步,默默说道:“你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我已经没有任何能力保护你,我不想害了你,更不想害了所有人!”
钟宪的眼中涌出热泪。
秘境的入口处,堵着上千辆汽车。
一千多年前,人们发现了一些传送通道,可以去往一个隐秘的新世界。在这个新世界中,有一种叫做蹄树的植物。这种树木的果实拥有着不可思思议的力量,可以锤炼人类的筋骨、激发人类的潜能,让人类在觉醒之后获得更强的力量。从那时起,灵烛师就成为了这个秘境世界的主角,灵烛师能够炼化蹄树果实的能量,使这种能量更容易被人类吸收。也是从那时候起,各个等级的书院相继成立,开始雇佣灵烛师,发掘和培养有成为觉醒者潜质的学生。
钟宪从密密麻麻的车辆缝隙中穿梭而过,徒步走向那扇大门。
三天了,他已经三天滴米未进,找不到工作的他,做出了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独自进去秘境碰碰运气。
秘境之中有着特殊的能量和养分,适合蹄树生长。好多商人看到了这个商机,在秘境里承包土地,靠养殖蹄树盈利。
如果运气好的话,钟宪可能会在一些无主之地采摘到蹄树果实卖给养殖户或者商贩,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但这么做的风险也是极大的,秘境之中,有着各种凶残的猛兽,叫做蹄兽。如果一个独自行动的灵烛师不幸遇到蹄兽,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要为了自己最后的尊严做最后的挣扎。要是再赚不到钱,他就只能又一次服从父亲的安排,回到家附近的初级书院做自己不想从事的工作。
钟宪握紧了拳头,踏入了通往秘境大门,眼前陷入了一片昏暗,前行了十米左右,便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这里到处是淡金色的土壤,道路两旁荒野中,生长了不足五厘米的暗黄色野草。
雄心勃勃的人眼中,这里是璀璨的,
心灰意冷的人眼里,这里是枯败的。
这世界是属于每个人的世界,但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公平。
前方的道路两旁逐渐热闹起来,有卖小吃的摊位,有提供住宿的小旅馆,甚至还有能提供电子游戏的网吧和游戏厅。
钟宪已经饥肠辘辘,更是身心疲惫,他现在最渴望的事,就是躺在一张松软的床上,身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垃圾食品……
他的这二十年,是极为自律的二十年,为了理想,他从不贪睡,也从不熬夜,更极少吃那些诱人又让人憎恶的美食。可是,一想到自己今日的处境,他就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年太不值了。
父亲呀,你可以不介意荒废我的天赋,毕竟那天赋都是你给的!但你怎么忍心荒废我这二十年的努力,如果只是为了做一个初级书院的使者,我的童年应该是在游戏厅里度过的!
钟宪嘟囔着,神智已经有些不清。
不知多少时候,周围的喧闹消失了,他来到了一片荒芜之地。
钟宪走不动了,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躺下,有了一下午的烘烤,石头上暖洋洋的,钟宪终于是没有了力气,在饥饿中睡着了。
次日清晨,仍在睡梦中的钟宪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两个女子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