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刚才,朱由检的举动同样耐人寻味。
他先是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里是满满的意外与惊喜。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他如此表现自然是因为张嫣儿所致。
而他随即便马上转头看向窗外,并毫不犹豫地向窗边走去。
那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样子,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
显然,他是去看张嫣儿。
可他又怎么知道张嫣儿就在窗外呢?
莫非他能感应到张嫣儿的存在?
越往下想,朱丽叶就不仅越感到费解,更多了一份紧张与恐慌。
要知道,张嫣儿作为皇帝的妃子,这已是铁定事实,任何人都无可改变。
哪怕是神通广大的朱由检,也不例外。
可是,万一胆大包天的朱由检,对张嫣儿采取极端行动呢?
这个可怕的想法,像一只恐惧的无形大手,将她的心紧紧地揪住。
她浑身剧烈一抖,整个人不由往前打了个趔趄。
再抬眼一看,原来自己已到了轿子边。
她强抑内心的不安,轻描淡写地说道:“嫣姐,唱歌的朱由检那小子。”
“啊!”
张嫣儿不敢相信地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唱这个歌呢?”
在张嫣儿的追问下,朱丽叶不得不把她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张嫣儿秀眉紧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莫非……莫非……
可她根本不敢多想。
只因为命运是一把巨大的枷锁,不仅牢牢地锁住了她的人,也锁住了她的心。
那歌声依旧在耳畔回响,那样的缠绵悱恻,又那样的让人心碎。
她不自觉地掀开卷帘,望向翠仙居三楼的某个窗户。
只见窗户边静静地佇立着一个高大身影。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似乎能感应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痛苦气息。
那是朱由检吗?
一个多么陌生的名字,又多么陌生的人啊。
只因她对朱由检并不了解,除了上次在白马寺偶遇之外,再没有过其他接触。
他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
而自己,又为何会为他的痛苦揪心呢?
这真是一个难解之谜啊。
就在这时,一道灼热的目光,向她直射而来。
那目光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她的心房。
她如遭雷击般浑身颤抖起来。
朱由检……朱由检……他不是即将成为自己弟弟的一个小男孩吗?
可自己为什么会面红耳赤,心跳加呢?
她手慌脚乱地赶紧放下卷帘,而后急切地吩咐:“起轿!走!”
她卷曲着身子,双手抚住眼睛。
可那个身影依旧在眼前晃动着。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涌出眼眶,顺着指缝汨汨流下,打湿了她的裙襟。
她嘴里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声痛苦而又绝望的呜咽。
这是为了朱由检吗?
她内心里并不敢确定。
她哭泣的,也许是自己一无所知的前生;也许是她渴望拥有,却又至今不知搁在何处的爱情。
朱丽叶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张嫣儿,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但她又担心张嫣儿会因为此事而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在张嫣儿掀开卷帘的瞬间,站在窗边的朱由检,整个人就完全痴呆了。
这就是自己不惜闯入地狱,又苦等几百年的爱妻转世吗?
她是那样的美丽动人,那样的让人魂牵梦绕。
他张大嘴巴要喊,却发不出声音。
他该喊什么呢?
大声告诉张嫣儿,自己对她爱她恋吗?
此时此刻。
她是那样的近,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那样的遥不可及,仿若远在天涯海角。
眼见那卷帘又被放了下来,他心里顿时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就仿佛这扇卷帘是命运的闸门,将他与张嫣儿彻底隔绝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待看到那顶轿子正要离开,他情不自禁地纵跃而起,准备跳出窗外追赶。
可最终,脑海里那一丝清明,让自己猛然回过神来,硬生生地重又落到地上。
他的脚步像是被钉在地上,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挣扎之中。
自己该如何处理这份感情呢?
不惜与皇上撕破脸皮去争取吗?
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只要他敢对张嫣儿有任何非分举动,就必然会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不可想象的麻烦。
别看朱由校近段时间对他宽容得近乎放纵,那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没伤害他什么,反而对他有一定好处。
可自己若是动了他即将迎娶的女人,其性质就相当严重了。
这相当于赤裸裸地打脸。
仅仅是出于维护皇帝威严考虑,他也绝不会轻易饶恕自己。
而万一自己真正惹怒了朱由校,失去他的支持,自己在大明除非举旗造反,恐怕再难有无立锥之地。
至于海外建国一事,极有可能就成为一纸空谈。
这段时间,朱由检已认真思考过,黑乌鸦送他至明朝,绝非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是要他肩负起守护国家与民族的重大责任。
如果他抛开这个使命,说不定上天赐予他的那些福利,就可能被统统收回。
那时,他将被打回原形,又变成历史上那个怯弱、多疑的朱由检。
想到这里,朱由检缓缓地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他深知,大业为重,自己暂时没有资格去谈论个人的感情。
就在这时,柳如是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她的神色有些慌乱与紧张。
小龙女立马警惕地将她拦住了。
她悄声道:“我有急事向殿下禀报。”
小龙女见柳如是神色不似作伪,又感应到她并没武功,难以对朱由检带来什么危险,便予以放行。
柳如是快步走到朱由检身边,语气又快又急地说道:
“信王殿下,有人在酒楼埋了火药…”
朱由检闻言不仅没有吃惊,反而感觉此信息无比荒诞。
三楼大厅就有一千多人,酒楼其他四层都在照常营业,少说也有近两千人。
谁会如此丧心病狂,为了炸死他一个人,不惜把几千人陪葬呢?
要知道,酒楼里的人除了他的部下外,可以说几乎都是京城上层社会的人。
埋火药的人,胆敢与全天下人作对吗?
见朱由检似乎并不相信自己的话,柳如是更急了,忙恳切地说道:
“信王殿下,相信我,是真的!”
她伸手指着站在舞台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又说道:“那是我的刘妈妈,是她刚刚亲自打听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