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固而僵硬。
宋慧叹息的话语，打破了氛围。
“嗯，念念已经告诉我了。”
“晚晚，我不是你的亲妈，也没有资格跟你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但不管你是恨你父亲也好，怨你父亲也罢，我都只希望看见你能够幸福。”
“而不是，一直活在过去的那些仇恨之中走不出来。”
苏晚晚的目光渐渐清凌。
与她四目相对。
“您都知道些什么？”
宋慧苦涩一笑。
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心酸。
“嫁给苏立强这么多年，身边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的，想不听也难。”
“什么……当初谭小姐一家的死因蹊跷，苏立强就是为了贪图谭家家产，说什么的都有。”
“以前我只当这些是有心人杜撰的，但当我从念念那里知道，你并没有给你父亲的病情出一分钱，甚至还买了墓园时，我就明白了……”
明白了那些话。
都不是风言风语。
宋慧握住了苏晚晚的手。
双目中含着泪花。
“你是个好孩子，你对待我这个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都这么好，不可能会抛下自己的父亲不理不睬。”
打从第一眼看见苏晚晚时，宋慧的心底就产生了一些怜惜。
那样纤瘦美丽的女孩，落落大方的站在苏家的门口。
风吹起她的黑发。
门前树上的银杏叶落在她的肩头。
她对着她浅浅一笑。
明明那么美。
却让人莫名的感到悲伤。
那时候宋慧就决定，她绝对不能让人这个小女孩，而是应该弥补她缺失的母爱。
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尽量将一碗水端平，对苏念有多好，就对她有多好。
苏立强忽视苏晚晚。
那她就照顾苏晚晚。
苏立强不记得她的口味。
那她就一样一样记在心里，在深夜饿的时候为她开小灶。
苏立强不给苏晚晚钱。
那她就悄悄将自己的银行卡给她。
虽然，苏晚晚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卡里的一分钱。
苏晚晚闻言，也没再藏着掖着。
“苏家我会收回来。”
宋慧点点头，笑容有几分苦涩。
“什么收不收的……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他们，才是外来者。
虽然，她跟苏立强的感情，是建立在谭家一家人消失之后。
“所以……你已经找到证据了，对吗？”
苏晚晚这一身本事，怎么可能是一个生活在乡下多年能掌握的？
很显然，她的归来，就是奔着寻找证据的目的。
而且苏晚晚一待就待了四年。
怎么可能没查到蛛丝马迹？
苏晚晚低垂着眉眼，语气毫无波澜。
就算有，蕴含着的也只是满满的恨意。
“原本想着让他在牢里渡过漫长的无期徒刑，没想到他的运气不错，还能免了这么多年的牢狱之灾。”
“对他而言，应该也算是一种福气了。”
“那您呢？”
苏晚晚没有看宋慧。
“苏立强走了后，您打算做些什么？”
宋慧怔怔然的摇头。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陪伴在枕侧多年的男人，手上会背负着别人的性命。
会死。
苏晚晚站了起来。
朝外走去。
有一件事，有一句话。
她一直没有对宋慧说过。
宋慧跟谭清婉，真的很像……
有的时候，苏晚晚会时常从宋慧的温柔当中，寻觅出和母亲一样的关怀。
她跟母亲一样的善良温婉，对每个人都报着纯良无害的态度。
认为所有人都是好的。
可唯有不同的是。
宋慧的家庭很普通，父母是普通的职工，她认识苏立强那年，也才刚刚大学毕业，正在大街上发着传单。
苏晚晚有的时候在想。
苏立强是不是曾经真的真心喜欢过她的母亲。
否则的话，又为什么会找个性情秉性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再或者……
假如谭清婉的家世没这么显赫，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结果。
“晚晚……”
望着苏晚晚的背影，宋慧的心底莫名的慌了起来。
总觉得她这样一走，从此以后就跟苏家，跟她，彻底没了关系。
苏立强要是真的死了，那么他二人的婚约也到此为止。
她连个后妈都算不上。
苏晚晚侧眸，浅浅的眸光氤氲着丝丝缕缕的情愫。
“怎么了？”
宋慧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她想说：那我以后还是你的小妈吗？
她想说：就算我们之间没了母女的关系，但能不能不要跟我划清界限？能不能多过来看看我？
她想说……她想说好多的话。
只是。
千言万语汇聚在一起。
却变成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你跟傅大少，一定要好好的……”
宋慧的眼底有着泪花闪烁。
谭清婉的婚姻是不幸的。
她在临走之前，肯定想看见自己的女儿以后能够幸福快乐。
苏晚晚点头。
“一定。”
出了苏家。
苏晚晚长舒了一口气。
门口，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
她走过去，拉开车门。
傅良木立马凑了过来，拿着纸巾帮她擦眼泪。
“还没掉下来呢，你擦什么呀？”
苏晚晚强忍着，眼眶和鼻尖通红。
傅良木轻笑着：“进去了也才十几分钟，怎么就哭起鼻子来了？”
“看见她，总是会想起我妈妈……”
“苏立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这一辈子却有两个女人为他痴情……”
“你知道吗？我这个姓氏，是我妈妈强烈要求留下来的。”
“她说，这是她曾经答应过父亲的。”
苏晚晚的话语很平静，怀旧的语气阐述着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
但字里行间，却充斥着浓浓的哀伤。
“可是，她一直深爱着的男人，却是恨不得让她死无全尸的凶手……”
苏晚晚闭上了眼睛。
神色痛苦。
过了半响，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冷然。
“去医院。”
傅良木眉心轻蹙，有些担心。
“你现在这样的状态，不太适合见他，不如明天……”
苏晚晚打断他的话。
“我没关系。”
“而且，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开车吧。”
今日之后。
她将跟苏立强。
桥归桥。
路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