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真是让我很感动呢。”古玉芮在笑，眸子里映射出来的却是极致的恨，带着决绝的狠劲，骤然收起笑容，反手又是一巴掌，她刻意曲起了手指，锋利的指尖刮在孟凌霜脸颊上，拉出三条细长的血痕，“可惜，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情深义重的样子！”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古玉芮觉得无比嘲讽，她这个算是单方面恋爱吧？居然也下意识的相信了穆千澜曾经对她的好，瞧瞧他现在的样子，只有孟凌霜有危险的时候才会这样吧？她冷哼了一声，笑自己的无知。
穆千澜的视线在那几道血痕上长久的停留，以前他把孟凌霜揍到吐血过，不止一次，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心疼，他把薄唇抿成一条线，此时此刻，只想把古玉芮碎尸万段，可他连更进一步都做不到，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没用。
疯狂中的女人禁不起一点刺激，穆千澜的眼神刺痛了古玉芮的心脏，尖锐的疼痛蔓延开，她恨恨的咬着牙，一把抓住孟凌霜的长发，将她拉至自己跟前，冷冷的看着穆千澜，语气像是调笑一般，“千澜，我们也算相爱一场，你要我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虽然是做戏，但她也着实很开心。
“好，你说！”没有丝毫犹豫，穆千澜脱口而出，目光里显而易见的热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急躁。
“不要……”一直沉默的孟凌霜突然开了口，简单的两个字，她不顾被扯痛的头皮，艰难的冲着穆千澜摇头，她有预感，古玉芮一定不会提什么容易的要求，她不想穆千澜为了救她而失去什么。
穆千澜眸子里快速的掠过惊喜，他以为孟凌霜不会原谅他呢，毕竟伤了她两次，对峙了这么久，她也一直没说话，他以为她毫不在乎，原来她不如表面那么无动于衷，这样就好，穆千澜浅浅地勾起唇角，冲她投去一抹安心的笑意，视线落在古玉芮身上。
情意绵绵无疑是最致命的毒药，古玉芮眸子里的疯狂骤增，她仰头笑了几声，偏着头看穆千澜，一脸的无害，“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自废武功，并且承诺永远不见孟凌霜，我马上就放了她。”没了武功的穆千澜，她会把他留在身边，就算是只有身体，她也要一生一世圈养着他。
穆千澜微微一愣，也只是一瞬间，他的眸子突然就平静下来，和古玉芮对视着，掷地有声，“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他处于弱势，没有谈判的资格。
“不……”眼看着他抬起手掌，孟凌霜一直冷若冰霜的面容出现裂痕，她使劲挣扎，兴许古玉芮也过于震惊，她轻易的挣脱了那只扯着她头皮的手，不停的冲着穆千澜摇头，“穆千澜，你要是敢这么做，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他是无涯阁阁主，武功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她不去刻意想象都知道，若没了武功，他也活不了多久，毕竟一个屹立不倒的江湖大帮也有不少仇家啊。
穆千澜耸耸肩，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原谅我之前的就行了。”原谅他伤了她就可以，至于现在，最好是不要记得，即便记得，不原谅也可以，至少还能记得他，自己成了废人，他也没有那个勇气再待在她身边了。
“我都不会原谅的！”孟凌霜居然掉了泪，她自己毫无察觉，只是恶狠狠地威胁着，“穆千澜，你敢！”她不善言辞，搜刮了脑海里的词汇，也仅能找到这仅有的几个字。
穆千澜没再说话，他看着古玉芮，最后叮嘱，“说到做到！”
抬手，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胸口就是一击，他知道古玉芮也是练家子，是不是真的自废武功她看得出来，所以这一下丝毫不作假，看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站立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就知道他对自己下了狠手。
孟凌霜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咬着唇，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眸子里却涌起一股毁天灭地的嗜杀，她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古玉芮，那眼神，竟是看得她神经一凛，背脊发寒，她心惊于这样的气势，更多的不甘却让她下意识的一脚踢过去。
