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论让洛欢卿感到意外，她眉头紧锁，难道是灵魂的问题？
只一秒她就否定了这个结论，虽然很残忍，但她是高阶异能者，以她的灵魂强度在进入这具身体的那一刻起，‘洛欢卿’的灵魂就注定成为她的补品。
别说碎片，甚至连一丝残渣都不会留下。
可身体无异常，灵魂无异常，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这没有道理啊！
黎渊见洛欢卿沉默的站在岸边，似乎是在纠结什么，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他得到的所有宠爱与温柔都是从子车濯那里剩下的。
而洛欢卿最爱的、最担心的从始至终也只有子车濯一人，她最需要的也只有子车濯一人。
“……”
黎渊闭了闭眼，努力维持着自己脆弱的尊严，毫无留恋的转身往凰栖宫走去。
虽是炎炎酷暑，但他却仿佛如坠冰窟，寒气似乎顺着骨头缝往心里钻，又冷又疼，让人身体僵硬的都不知该如何能走回宫去。
“主子。”
伺候在黎渊身旁的小六见状，担心的皱起眉，可自己一个小太监，又如何能参与到女帝的情情爱.爱之中。
只能默默替黎渊祈福，让他能快些诞下皇嗣，待日后女帝后宫三千也能凭借孩子站稳脚跟。
不知过了多久。
“呼——”
洛欢卿长长吐了一口气，当一切可能都成为不可能时，原来的不可能就成为可能。
她的灵魂和身体确实出现了问题，却不是因为‘洛欢卿’阴魂不散的原因，而是因为……
本能。
人的本能，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或行为倾向。
而子车濯就是‘洛欢卿’的行为倾向，‘洛欢卿’深爱子车濯，甚至将他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而这种融进骨血的情绪让洛欢卿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救他不是出于任何原因，只是单纯的条件反射。
想通这点洛欢卿心情稍稍恢复，却也难以克制的对子车濯产生了杀机。
和原主不同，她不会让感情影响自己的理智，更不会让自己的生命受到危险。
而子车濯的存在对她太过危险，不除不行。
至于黎渊……
她敛了敛眸，他的危险是在她可控的范围内，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有信心保持冷静与理智。
这是她的自信。
说到黎渊，洛欢卿回头看向拱桥，桥上空无一人，这让她有些惊讶。
本以为黎渊会在那里等着她，没想到他竟然先走了，不过走了也好，他又没有异能，在这大太阳底下站这么久肯定得中暑。
比起他，现在自己身上这衣服才是重点。
因刚才落入池塘后被太阳一晒，整个人又湿又黏还泛着湖水的土腥味，实在让她接受不了。
“蓉榆？”
她左右看了看，见蓉榆不在身边，刚想让人去找就看到不远处一路小跑过来的蓉榆，她快步往蓉榆的方向走去。
“陛下，您刚才叫我了吗？”
作为女官最重要的就是耳聪目灵，心思细腻，能第一时间回应、察觉到女帝的命令和状态。
“嗯，让人准备好水，朕要沐浴。”
哪怕在末世洛欢卿都没有如此狼狈的状态，她嫌恶的扯了扯衣服，“这衣服太脏了。”
“是。”
蓉榆立刻去办，不消片刻洛欢卿就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浴池中。
温暖的水流洗去了她周身的污秽，也缓解了一身疲惫，让她不禁喟叹出声。
...
凰栖宫
夕阳西下，如火的彤光穿过窗户撒入室内，似乎将房间染上血色，诡异而苍凉。
寝殿内只有黎渊一人，他不再需要骗人骗己强装成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维持着自己脆弱的自尊。
他垂着头，呆呆的坐在床上，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原本清亮的双眸没有一丝神采，空洞而虚无。
大脑不断的回忆着拱桥上发生的一切，明明不想回想，明明想要遗忘，却自虐一般不断的重复着、拆解着、放大着，洛欢卿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语。
‘唰——’
他从腰间取出匕首，在夕阳的照耀下银白色的匕首泛着蒙蒙的红光。
“阿卿。”
黎渊看着匕首轻声唤着洛欢卿的名字，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锋利的刀刃留下一线嫣红。
‘滴答。’
嫣红的血线凝成赤色血珠顺着刀尖滑下滴落在地，溅起一朵妖冶的血花。
而那匕首仿佛是吸入了人血一般，在夕阳的照耀下红芒更加鲜艳，显得妖邪而诡谲。
“阿卿。”
又是一声轻唤，伴随着细微的‘滴答’声，在空荡的房间内回响。
“阿卿。”
‘滴答。’
“阿卿。”
‘滴答。’
只这一会时间，地上已经凝聚成了一滩鲜红的水洼，血珠滴入溅起大大小小的飞红。
黎渊面无表情的看着被血液浸染的匕首，眼底渐渐泛出疯狂的血色，“阿卿。”
这声音异常轻柔，宛如情人间的呢喃爱语，可其中蕴含的偏执却让人心惊。
他似乎哪里坏掉了。
不，他应该早就坏掉了。
黎渊微微偏了偏头，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可没办法，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缓缓握紧拳头。
‘滴、滴、滴。’
血顺着指缝溢出，由血珠变为血线流入地面的血洼。
“不疼啊。”
他似有不解的皱了皱眉，“怎么不疼呢？”
“哦，对了。”
他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充斥着悲凉与痛苦。
“我不怕疼，不怕疼，不怕……”
他不怕疼，可为什么明明不怕疼的自己，心口会如此绞着劲的痛。
真是搞不明白啊。
黎渊慢慢抬头看向窗外，黑夜缓缓吞没最后一缕天光，月光洒向大地带着一丝苍凉。
他不想继续痛苦了，所以杀了他（她）吧。
杀了他（她），这一切才会走向正规，才会回到正确的方向。
他死。
她死。
黎渊垂下眸，看向自己被血染红的手掌，随手扯过一块布将它包裹住。
作为没有价值的存在，他希望洛欢卿能活下来，他死才是对她，对自己最好的结局。
怀着这个想法黎渊隐匿身形，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前往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