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看来明德是一个累赘,要丢掉?我记得当时你们为了安抚刘家,你们特意选择明德作为联姻对象,如今却要丢了她去和亲?”萧呈元没有想到花半夏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萧呈元冷笑一声:“花半夏,朕是萧茹依唯一的亲人了,你认为朕会忍心这样做?”
花半夏笑了出来:“忍不忍心,全看抉择,每个人都有一个价钱,关键是能否超出预期。陛下,我且问你,如果用萧茹依换取与东晋十年和平并且能够瓜分夏国,陛下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萧呈元心头一跳,花半夏继续说:“陛下,其实我们的底线没有想象的那么高,我的底线很简单,不伤及家人,无损国家根本利益,至于您,除了您的抱负之外,恐怕就是叶云华了,如今两者皆可得,陛下为什么要放弃?”
萧呈元看着花半夏眼中带着深意:“花半夏,你这样说话很危险。”
花半夏笑出声来,眼中带着无畏:“是啊,我这样是很危险,但是不意味着陛下会让我生在危险之中,花半夏只有一条命,怎么也要活出精彩来。”
萧呈元呆愣楞地看着花半夏最后笑出声来:“这么大胆,你是真的不怕朕啊,”
“因为陛下能够实现我的理想,所以我不怕,毕竟陛下与我目标一致。”花半夏说道。
萧呈元哼了一声,花半夏朝着萧呈元直接跪了下来:“陛下,臣女不求陛下别的什么,只求陛下根除世家。”
萧呈元听到花半夏这样说不由得愣住了,花半夏自身便是世家女,她现在得到的就是依靠世家之力,如今花半夏竟然想要根除世家?萧呈元只觉得花半夏疯了,他想要根除世家,是因为世家威胁皇权,花半夏是为了什么?
花半夏看着萧呈元最后轻声一笑:“陛下,世家奉养,皆受之于民,可是结果如何呢?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天下苦世家久矣,如同老树之树瘤不可不除,难道真的让这片土地变成皇权可更迭,世家永不亡么?”
花半夏这话让萧呈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花半夏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识。当年世家的存在,就是为了制裁外戚,所以昭朝才颁布了那样的制度。可是想法是好的,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那些人成为第一代天子门徒之后,就开始逐步形成了垄断。
老百姓有几个是识得字的,尝到好处的人自然是想方设法巩固自己的权力,最后成为了学阀,之后呢,学阀就成为了世家了。两相制衡,确实是让外戚和世家形成了初步平衡,最后世家成为了新的外戚,皇族从而大权旁落,再无爬上来的机会。
四国的祖宗并不是世家出生,反倒是军官出生,相较于世家而言,打仗他们或许是一把好手,但是其他能力却远不如世家。彼此瓜分地盘之后,又开始依靠世家治理朝政,最后形成了一个恶性的循环,世家之权越发之重,到最后朝政上鲜少有贫寒子弟,全是世家子弟。
曾经先帝也曾经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譬如官员之子不得参政,必须隔上一代,可是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家底,可以等得起。但是皇帝呢,皇帝能坐稳数十年的皇帝可是很少的。
“革除世家,花半夏,你这话就是大逆不道,你知不知道?”萧呈元笑着说,“你这是绝自己的路。”
“陛下,这是为天下人开道,花家如何,臣女不在乎。”花半夏抬眼看着萧呈元道。
萧呈元接下来听到的话让萧呈元震撼不已。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方为有志之士,臣女不才,哪怕仅有数十年,臣女也愿意一试。”花半夏朝萧呈元伏地拜道。
萧呈元没有想到花半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受到的第几次震撼了。他听过许多大话,他早就当作是耳旁风,可是当花半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呈元竟然是愿意相信的。
萧呈元愿意相信花半夏是认真的,花半夏是最为自私自利的人,可是也是最纯粹的人。她曾经明说她要钱,并且说明她要钱做什么,这样一个坦荡的人是不会说假话的。
萧呈元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当年花丞相想的盛世是万国来朝,曾经在云端中辉煌的昭朝。”
“盛世之下,累累白骨,臣女却不愿意看到。”花半夏从地上爬了起来,“臣女想要看的盛世是百信不惧官,不畏兵,君民亲善。”
花半夏一点儿都不怀念昭朝的旧衣裳,她从后世而来,并无等级尊卑,她喜欢穿上的是合体的衣裳,而不是旧时代的陈旧袍子。曾经的昭朝分崩离析,并不是仅仅一个原因,这些都是诸多内因导致的,她不喜欢那些陈旧袍子,那袍子上的虱子太会吸血了。
花半夏看着萧呈元,她从袖间抽出了一把匕首:“陛下,何为王?”
王者,三横一竖,天地人三横,贯通天地人者为王,那么皇呢,皇,王也。花半夏知道这些胆子压在一个人身上很重,需要有很多人为他扛着,可是花半夏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还能再担上几年担子。她需要这个男人为他们抗几年,因为萧祈夜还不够成熟。
花半夏需要萧呈元为萧祈夜扫平足够的障碍,这样才能让萧祈夜真正实现目标。她不爱萧祈夜,但是萧祈夜是她最好的同路人。她必须做到最好,哪怕不是一片坦途,也要为萧祈夜挪去挡路的大石头。
萧呈元看着那把刀,他记得,花半夏亲手做的宝刀,吹毛立断。削铁如泥。萧呈元接过了那刀:“王道不行,便用兵道,内部也可以用不是么?”
花半夏垂下了头,最后嘴角露出了微笑:“陛下所言极是。”
“棋子没有用了,就要废弃了,拟诏,明德郡主萧茹依晋位公主,与晋国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