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长舒了一口气,犹如重负在肩的巨石被卸下一般。
他缓步走到墙垛边,伸手指向朱由检,面色涨红,高声怒骂道:
“小五子,你这兔崽子,莫不是早就盼着朕遭遇不测,好让你顺利承袭皇位?”
皇上此等言语,着实令人心惊胆战。
对于任何遭受这般指责之人,这简直如同面临灭顶之灾。
现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朱由检的手下们内心更是涌起深深的忧虑。
虽说朱由检看似威风八面,掌控着整个局面,然而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朱由检即刻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当下所拥有的势力,也可能在转瞬之间土崩瓦解,就如同大厦倾倒一般。
但见朱由检嘻嘻哈哈地回应道:
“皇上,臣弟我背负骂名,承受巨大压力,为您清理家贼,如今又救您一命,皇上您不但不感谢我,反倒出言指责,这实在是没有道理啊。”
说完,他一脸委屈模样,似是受尽了天大的冤屈。
朱由校脸上掠过一抹温暖的笑容,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地生气道:
“你且看看,这段时间你折腾出多少事情?闹得朕未曾过上一天安宁日子。”
他哼了一声:“眼前这一摊子烂事,你也得尽快给朕收拾妥当!”
言毕,他边说边走到龙椅边缓缓坐下,头枕着椅背,微闭着双眼,一副完全置身事外,任由朱由检去折腾的模样。
朱由检见状,心中越发有了底气。
恰在此时,田尔耕前来报告审问刺客的情况。
“信王殿下,经过初步的调查审问,发现参与刺杀的士兵大多来自净军。”
说着,他偷偷地瞥了一眼朱由检,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过,其首领魏朝已经服毒自杀……”
朱由检对此其实早有预料。
这起刺杀事件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布置得极为粗糙,其中漏洞百出。
不出意外的话,这多半是客氏那蠢女人,在某些大臣的教唆下捣鼓出来的。
客氏乃是朱由校的逆鳞,在当下自是不能轻易触动。
可那些大臣们,此次若不让他们吃些苦头,朱由检自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朱由检神色平静,轻描淡写道:
“魏朝已死,那便罢了。”
田尔耕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实则已有所怀疑,却绝不敢再往下追查。
毕竟万一查到宫里那个大人物头上,恐怕就连朱由检都难以保全他。
可紧接着,朱由检下达的一道指令,又把他吓坏了。
“将净军小旗以上军官全部处死!”
这可是几百号人啊。
朱由检嘴唇轻轻一动,就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他若无其事地朝周遇吉挥了挥手。
“安排新兵去见见血!”
随后,他又满脸怒容开口说道:
“小小魏朝,岂敢刺杀本王,他必定是与外臣相互勾结,方才敢有此等胆量。”
说完,他定睛着田尔耕,似笑非笑道:“田大人,你说是吗?”
他前面那话显然已有盖棺定论之意。
田尔耕怔了一怔,旋即马上说道:
“据审问,目前已有诸多线索,皆指向朝中的那些大臣。”
“什么?”
朱由检大惊小怪地发出一声惊呼。
“这起刺杀案,竟然有众多大臣参与?”
田尔耕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不已。
我的话可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可嘴里却老老实实回道:“对!这起刺杀案牵涉到朝中许多大臣。”
广场上的文武大臣听闻朱由检与田尔耕的对话,一个个心中陡然一紧。
不好!朱由检又要借机生事了。
而且,看这情形,他的矛头很可能是对准了他们。
朱由校也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了一眼朱由检。
他心想,朱由检这臭小子,整军之事尚未弄完,怎么又盯上这些大臣了呢?
朱由检从田尔耕手中一把抢过那份审问笔录,一边佯装认真地仔细翻看着,一边猖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居然有这么多大臣妄图谋害本王!”
言毕,他脸上的笑容倏忽敛去,双眸冷冽似铁,寒芒毕露,阴森地开了口:
“妄图置本王于死地者,本王定要先扒了尔等一层皮!”
此语一出,满堂的文武大臣内心皆齐声哀号。
朱由检欲要搞事,谁敢有异议?
那些曾表异议之人,早已身首异处。
如今,大臣们心中唯一的祈愿便是,朱由检莫要将事情闹得太过浩大。
但见朱由检盛怒难遏,高声喝令:“王安,宣示此次刺杀案之处理结果!”
王安此刻可谓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要知道,这刺杀案的调查尚无定论。
往昔之时,即便有了结果,那也需经由朝廷三司会审,而后方可定夺。
然而现今,信王殿下竟堂而皇之地径直差人宣布处理结果。
朱由检行事之专横、霸道可见一斑。
试问,满朝之人,谁敢不服?
王安昂首挺胸,带着一抹傲然之色行至指挥台上。
他先是向朱由检行了注目礼,继而朝皇上所在方位郑重地拱手,以表尊崇。
随后,他声音洪亮地宣告:
“此次刺杀案牵连者众。信王殿下仁厚宽宏,决议网开一面,不再详加查究。”
这一番话听在大臣耳中,犹如芒刺在背,真真是说得极为巧妙。
大臣们心中对朱由检的愤懑几欲冲破胸腔,恨不能狠狠咬他一口。
却丝毫不敢显露出半分不满之色,一个个皆竖耳倾听下文。
“信王殿下有令,一品以上大臣即刻传信家中,命家人送一百万两赎罪银至皇室内库。”
说这话时,他面上隐隐泛起一抹讥笑。
“传信之人亦已为诸位安排妥当。”
言罢,他轻轻一挥袖。
一队早已严阵以待的太监,即刻整齐有序地朝着太和殿行进。
而宫墙上的大臣们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他们委实未曾料到,朱由检首当其冲便拿他们开刀,且下手如此之狠辣。
这无异于从他们身上割肉,直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一百万两白银,这岂是小数目?
寻常人家哪里拿得出?
即便他们倾家荡产勉强凑齐,日后自家的日子又该如何维系?
大臣们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中传递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决然。
王安继而说道:“信王殿下亦体谅诸位的难处。一时难以凑齐此等数额白银者,可暂以房屋、店铺、田产地契相抵。”
“倘若确然拿不出,锦衣卫将会上门核查,若情况属实,自会酌情减免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