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寒战就算是想要防止消息传出去，而且还在第一时间就下了必死的封口令，可是，穆骞他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动摇秦国军心的机会？
不到两天，整个秦国的营地都在传着这个消息。
秦国花了大代价请来的那位供奉大人，死了！
而且死的悄无声息，死的无惊无觉。
很多人的眼中和心中都带上了浓浓的惧怕。
燕国的那些人可以悄无声息地暗杀了那位供奉，是不是意味着，也许不知道哪一天，也可以直接这么杀了他们？
他们……可都是有一家子的妻儿老小的！
当初进入军队之中，本就是因为军人军饷高，管吃管住，可以养活一家老小，就算是以后不幸上了沙场马革裹尸了，好歹还能挣一个烈士的名头，国家、陛下，也都会对他们的家人恩赐，好歹也会给他们孩子喘息的时间，可以让他们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人，可以担负起家里头的重担。
可是现在出了这种事已经不同了。
他们死了不要紧，可是他们死了也挣不到一个烈士的名头，孤老缩小，他们的妻儿老小该怎么活？
死的太憋屈！太不值！
一时之间，军心摇晃，人心不稳，纵然寒战是大陆知名的将军统帅，面对这种问题，他也是要一时之间麻了爪子的！
“老师，如今军心不稳，若是继续开启战局，恐怕……”一个青年男子站在寒战的面前，面带担忧地说道。
寒战蹙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这位寒老将军，面容白皙，胡须飘然，瞧着不像是一位带兵征战沙场的老将，倒是更像一位在京都里头坐享天伦、养尊处优的老祖宗辈的老太爷。
一代儒将，说的正是寒战。
“不能退。”半晌之后，寒战吐出来了四个字。
青年男子苦笑。
不能退，不能进，进退维谷两下为难，他们如今，真的是进了两难的境界了。
也是，军心不稳，乃是军中大忌，也是任何将领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哪怕是寒战，也不行！
“湛庭，给陛下送信。”叹了口气，寒老将军说道。
姬湛庭，是秦国年轻一辈的所有将领之中最为优秀的那一个。
他就像是天上的星子，兀自绽放着独属于自己的光芒，令后面的那些人可望而不可即。
同时，他也是寒战这位大陆闻名的老将的学生。
唯一的一位学生！
是被当做寒战的接班人、传承者培养的学生。
而他如今实力也颇为不低，二十九岁的年龄，如今也已经是灵神一星后期了，在秦国同龄的小辈之中，乃是最优秀的那个人。
当然，与那些被家族重点培养的天赋卓绝的麒麟儿自然是不能比的。
不过，他能够在这般年龄到达这般实力，也能够称得上是惊才绝艳了。
姬湛庭嘴角扯出来一抹苦涩的弧度，“是，学生这就去。”
只怕，陛下也没办法。
沉沉地在心里叹口气，姬湛庭下去传信去了。
寒战站在桌子后面。
面对的，是营帐的大门。
背对的，是挂着的一柄长剑。
寒战手指敲着桌面，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类似于军事演练的沙盘。
沙盘之中，零零散散地分布着许多的青铜铸而成的人。
寒战伸出右手，似乎是想要演练一遍。
可是一想到如今在军中日出扩散的的消息，他就无力地垂下了手。
燕国，有备而来。
能够悄无声息地灭杀了灵神七星的强者，恐怕连他也能够悄无声息地抹杀，令秦国军心瞬间崩溃。
他大胆猜测，至今仍旧留着他的一条残命，无非就是因为将领与将领之间的惺惺相惜与无法言说的一种比较罢了。
这是他们这些武将之间的“惺惺相惜”。姑且就叫做惺惺相惜吧。
只有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打败了对手，才能够算的上是真正的胜仗！
这般想法固然迂腐，但这是他们的坚持。
可是有时候迂腐的坚持，却是只能够打动人心的。
寒战叹口气，无力地坐下，闭上了双眼。
他早就上奏给陛下，不宜开战。
可是陛下不知是被谁人蛊惑，认为大秦如今实力足够，能够支撑到称霸大陆的那一天。
而他，与那些真正了解战场的武将，心中从来没有看好过这一次的开战。
战局太过焦灼了。
焦灼的他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看似胜多败少，可是如今……军心已散，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向了燕国了。
寒战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确闻名大陆，名列第一，稳压其他将领，但是，人力有时穷。
对于寒战的这些担忧，穆骞压根儿不懂。
因为那位供奉的死，他重重地松了口气。
毕竟，那位供奉带来的实力倾斜太大了。
红狐对他的想法不屑地嗤了一声。
有他们暗门的人在，华稚带领着君陌的人也在，除非秦国能够拿的出来真正能够横行整个大陆的人，否则，都没用！
真当他们吃素的啊？
而且，红狐曾经试图劝说穆骞，同意他们直接杀了寒战与他的那个学生姬湛庭，结束这一次的战争。
可是就因为那迂腐到头的固执思想，穆骞坚持要在沙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寒战！
事实上，穆骞能够同意让红狐他们去暗杀那些裨将，已经是最大的退步了。
毕竟，那些人不值得他放在心里，而且……就算那些人值得，在青元帝的圣旨之下，他也是要好好地掂量掂量的。
而且之前就有消息传来，皇五子卓盛宸被立为皇太子，辅佐青元帝摄朝政大事。
对于青元帝的想法，穆骞瞬间明了。
青元帝身子之中沉疴宿疾怕是无药可医，只能够尽可能地替太子扫清道路，在太子接过天下的时候，能够做到天下安稳，百姓安居。
所以，穆骞得慎重。
甚至，用上他最为不屑的暗杀手段。
这让他明白，这一辈子，他都没办法超越寒战了。
纵然是最后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他不会承认的。也不会让别人承认的。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有时候，底线与原则这种东西，脆弱得如同瓷器，一碰就碎。
可是有时候，就像是最坚韧的芦苇。他会经历风雨，会经历诱惑。可是不管经历了什么始终都是——芦苇韧如丝。
这是他们一辈子的坚持。
哪怕到死，都会带着底线与原则死去。否则，他们会死不瞑目，到了地下也难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