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如火如荼,君芜琰连给夜羽溪写信都顾不上,没日没夜的忙着,人快速的瘦下去一圈,夜羽溪每天在无涯阁听着传回来的战报,充满忧虑,而在这份忧虑里,却迎来了容若大师,他带着一个夜羽溪不认识但也不算陌生的女人。
说不认识,是因为穿越过来的夜羽溪从没见过这个女人,说不陌生是因为她是原来的夜羽溪的生母,血浓于水,骨子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然而,现在的夜羽溪对她做不到和颜悦色,因为她看起来毫发无伤,气色十分不错,可见她应该过得不错。
既然过得不错,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多年不管自己的女儿,甚至在儿子被杀害的时候都没出现过,这样的做法,夜羽溪无法苟同,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客套的让她坐下,接下来便没再说话,女人似乎对于陌生环境有几分不适应的样子,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容若大师闭关养伤的效果看起来不太好,面色没那么红润,甚至有点发黑,夜羽溪皱了皱眉,正想开口问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他便抢在她之前开了口,“丫头,你别怪月晴圣女,她这么些年也过得不容易。”
月晴圣女?夜羽溪猜测这大概是她这位所谓母亲的名字,依稀记得之前让暗夜查的时候提过一句,说是姓武,容若大师管她叫圣女,那便是来自圣宇大陆无疑了,夜羽溪再次打量她,除了长得美,带着一种空灵的气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师父,你知道的,我没立场。”夜羽溪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触,一来,她并不是她真正的女儿,二来,她和武月晴之间无冤无仇,除了不赞同她的做法以外,没有别的交集,一个不相关的人,她没什么可激动的。
容若大师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见武月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他便帮着解释了一番,“半月前,我才从阿骅那儿救出月晴圣女,在此之前,她一直被阿骅囚禁着。”
被林骅囚禁?为什么?夜羽溪眉头微挑,疑惑的意思很浓重,容若大师也不打算卖关子,直接张口解释,“月晴圣女是圣宇大陆的幸存者,没找到你之前,是凌宸煜和阿骅达成了约定,不能杀了她,否则无法开启前往圣宇大陆的通道。”
“等等,这和凌宸煜有什么关系?”夜羽溪联系容若大师之前说的话,凌宸煜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么说,凌宸煜是圣宇大陆的人,那他不是应该对武月晴毕恭毕敬吗?为什么还要囚禁她?
“我来说吧。”武月晴开了口,接着容若大师的话往下说,一出口就是爆炸性的消息,“羽溪,凌宸煜,他是你堂哥。”
“什么?”夜羽溪唇角狠狠抽了抽,这比告诉她在洛川大陆中彩票还扯淡,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了,武月晴不会和她开玩笑,她压下心里杂七杂八的情绪,耐心的听武月晴把事情原委都交代清楚。
夜羽溪之前猜得没错,现在的凌宸煜的确不是以前的凌宸煜,他身体里住着的是圣宇大陆圣女家族一脉的小公子,换句话说,他是武月晴的侄子,是她夜羽溪如假包换的堂哥,是圣宇大陆毁灭不知过了多久后意外借助凌宸煜的身躯生还的人。
当初的圣宇大陆盛极一时,后来一场天灾尽数毁灭,武月晴是唯一保留着完整肉身和灵魂的人,她比凌宸煜幸运,得以生存,甚至有机会生儿育女,最后却还是被凌宸煜找到,当时的凌宸煜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孩子,他和武月晴聊了很多,后来武月晴是自己跟着他走的。
原以为这个在洛川大陆见到的亲人会和自己和睦相处相濡以沫,却不知这是凌宸煜的一场阴谋,凌宸煜恨她,因为在天灾来临之前,圣女一脉遭遇了屠杀,屠杀他们的人是武月晴的追求者,同时也是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
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发生的时候,武月晴正在圣宇大陆四处游历,一无所知,那时候的凌宸煜也还小,父母将他藏在床底下,他亲眼见证了那场杀戮,结束后,他只记得满眼的血腥。
不知在床底下待了多久,外面完全静下来的时候,他跑出了家门,一直跑一直跑,躲避过一次又一次的追杀,最终却还是死在对方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漂泊了多久,心里的执念和怨气与日俱增,后来的他便成了侵越的凌宸煜,前世的记忆照旧无比清晰。
