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屋内一片死寂。
半晌，又是李汝华壮着胆子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信王殿下，能否对现有的边军进行整顿呢？”
此建议依旧是他从减少户部支出的角度提出来的。
毕竟大明边军有七十多万之众，本身就要支付军饷。
若是以他们为基础进行整军，那自然能够节省一大笔开支。
朱由校也觉得李汝华所言甚是有理，便满怀期待地看向朱由检，急切地问道：
“五弟，你觉得李尚书的意见如何呢？”
朱由检呵呵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说道：“可以啊！”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便如潮水般快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冰棱般的冷冽。
“那你们就得作好杀人的准备。就像我在勇士营整军一样，至少得杀掉三分之二以上的军官。至于士兵嘛，能勉强保留十分之一，那就算是很不错了。”
李汝华闻言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浑身不由一抖，赶忙退至一旁，乖乖地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半句。
他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此建议被皇上采纳，自己必然成为军方公敌。
估计他往后出门都得小心被人打黑棍，极可能会不明不白横尸街头。
朱由校也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如此激烈的整军手段，整个大明除了朱由检之外，还有谁能够做得出来呢？
可他还敢让朱由检掌握更大军权吗？
朱由检心中早就料到他们无法接受这个意见，便又主动说道：
“我还有一个简单实用的进攻之策。”
朱由校闻言，面上顿时浮起一抹喜色，目光中透着急切，忙不迭地催促道：
“是何种策略？且速速道来！”
朱由检清了清嗓子，神色间透着几分自傲，缓缓而言：
“此乃游击战之法。自大明现有的军旅中，精心遴选出那些勇猛无畏、身手矫健的将士，而后将他们编排成一支支精锐无比的小分队。”
“这些小分队的人数，少则十人，多则百人，自是多多益善。”
“继而，差遣这些小分队奔赴辽地，令其施展各种破坏之术。”
言及此处，朱由检的语调陡然变得阴森可怖，仿若九幽地狱吹来的冷风。
“见活物则杀，遇有用之物便焚，逢水源就投毒，诸般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旨在消灭后金的有生力量，削弱其经济根基，制造其内部的混乱与恐慌……”
此语一出，满室之人皆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他们心中暗自腹诽，这般行径，与那打家劫舍的土匪、恶贯满盈的凶徒又有何差异？
大明朝堂堂天朝上国，怎能行此等下作之事？
朱由校亦是轻皱眉头，面上露出不悦之色，显然也对这个提议难以苟同。
朱由检却仿若未觉众人神色的变化，依旧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继续讲述。
“再者，吾等可将后金之人头明码标价，与金银或辽东土地挂钩，并公示天下，以此招募民间的猎手勇士前往辽东。”
他一脸得意洋洋之色，扬声道：
“后金不过区区几万人口罢了，怎能禁得住如此众多之人的猎杀？”
屋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众人皆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朱由检，仿若在看一个来自天外的怪物，眼神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朱由检见状，不由得恼羞成怒。
哼！老子这等绝妙的主意，你们竟然都不满意，那老子便不再与你们周旋。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直接下达驱逐令。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我要与皇上单独商议要事！”
众人抬眼瞧了瞧皇上，见朱由校毫无反应，只好一个个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见客氏仍然站在皇上身后，纹丝未动。
朱由检眼睛一瞪，对客氏怒声呵斥道：
“还不离去，莫不是想讨打不成？”
客氏不禁浑身一抖，旋即拉扯住朱由校的衣袖，扬起头，神态楚楚可怜，语气里饱含关切与担忧之情。
“皇上，您一人……”
朱由校本因朱由检的话语，对客氏已心生疏离与嫌恶之意。
而这份情绪并未持续多久，便在与客氏多年的相濡以沫之情面前土崩瓦解。
他在潜意识里思忖，自己若是连客氏都无法信任，那还能信任何人呢？
即便她日后可能会心生恶念，那也是未来之事，自己多多教导并加以防范便是。
此刻，客氏的柔情似水以及她那满脸红肿的惨样，令朱由校瞬间心软。
他轻轻在客氏的手背上拍了几下，温声说道：
“客妈妈，莫要为吾忧心，你且先去瞧瞧御医，吾忙完便去看你。”
朱由检见此情形，心中满是失望。
看来客氏在朱由校心中的分量着实不轻，这么快就能让他不顾自身安危，又对客氏恢复宠爱。
与此同时，他也暗自庆幸，幸而方才自己未曾对客氏痛下杀手。
否则，单就这一点，自己与朱由校的关系恐怕便会彻底破裂。
“那好吧！妾身在寝宫等您。”
客氏朝着朱由校抛了个媚眼，而后转过身去，飞快地瞥了朱由检一眼，那眼神之中既有得意又含怨毒。
接着，她迈着轻盈的莲步向外走去。
朱由校仿若失了魂一般，怔怔地望着客氏，直至客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朱由检有意轻轻咳嗽一声，这才让朱由校回过神来。
他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五哥儿，你知晓的，往昔吾全仗客妈妈照料……”
朱由检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的话。
“行了行了！你那点琐事我一清二楚。日后切记，你再爱她，但绝不可过于放纵于她。人一旦权势过重，便会滋生不应有的野心。”
朱由校老老实实地点头，表示明白。
继而，朱由检神色变得无比凝重，首先将有关黑暗帝国之事说了出来。
尤其是，郑贵妃卧室里有条暗道通往宫外，里面有火药库、武器库，这情况更是让朱由校大惊失色，口中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声，他喃喃自语：
“此事当真？那可真是恐怖至极啊！”
此事关乎朱家王朝的安稳与存亡，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过巨大。
良久，他的心境方才恢复平静，语气坚决地说道：“五哥儿，要我做何事，你只管直言，我定然无条件支持于你！”
朱由检当下将召开武林大会以及其他诸多需要朱由校支持之事逐一详述。
朱由校一一满口应承。
两人商议了将近两个时辰。
而后，双方却莫名其妙地爆发了激烈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