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娘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自从她开设了楚舞坊之后,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
有人贪恋她的美色,却又忌惮大火烧毁教坊司,她身上带有不祥的传言,从而不敢接近她。
有人只是想要占她酒水的便宜,却对她这个活生生的娇娃,故作看不见。
有人想要抢夺她的钱财……
有人……
……
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她都已经遇见过。
几乎都是只知道向她索取、伤害她的人。
哪怕她曾经认为,是她悲苦生活中唯一光芒的重瞳者,也只不过是利用她的一个逆贼而已。
可是还真的没有遇见过谁问她有没有梦想的?
你问我有梦想吗?
我现在就感觉自己这是在做梦。
余安看着有些呆滞,像是回不过神来一样的舞娘,露出了温和真诚的微笑,又问了一遍:
“你有梦想吗?”
舞娘一双如水的眸子看着余安,再度愣神了片刻时间,这才用有些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
“那什么……我想活的好好的,不再被人说自己是不详之人,可以吗?”
可她内心的梦想,是嫁给一个在洛阳城中有点权势的小官吏做小妾就行了。
口是心得的女人啊!
“就算是想被别人说你是不祥征兆都可以!”
余安随口笑道,这等妩媚的女子,自然要减攻速,不然谁扛得住?
“真……真的吗?”舞娘猛然仰起头,看着余安,露出来了她雪白的脖颈,颇为诱人。
余安眼中带着很深的笑意:“当然可以,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说你是什么不祥之人!
来人,让洛阳令滚进来!”
“属下这就去!”
白煞应了一声,走出房门外去,不一会儿,洛阳令就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向着余安行大礼。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余安抬起手来,指了指一边上看到洛阳令,就下意识有些惧怕的舞娘:
“楚舞坊这人你知道吗?”
洛阳令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舞娘后,忙拱手说道:
“回禀大人,下官认得此人,她原本是教坊司中的人,但是后来教坊司着了大火,所有的人都被烧死了,就她一个人从大火中奇迹般活了下来。
故而被洛阳城中的人称之为不祥之人。
后来就算是教坊司重新修筑起来了,新的教坊司女官,也不愿意要她回去。
她这才在洛阳城中开了一家楚舞坊。”
余安注意到舞娘的神情,在听着洛阳令说道“不详之人”这四个字的时候。
她原本因为自己问她梦想而变得明亮的眼眸,也是不可控制的灰暗了下去,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失落下来。
人们心中的成见,果真是一座大山。
余安冷哼了一声:“一派胡言!此人哪里是什么不详之人,分明就是上天赐福的人!”
“啊?赐福之人?”洛阳令吓了一跳,急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余安冷声道:“天降大火,是焚烧死了教坊司中那些伤天害理之徒,本来上天是要降下瘟疫在洛阳城中的!”
“啊?瘟疫?”
洛阳令吓得浑身发抖:“瘟疫……这……这……”
他本想说,这怎么可能啊?
可是一抬起头来,就看到余安那张冷漠的脸,顿时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
余安质问道:“怎么?你对本官说的话有所怀疑?”
“下官岂敢?”
洛阳令连忙摇头。
余安伸手一指满脸不可思议表情的舞娘:“也正是因为此人是一个有福之人,她人又在你们洛阳城里边居住。
上天这才只是烧死了教坊司中那些谋财害命,伤天害理之徒,而没有把瘟疫降临在洛阳城。
可笑的是,你们洛阳城的这些愚民,竟然把有福之人,说成是不祥之人,何其可笑可谬?”
“你身为洛阳令,乃是洛阳最高长官,却放任这样的事情不管不顾!”
余安的声音猛然变成大吼:“昏官,你可知罪!”
洛阳令吓得不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却又慌张地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大人明察,实在是下官不知道原委如何,还请大人给下官一个补救的机会!”
余安听着洛阳令的话,倒也入耳,只是笑了笑:“那你如何补救?”
“传告全城百姓,这位……这位姑娘,乃是有福之人,也正是因为她居住于我洛阳城,方才让我洛阳城得到上天赐福,而没有瘟疫降临的!”
余安眯了眯眼睛:“会不会有人不相信呢?”
“谁敢不相信,诽谤这位姑娘,那必遭天谴!”
天谴?
所谓的天谴,也只不过是有预谋的谋杀而已!
洛阳令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余安这是有意偏袒于这舞娘?
莫不成是大人看上了这骚娘们?
洛阳令可是心知肚明,这舞娘乃是洛阳城方圆百里少有的美人儿。
原本教坊司那边,是打算把她养大了之后,推举成洛阳一等美人,依靠她大赚一笔的。
谁曾想会发生天火烧毁教坊司的事情?
自然而然,不详之人的称呼,也就落到了舞娘的头上。
若不是这个原因,他自己早就已经把这舞娘收入府邸中去,自己享受去了。
可现在……
随便喽,指挥使大人不怕她是个不祥之人,还要为其正名,自己当然不敢不从!
余安挥了下手:“殷通遇刺案件,本官回到咸阳城之后,自然会在陛下面前说你全力协助本官调查。”
“多谢大人为下官美言,此番恩情,下官没齿不忘!”
“下去办事儿吧!”
余安淡淡道:“本官很快就要动身离开洛阳城,也不用你设宴相送,当然,本官相信,你应该知道本官想要的是什么!”
“下官明白!”
咸阳令大松了一口气,退出去后,这才感到自己后背一阵冰凉。
原来是他方才被吓出了不少的冷汗,此刻走出来以后,风一吹,就觉得后背一阵冰凉。
他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官邸,立刻就叫来了手下的官吏:
“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立刻去做……”
驿馆中。
余安看着脸上完全发懵,表情就像是做梦一样的舞娘,忍不住笑了笑:
“现在,本官已经为你正名了。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你是什么不祥之人。”
舞娘“咚”的一声,给余安重重的磕头:
“大人是个好官,和奴奴见过的所有的官,都不一样的好官!”
“好官么?”
余安心里觉得,自己可不单纯是为了你正名而已,毕竟……
也罢,有些事情,完全没必要说破,大家都懂就行。
“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直到这个时候,余安才说出来了他心中所图谋的东西。
“打算……”
沉浸在喜悦中的舞娘,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现在都已经成为祥瑞之人。
那么,自己在楚地的这不怎么正经的楚舞坊,还能开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