他想,若当时武月晴,圣女一族或许不会毫无还手之力,若武月晴不去招惹对方,圣女一族不会灭亡,那么现在的他还好好的,父母健在,过着温馨而美好的生活,所以在在找到武月晴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将她囚禁起来。
终究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凌宸煜格外的成熟,知道自己无法控制住武月晴,于是在对她下毒之后主动找到了林骅,并且和他达成了交易,那就是在他拿到侵越的掌控权之后要和他合作,所以说,林骅和凌宸煜的合作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扎下了根基。
武月晴被囚禁之后试图和凌宸煜谈判,告诉他圣宇大陆已不复存在,他的仇敌也早就不在了,可他不信,固守着自己的执念,一心想要回到圣宇大陆报仇,身为圣宇大陆圣女一脉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要想回去,只能依靠圣女,而武月晴给他的答案却是她也无能为力。
因为这句话,凌宸煜一度差点杀了武月晴。
他还是没放弃,一直努力寻找着任何可能回去的线索,阴差阳错的,他遇见了容若大师,容若大师一眼就看出他的与众不同,几番试探,他从容若大师嘴里知道了夜羽溪的存在,那时候的夜羽溪还是丞相府任人欺凌的废物,他考察了挺久皆是如此,所以慢慢地也就放弃了夜羽溪。
再后来,凰女的言论渐渐被传播开,他重新开始注意夜羽溪,这个时候的夜羽溪已经脱胎换骨,只是,她成长的那几年都在无涯阁和穆千澜出生入死,他所知道的也不多,夜羽溪回到丞相府之后,凌宸煜才开始系统的了解这个人,以至于后来的宫宴才有那样的对话。
夜羽溪听完整个经过,只想用两个字来概括:玄幻!
没错,不管是毁灭的圣宇大陆还是眼前的武月晴,都让她觉得难以接受,然而,事实如此,她除了接受消化,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问,“所以,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没等武月晴和容若大师回答,她又接着问了一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们来的时候路过了交战的地方,君芜琰应该也全部知道了。
容若大师没说话,拧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倒是武月晴开了口,“我知道你不是我女儿,我也知道,现在只有你能拯救这片满目疮痍的大陆,所以不管我多不对,不管你多不愿意,我请求你,为无辜的黎民百姓想想,你也不想看到整个洛川大陆毁于一旦对不对?”
武月晴成功被解救,似乎也敲醒了凌宸煜一直想回去的梦,本就因为食忆蛊变得无比残暴的他现在和林骅达成了共识:一统天下,毁灭洛川!
打感情牌?夜羽溪抿唇一笑,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轻蔑,“你们可真有意思,一个因为感情债害了整个家族,弄出了凌宸煜这么个执念比命还重要的家伙,一个因为亏欠儿子,搞出了个灭绝人性的秃鹫组织,现在执念王和秃鹫首领联手要端了这片大陆,你们就把拯救世界的责任压在我身上,问过我的意愿吗?”
“羽溪,天灾不是我能控制的!”武月晴有些激动,路上听容若大师说了夜羽溪的性格,她最怕的就是她撒手不管的态度,毕竟她和容若大师的时间都不多了,除了她,没有别的办法。
“我能控制?”夜羽溪淡淡的反问,丝毫不在意,“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无非就是要我搭上我的性命去拯救这片该死的大陆,可我想问,凭什么?”
她的话轻飘飘的,可却让武月晴和容若大师无话可说。
夜羽溪看着两人沉默的样子,讥诮的笑起来,不着边际的问,“开启通道,我灰飞烟灭,还有回来的机会吗?”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花了很久的时间,渐渐的也接受了,只是刚才实在气不过,不发泄出来她难受得紧。
他们说的都没错,这是她的使命,是她身为凰女和圣女的使命,她不是没有试图改变这样的格局,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写好的剧本一样,按部就班,分毫不差,她素来不信命的人也不得不接受。
这个问题,武月晴和容若大师都没回答,她忽的笑了,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不是吗?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我会如你们所愿的。”接受命运的安排,接受最终会陨灭的命运,只是为什么现在就开始舍不得呢,好想君芜琰。
武月晴和容若大师对视一眼,后者拧着眉头,想说些什么,终究是闭了嘴,沉默的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