她正好踢中孟凌霜的脚心，她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和穆千澜的视线持平，她看着他，说不出的复杂，穆千澜却是弯唇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染着鲜血，刺目的猩红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妖冶，他是发自内心的笑，瞧，冰美人为他掉眼泪了，值得。
古玉芮最受不了这两人临死了还旁若无人的对视，她残酷的笑，一脚踩在孟凌霜背上，双手环胸，看着穆千澜，咬牙切齿，“真是个情种！继续啊！”
不将他彻底废了，古玉芮心里过不去，那股憋闷愤怒的情绪无处发泄，没关系，等废了穆千澜，她会在第一时间杀了孟凌霜，当着他的面，亲手杀了她，让他尝遍痛苦再囚禁他，让他的下半辈子都只能在悲痛和悔恨中度过，也让他尝试失去的滋味有多么刻骨铭心。
孟凌霜闭了眼睛不再说话，古玉芮没心思去管她，只是看着穆千澜，好像很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拿开你的脚！”穆千澜抬头看着古玉芮，即便一身狼狈也丝毫不影响那一身凌厉的气势。
古玉芮非但没听，反而更用力的往下踩，“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两个人的命都在她手里握着，凭什么还要看他盛气凌人的样子？
孟凌霜咬着唇闷哼一声，始终没睁眼，屏气凝神，不知在做什么，穆千澜闭了闭眼，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走近古玉芮，她在他眸子里看到了死寂，还有不顾一切的疯狂，似乎，他打算这样同归于尽。
古玉芮心下一惊，拽着孟凌霜转了个方向，现在的局势变成穆千澜在悬崖边上，而古玉芮和孟凌霜在他对面，古玉芮嘲讽出声，“怎么？想同归于尽？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或者，你可以现在就跳下去，我一定会把孟凌霜送下去给你陪葬！”
一闪而过的想法，穆千澜猛然反应过来自己那一瞬间的冲动，他刚才是真的想同归于尽，可是，他还没把孟凌霜救下来，即便是真的不能活，他也要先保证她的安全。
似乎没有退后可走，穆千澜的目光柔和下来，对着紧闭双眼的孟凌霜说话，“霜儿，本来想说这件事结束之后娶你的，现在看来不太现实了，安全之后快点离开，别忘了我。”放走孟凌霜后，他会杀了古玉芮，不惜任何代价！
孟凌霜没说话，始终垂着眸子，穆千澜眼神里闪过一抹失望，紧接着就听见古玉芮的声音响起，“哪来那么多废话？快点！”
不允许再有迟疑，因为穆千澜看到古玉芮罩在孟凌霜头顶的手掌，下一个动作就是杀了她，他不敢赌，抬手，运转着雄厚的内力，古玉芮眸子里闪现异样的兴奋，迫不及待。
“穆千澜……”孟凌霜骤然厉喝一声，唰的一下睁开眼睛，一跃而起，一脚重重的踢在古玉芮胸口，她的身体被踢出去好几尺远，呈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坠落，口吐鲜血，震惊的看着孟凌霜。
此刻的孟凌霜，脸色白得可怕，那几道血痕显得尤其明显，她的呼吸很急促，陡然挣脱身上的绳子，不由分说的出掌，对于古玉芮来说又是致命的一击。
关键时刻，古玉芮自然保命要紧，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就地一滚，死压着翻滚的气血，抬手就和孟凌霜厮杀起来。
孟凌霜的那一声终究是晚了一步，穆千澜虽然收了掌力，却还是不可避免的伤到了自己，两掌，让他的身子极度虚弱，体内功力所剩无几，他连走路都显得格外费力，眼睁睁看着孟凌霜节节败退，鲜血渐渐将这一方土地染得暗沉，不知谁的更多一些。
他大概能猜到孟凌霜刚才闭眼那一段短暂的时间在做些什么，她一定是在强行运功逼毒，这种专门针对内力的毒素，强行逼出的后果便是经脉受损，心脏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大片的冰雪倾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冻得发疼。
孟凌霜的两掌让古玉芮的行动受到极大的限制，和此刻强弩之末的孟凌霜相比没好多少，都是往死里打，两人都狼狈得不成样子。
穆千澜喘息，憋着一口气，跌跌撞撞的走到孟凌霜的剑落下的地方，捡起来握在手里，灌注了仅剩的内力，靠近正在交战的两个人。
古玉芮全身心的应付孟凌霜，压根没想到几乎全废掉的穆千澜会在这个时候靠近她们，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泛着冷光的剑已经穿透了她的心脏，从后肩穿到前胸，滚烫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溅起几不可见的尘泥。
所有的打斗戛然而止，她缓慢的回头看穆千澜，瞪着双眼，嘴里呢喃着些什么，却被一波一波涌出的鲜血全部堵在喉间，她慢慢的倒下去，直到咽气，那双眼依旧不甘的大睁着。
失去了目标，孟凌霜浑身的神经都放松下来，眼前一黑，生生的晕了过去，穆千澜连一句完整的“霜儿”都没喊出来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