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宸煜看着身旁的夜羽溪,她一脸紧绷,似乎回到两人在巴楚杀敌的时候,那一身凛冽凌厉的杀气,让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眼神犀利的寻找着箭予射过来的方向,他抿抿唇,眸光闪了闪。
一个走神的功夫,凌宸煜胳膊上中了一箭,他闷哼一声,夜羽溪问声回头,伸手直接把他胳膊上箭予拔下来,一言不发的将他拉到她和君芜琰中间,无声的保护着受伤的他。
君芜琰尽管心里极其不愿意夜羽溪这么做,但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也没说什么,默契的和夜羽溪形成一左一右的保护形式。
包围圈渐渐被撕开一道口子,君芜琰和凌宸煜的人均伤亡惨重,煞零和暗夜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所幸,他们的对手也没有了箭,挥着刀剑攻上来,迅速混战到一起。
君芜琰和夜羽溪始终背靠着背,这种完全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的感觉,夜羽溪很久都没体验过了,脑海里有相同的画面闪过,渐渐清晰,她甩了甩头,匕首划过身前人的脖颈,血溅到她衣裙上,妖娆的绽放着。
而就在她记起来这么一个小片段的时候,凌宸煜的右手手腕陡然一阵刺痛,钻心般传到胳膊,他难受的皱紧了眉头,抬头看夜羽溪,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攻击,君芜琰飞过来一把精致的飞到挽救了他的命。
苍茫山的夜晚本来就凉,月光洒在漆黑的地面上,无形中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意境,凌宸煜抿唇,握紧右手,用左手对抗着黑衣人,他的人几乎全军覆没,现在剩下来和不知名黑衣人对抗的全是君芜琰带来的人。
他们的人数和后来的黑衣人根本不在一个范围内,密密麻麻的箭予没有把他们全部射成刺猬已经是万幸。
战场在厮杀中逐渐朝着外边转移,夜羽溪一脚踩在悬崖边缘,底下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她身形一晃,又有些许流失的记忆回归,凌宸煜的右胳膊刺痛蔓延到肩膀,他咬紧了牙关。
这场厮杀仿佛没有结束的时刻,然而,君芜琰却分明感受到了突然强烈的杀气。
不远处,面具男和红衣女子临风而立,冷静的看着这场战斗,鲜血刺激着骨子里的兴奋,面具男突然伸手,红衣女子递上弓箭,拉弓搭箭,一气呵成,浑厚的内力附着其上,瞄准了夜羽溪。
嗖……
箭离弦,直直的朝着夜羽溪射去,君芜琰和凌宸煜一同朝着夜羽溪扑去,后者惊觉后猛然低头,箭予擦着她的脸颊过去,擦出一道细细的血痕,顺带着削去了一缕头发。
夜羽溪安然无恙,着急朝她扑过来的君芜琰却没她那么幸运,他本就在悬崖边上,这一紧张,没控制住方向和力度,身子直接朝着悬崖下跌,幸好夜羽溪距离他近,反手一把抓住了他。
还没来得及将他拉上来,第二箭接着到达,凌宸煜在前面挡下了这一箭,却因为早就受伤而体力不支,单膝跪倒在地上,情况非常糟糕。
夜羽溪抿唇,沉声吩咐,“煞零,暗夜,拼尽全力保凌皇子安全。”
话音才落下,夜羽溪便纵身跳下悬崖,手腕上的手镯弹开,游丝扎入悬崖壁,拉着他和君芜琰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往下坠,过去的一幕幕逐渐在脑海里重演,争着抢着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夜羽溪牙关紧咬,忍住回忆侵袭的痛苦,抓住游丝的手被勒出了深深的口子,鲜血一滴滴倒流染红了袖口,她却一声不吭,抓着君芜琰的手腕不肯松开。
极速下坠的身体有了缓冲,君芜琰脚下踩到一颗细小的树干,他趁机一个借力,飞身而起,抓住游丝,一手揽住夜羽溪的腰肢,暂时稳定在细小的树干上。
“半山腰有个山洞,离这儿不远,我们想办法过去。”夜羽溪出奇的冷静,她很清楚这根树干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必须想办法自救,这里掉下去,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小,她太清楚。
君芜琰点头,良好的势力锁定山洞的位置,他看一眼夜羽溪,沉声道,“你先过去。”
话落,不给夜羽溪反对的机会,推着她的腰身,奋力往洞口一扔,夜羽溪同时伸手抓住山洞旁边长出来的藤蔓,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夜羽溪顺利落在山洞里。
而君芜琰却因为这突然的用力让扎在崖壁里的游丝松了,他的身子突然失去了控制,垂直往下坠,夜羽溪瞳眸爆睁,心跳到嗓子眼儿。
幸亏,崖壁上长着不少树,君芜琰抓住了一棵延伸出来的树苗,下坠的速度得到一点缓解,夜羽溪把手里刚抓着过来的藤蔓扔到他旁边,抓着这端,努力把他拉过来。
男女之间的力气是有悬殊的,更何况在两人都受了不少伤的情况下,君芜琰一拽住藤蔓,夜羽溪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扑在了地上,冷风自深渊底下刮上来,吹乱了一头长发。
夜羽溪的脚勾住一块突起的石头,使劲拉着藤蔓,好让君芜琰有机会调整过来施展轻功,以至于上来不那么费力,她的手方才已经被游丝割裂,再这么一用力,整个掌心都是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有了缓和的空档,君芜琰脚尖点在崖壁上,苍白着脸颊,用尽全力上了山洞,身体不受控制的扑倒,恰好压在夜羽溪脚勾着的那块石头上,扎进腹部的伤口里,疼得他脖颈上青筋暴起。
黑夜的山洞里连月光都没有,他们即便视力极好也只能看见对方的脸,君芜琰本身就是深色的衣服,所以夜羽溪根本看不见他被血染湿的狼狈,山洞里弥漫着血腥味,分不清是谁的。
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两人平复着呼吸,君芜琰伸手去触碰夜羽溪,着急的问,“娘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夜羽溪摇头,在上面他就全力在保护她,她身上的伤少之又少,“你怎么样?”
