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一开始没说此事,是担心吓到朱由校,也怕朝堂因此更加人心惶惶。
他的目光又在张维贤等三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郑贵妃与李选侍死前都交出了一份名单,这名单可牵涉到不少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啊。”
谁料,他这番警示并没起到太大作用。
包括朱由校在内,这几个人的思绪还停留在郑贵妃会武功这件事上。
郑贵妃这样权倾朝野的人物,都能被人操控,可见她背后的势力是多么庞大。
朱由校心里愈发紧张了。
而张维贤等三人则产生了异样心思,多了几分犹豫和忌惮。
自己继续紧跟皇上,会不会是个错误的选择呢?
会不会因此招来难以预料的灾祸呢?
朱由检心知自己得赶快去平息兵变,不能再耽搁太多时间了。
他走到骆思恭面前,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问道:
“骆大人,您是这方面的行家,要是遇到不肯坦白交代的犯人,该如何处置呢?”
骆思恭迟疑了一下,而后咬咬牙说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是问题没交代清楚,一律退回重新撰写。抗旨不遵者,就以欺君之罪论处!”
朱由检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喜:
“这骆思恭还挺懂事儿啊!”
他顺势又问道:“骆大人,您再说说,怎样辨别他们是否把问题交代清楚了呢?”
骆思恭低垂着脑袋,半晌都没有回应。
实际上,他的心里正在不停地咒骂朱由检。
“你这个小魔头,这种敏感又容易得罪人的问题,为何总是揪着我问呢?”
“骆思恭!”朱由检带着不满的情绪,直接呼喊他的名字。
“天子亲军肩负监察百官之责,官员的问题难道你会全然不知吗?”
说完,朱由检重重地哼了一声,双目圆睁,愤怒地瞪着骆思恭。
骆思恭心里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再次跪到地上,身体颤抖着说道:“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朱由检愤怒地呵斥着。
“朝堂官员大面积出现问题,你难辞其咎!知情不报不查,更是罪加一等!”
骆思恭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不停地朝着地上磕头。
“臣罪该万死!”
“骆思恭,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本应成为朕的耳目和得力助手,可是你却碌碌无为,甚至与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
朱由校也一边说,一边缓缓走到骆思恭跟前,面容严肃,眼神冷峻地盯着他。
“你实在太让朕失望了,按律当斩首!”
这个“斩”字一出口,骆思恭吓得魂飞天外,浑身抖如筛糠,连连磕头求饶。
朱由校话锋忽然一转,语气缓和下来。
“不过,念在你是太宗时期就开始任职的老臣,而且一直以来也算忠心耿耿,朕决定网开一面,暂时不追究你的罪责,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骆思恭听到这话,仿若得到大赦一般,热泪盈眶,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赶忙不停地磕头谢恩。
“臣谢主隆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朱由校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骆思恭起身,并且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骆爱卿,日后一定要勤勉奉公,不可再出现失职懈怠的情况。”
朱由检注意到,朱由校这番话的敲打效果十分显著。
不仅仅是骆思恭被震慑住了,就连张维贤和方从哲也变得紧张起来,他们的身子微微发颤,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看到这种情形,朱由检眼珠一转,又有了一个主意。
于是,他朝着朱由校拱手行礼,说道:
“皇上,臣弟建议,这场考试由他们三人牵头进行初审,然后,再呈报给您做最后的定夺。”
朱由校略微思考了一下,顿时面露喜色,急忙催促道:
“五弟,你具体说说看!”
朱由检冷冷地扫了这三人一眼,心中暗自思忖:“你们这几个老滑头,想要明哲保身,老子偏不让你们如意,就要逼着你们站队表明立场。”
“英国公与方首辅负责通审,将文章里的两项主要指标:工作成绩和施政措施梳理出来,并据此对该官员的能力给出评分,同时提出对他的任用建议。”
张维贤和方从哲闻言,双眼发直,神情恍惚,心中恶狠狠地咒骂着朱由检。
“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啊!这是在逼着我们与满朝文武为敌啊!”
看到两位重臣这般难受的模样,骆思恭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得意。
可是他的得意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朱由检接下来的话击得粉碎。
“骆大人,你的权力比他们二位还要大一些,负责核查大臣们的问题是否已经交代清楚,以及他们的忠诚度是否可靠。”
听到这话,骆思恭差点就忍不住悲愤地大喊出来。
“五殿下,你这哪里是给我权力,分明是想要我的命啊!”
面对朱由检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骆思恭根本不敢反抗,只能一脸生无可恋地轻声说道:
“近千名大臣,我怎么可能一个一个地去核查……”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由检生气地打断了。
“你手底下那么多人,难道都是养着吃闲饭的吗?”
“啊!”骆思恭大吃一惊。
而张维贤与方从哲同样是脸色大变。
朱由检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难道是想把满朝文武都当成犯人,把这场考试变成行刑逼供吗?
他们正要开口质问,朱由检却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
“大臣们有的是要面子,不好意思自我揭露短处,也有的是因为年老而健忘,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
说着,他伸手在骆思恭的肩膀上拍了拍。
“所以,骆大人,你责任重大,得安排人帮助大臣们鼓起勇气,好好回忆一下。”
骆思恭呆呆地望着朱由检,目光里满是震惊与恐惧。
朱由检又笑了笑:“你会说,万一他们还是想不起来怎么办呢?”
骆思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朱由检笑骂道:“你这个傻瓜,你们监察百官,公房里难道就没有违法官员的档案吗?田大人不是正在彻查内宫吗?他肯定也能提供一些线索。”
他继续往下说,语气愈发冰冷,让人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不行的话,你还可以去其他监案机构的档案室去调取啊。再不行,太祖给我的红黑榜也能拿出来给你用用……”
“如果还有顽固不化的人,那你不会请他们去天牢里慢慢回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