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草地,只剩下了沙沙的踩踏声。
时觅深吸了一口气,摸不准自己到底是慌张,还是其他。
她觉得居然还挺好笑的。
前世,她和时墨的意见相左,他要参与的案子,她从来都是不接的。
可是到头来,她成了先死的那一个。
而且,还得靠着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在了谁的手中。
从她重生到现在,已经将近四年。
时觅刚重生的时候,也想过报仇,也想过不能让自己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可是那时候她刚出生不久,就被时家夫妇给送到了时爷爷家里。
她甚至没有见过时家夫妇一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时爷爷将她照顾得很好。
他经常会捧着医书给她念,那就是她三年来,唯一的睡前故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到了时爷爷那种隐匿山水的佛系,跟着他过了三年,时觅便不太想报仇的事了。
也是她想和上辈子,彻底做个了断。
却没想到,来到时家之后,她遇见的每一个人,所接触到的每一件事,都和自己前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时觅也不知,这样的情况,自己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
但她想,今天,她应该就能知道所有的答案。
或者说,大部分。
但那也足够了。
她早已拥有了新的人生,从今以后,不管前世的事情如何,她都要好好过完这一世。
摸着良心说,这一世的家人比上一世的家人…可好多了。
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说。
不知道跟着时墨走了多久,时觅停下了脚步。
时墨一只走的很慢,似乎有意在等她。
又似乎,也有自己的心事。
但时觅猜不透。
时墨转过身,开了口。
“莘殿…”
莘殿?
时觅的心微微一颤。
她想过许多他第一句开口会说的话,或许是有关时夫人,或许是有关凶手,更或许是有关秦家。
但是唯一没想到的是,他开口的第一句,居然是莘殿。
时墨对时觅简单交代了凌道叛变的始末。
他终究不是莘殿内部的人,只将他跟凶手勾结,利用失魂的原材料,提供特地对付时觅的药方的事情,与她详说了一道。
至于剩下的。
时觅自己就很清楚。
她记起了那天在莘殿发生的事情,只是还有些许疑惑。
凌道直到临死前,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否则绝不可能这么轻敌。
而她当时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别说是现在,即使是前世的她,都很难企及。
老头很显然还有事情瞒着她。
可,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
她看着他在她的面前倒下,尸体化作一片冰凉。
每次想起这个的时候,时觅总是有一种危机感。
“也是因为,那种特效药只针对你一人起效,而且严格控制了剂量,所以,当时任何人都没发现异常。”
时墨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
时觅才想起了三年前,自己死前的事。
严格来说,她算是自杀。
当时和时洺分别之后,她在回去的楼道就遭到了疯狂粉丝的袭击,
在离开前,时觅就发现了楼道有些许奇怪,但他们约的地方隐蔽,只有她和时洺两个人,更何况,以她敏锐的探查力,都没有察觉到什么真正的异样,也就没管。
直到,那人冒出来,捅了她一刀。
时觅想想当时自己还挺蠢的。
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第一时间不是紧急自救后叫救护车,而是给秦家人打电话。
而秦家人给她的回答,彻底压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与其说是有人杀了她,不如说,她原本也不想活了。
等等。
时觅猛地抬起了头。
“那个药,会对人的精神起作用?”
这塔喵的就能解释她为什么抽风了。
大离谱事件水落石出了。
但她还是好蠢。
玩儿了这么久的药和心理,居然被这简单的陷阱给搞了。
“你对二哥似乎还挺信任的。”
时墨微微颔首,沉声道,“从前世就这样。”
“不过,那个药到底有什么作用,还没有研究出。我们在凶手的秘密基地发现了大量的类似药物,等研究出了结果,我会告诉你。”
时觅,“……”
“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抬起头,伴随着软软的小奶音。
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时墨。
用了此生最真诚的语气,“六哥哥,我是时觅呀。”
六哥哥……
她是时觅。
想来机敏的时墨,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她那双清澈的眸中出了真诚,还带着些暗藏的苦涩。
直觉和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时墨,她明明还有话没说。
或许过了今天,他再不会有这样和她说话的机会。
即使知道不合时宜,时墨依旧开了口。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比如,秦家人其实是帮凶。
比如,时夫人…
这些时墨都没有主动说。
时觅那样渴望的亲情已经失去过一次,时墨不想她再胆战心惊第二次。
虽然,时家永远都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可她并不如外表一样是个三岁小娃娃。
如果她想听,他会尽数告诉她。
时觅从来…没有犹豫这么久过。
她真的有问题,深埋在心底,如果不知道真相,或许永远都无法释怀。
老头临死前的话还历历在目,时觅每想起一次,就感觉异常揪心。
这样的情感,疯狂刺激着她的所有感官。
她无法做到真的不问。
她更清楚的是,哪怕今天的自己不问清楚真相,这件事也会埋在心底,引诱着她用尽一切手段去查。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就像前世一样,报不报仇不重要,她不想有未解之谜。
“为…”
她呢喃了许久,小小的拳头捏紧又放下,却突然峰回路转,“为我们都迎来新生活庆祝庆祝吧,六哥哥。”
小丫头迎着光,报以最大的笑容,甜美乖巧。
“恭喜你,终于解决了这个离了大谱的案子。”
也恭喜她自己。
从此,她只是时觅。
她还是没问。
似乎将灵魂装在小丫头狭小的躯壳里,她就可以如同一只真正的人类幼崽一般。
糊涂一点,呆一点,傻一点。
时墨难得的勾唇回应。
他走到她身旁,带着她一起折返。
“好。”
好的,小时觅。
这世间再无棠鲤,他的小妹以后亦可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