君芜琰摇头,撑起身子挪到她旁边,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死里逃生,我们只能等明天的救援。”这里位置特殊又偏僻,不知道能不能被找到。
“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死的。”夜羽溪握住他的手,慢慢闭上眼睛,一场大战,一场厮杀,回忆撕心裂肺又汹涌澎湃的涌进脑海,她极度疲惫,基本上是半昏迷状态。
君芜琰失血过多,唇色苍白,靠着她的头,渐渐也陷入了不知是睡眠还是昏迷。
山顶,随着君芜琰和夜羽溪的掉落悬崖,厮杀趋势减弱,大量的人顺着崖壁而下,试图下去寻找君芜琰和夜羽溪的影子,面具男和红衣女子离开,从另一个方向等着属下搜寻君芜琰和夜羽溪的踪迹。
敌人已退,凌宸煜却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左手握着右手,浑身抽搐着,面容扭曲着,刺痛蔓延到全身,他面色狰狞的扯唇,终究,夜羽溪恢复记忆的速度还是比他想象的快了很多。
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尖顺着血液逆流,疼得无以复加,生生把凌宸煜逼得昏迷,煞零杀退身前的人,急忙回身扶起凌宸煜,且战且退到马车碎裂的地方,大喊了一声“暗夜”。
暗夜会意,一剑解决了身前的人,飞身到煞零身边,一人架住凌宸煜一边的胳膊,迅速撤退,杨云和煞鸢暗刹等人紧随其后,一路撤退到城门口,出示令牌进了城,这段混乱到此结束。
一夜的煎熬,所有人都没睡,紧急调派人手寻找君芜琰和夜羽溪,暗夜拖着受伤的手脚,安抚人心,“苍茫山绝壁上有一处山洞,是我们和小姐无意中发现的,小姐既然是主动往下跳,他们定然不会有事。”
煞零点头,“棘手的是爷和王妃都受了伤,我们必须在秃鹫组织之前找到他们,否则难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嗯,加派人手,兵分三路,一路负责阻挠秃鹫组织,一路负责找人,一路负责接应。”楚痕当机立断做出决定,“把凌皇子送到慕府,麻烦慕神医照料,再派些人手保护慕府。”
不拖泥带水的布置,不自乱阵脚的执行,暗门和煞门出动了大半的人,皆是精英,暗夜知晓那处山洞的所在,他带领着暗门的人负责寻找,煞零带着煞门的人突袭秃鹫组织在帝都的已知窝点,楚痕负责接应,各司其职,完美配合。
天色很快破晓,消息传到皇宫里,把君祁天从床上直接惊得坐起来,他要杀的是已经被凌宸煜带走的夜羽溪,为什么会把君芜琰也牵扯进去?
回来的人详细的汇报了当时的情况,并说明了苍茫山的危险以及掉下去时的场景,君祁天后背无端出了一层冷汗,一下跌坐在床上,半晌无言,他自然知道苍茫山的情况,从那儿掉下去,还能生还吗?
跪在地上的人见他神色不对劲,补充了后来出现的秃鹫组织,君祁天听罢,摆摆手让隐卫退下,罢了今天的早朝。
天色大亮,楚痕带领的人和暗夜带领的人在苍茫山集结,和秃鹫组织正面交锋,打了片刻后,秃鹫组织后方被袭,人员极速撤退,暗夜手一挥,所有人立即进入解救状态,绳索从山顶垂到山下,一道道身影极速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