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一愣,还欲说什么,一抬头却瞥见老燕王妃院子里的三等丫鬟青木正在冲她招手。白芨恍惚了一下,明白青木是让她过去。
她只得低低的冲卫清儿道一声:“燕王喝醉了,你好生服侍……”
卫清儿笑而不答。
这时里屋却忽然传来一声:“慕容,你别走……”
白芨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说来,燕王也算是长情的人,东王妃死了这么久,燕王还把她记在心里……
白芨正这么想时,心里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有什么东西要冲出脑袋,她正欲一探究竟,这时身旁的卫清儿已经莲步轻移,缓缓向着内室走去。
白芨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外头青木则在向白芨拼命招手。
内室里又传来燕王一声粗哑的:“慕容,你来了……”
白芨身子一僵,旋即反应过来,红着脸走出屋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白芨已经听见里头卫清儿的一声娇呼。这么快?
白芨心里存了事,心不在焉的走着。
青木紧跟在她身后。
白芨猛然回头:“谁让你来找我的?”
青木低着头,柔声道:“是老燕王妃见你去了良久还不回来,她是一时半刻也离不开你……”
白芨狐疑的盯着青木看了两眼,又回头去看了那厢房。
她忽然压低声音:“这个卫清儿是哪里来的?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白芨将头低的更低了,声音也顺着压低回道:“姑娘莫非忘了侧妃?”
“哪个侧妃?”白芨脱口而出,随之在记忆里搜索侧妃的存在。
青木抬起头看了远方一眼,飞快的说了一句:“卫侧妃娘娘!”
白芨偏着头想了想,记忆里依稀有着这么一个影子,也曾被燕王宠了一段时间,还为燕王生下一个女儿,不过燕王却不承认,至今母女俩还偏居在府里的水榭里,那里地处荒凉,身边只配了一个小丫鬟,听说那小郡主因为终日躲在屋里不曾见过天日一般,又除了卫侧妃与那名小丫鬟,再无见过旁的人,如今虽然已经七岁了,却是话都不会说,人也长的瘦瘦小小。
呸,算什么侧妃?过的还不如个最末等的丫鬟!
白芨瞪了青木一眼:“你能把话一次性说完不?等下,这卫清儿也姓卫……”莫不是?
白芨看着青木。
青木点点头:“姐姐倒是有所不知,这卫清儿正是卫侧妃同父异母的姐妹。卫侧妃性子虽生母安静温婉,卫清儿却随了她爹后来的续弦性子泼辣。因而姐妹两个长得并不像……”
白芨搜索着记忆里卫侧妃的模样,在脑海里和适才见过一面的卫清儿反复做着比较,竟是几乎无一处想象的地方。
也不对,一样的高挑一样的白皙。只是五官虽都美丽,却一个偏清秀一个则艳丽,并无相同之处。
白芨虽然年幼,是后面提上来的一等大丫鬟,但也曾耳闻过当年极尽受宠的东王妃的死隐隐就和卫侧妃有关系,也听说过卫侧妃是老燕王妃选给燕王的,只因卫侧妃长得和东王妃十分肖像。
可这个卫清儿却和东王妃没有一丝想象。
想起刚才的情形,白芨心里十分确定,老燕王妃这是将卫清儿给了燕王,或许她现在能喊卫清儿,等过了今晚,这卫清儿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青木好像看出了卫清儿心里的想法,想了想,温声道:“姐姐,难道没有听过东王府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
白芨瞪着青木。
青木又问了一遍:“姐姐,好生想想,难道真的没有听过东王妃的声音?”
白芨只觉得背有些凉,此时天色已晚,夜色渐渐笼了起来,又是春寒季节,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的树木哗哗作响。
白芨就白了青木一眼:“姐姐,快别说了,这大晚上的,东王妃都去了这么久了……”说着话,她不由打个寒战,接了青木之前的问话,“我怎么会没有听过东王府的话呢……”
青木抬头看了白芨一眼,见白芨神情有些呆滞,似陷入了回忆中。青木面色微缓,又低下头去。
白芨记得清楚,那是个飘着雪花的季节,老燕王妃借口腿疾又犯了,传了东王妃来侍疾,放着好好的丫鬟不用,定要咬死了说丫鬟的手不知道轻重,要让东王妃来给她捶腿。
东王妃冷着脸照做。
老燕王妃的脸更是黑的厉害。
后来,老燕王妃说是口渴了,让下人上茶来。她自己端了一杯茶不说,还破天荒的一脸和蔼的让东王妃也喝。
为东王妃端茶的人正是那时还是刚入府没有多久的白芨,当时她看着冒着热气的热茶心里着急,这么烫的温度,就是粗鄙如奴婢也是怕烫了舌头的,哪里是东王妃这么精贵的人能碰的。
白芨当时就冲身边的林嬷嬷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想,林嬷嬷却板着脸让她不要管那么多,只管送过去。
等到白芨端着热茶近了东王妃的身,不知是谁暗中推了白芨一下,白芨一个没站稳,那热茶就朝东王妃泼去。
关键时刻,是东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芳龄及时的拿了一直捧在手里的东王妃的大麾接住了大半的热茶。
饶是此,溅落的热茶还是烫了东王妃裸露在外的手部肌肤。素来保养得宜,跟朵娇花似的东王妃当时手上就起了一溜燎泡。
白芨已经吓呆当地。
东王妃看了白芨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转身将原本为老燕王妃按捶用的美人捶往地上一扔,带着她的丫鬟盯了老燕王妃一眼离去了。
反应过来的白芨立马跪在地上。
老燕王妃用之前还抱怨着一直痛的腿给了白芨一个窝心脚。
后来,林嬷嬷将白芨带出去,打了白芨三十大板子,打完板子后,臀部血肉模糊的白芨当时奄奄一息,只吊着一口气……
后来,却有人扔给她一瓶用瓷瓶装的膏药。
那药最终将白芨的一条小命从阎王爷手里拉了回来,她后来认出扔给她药的那人,竟然是东王妃院子里的人。
辗转一番靠近后,那人才告诉她,给她药是东王妃见她年纪小可怜!白芨要给东王妃道谢。那人说东王妃压根不稀罕她道歉!
等到后来,燕王和东王妃之间感情生隙,卫侧妃被老燕王妃趁乱插入时,东王妃和老燕王妃之间再相见连面子情都不顾了……
而白芨因为听话,又奉承的林嬷嬷舒服,后来渐渐提了丫鬟的等级。一朝当上了大丫鬟,竟是比小官吏家的千金日子都舒服。
白芨很珍惜这份舒服,以往还想着若是见了东王妃定当亲自当面说一声谢谢。可是提成大丫鬟后,白芨再见东王妃却选择了遗忘,故意遗忘恩情。
直到后来,白芨无意间听到林嬷嬷和老燕王妃的话……她曾夜里翻来覆去想去给东王妃通风报信,却最终还是舍不得眼下日子的安逸,选择了沉默。
夜凉如水,寒气逼人。白芨冻得上下牙齿都有些打战,她磕磕巴巴道:“是不是因为卫清儿和东王妃声音有些像?”
青木抬起头看了白芨一眼:“姐姐,也这么想?”
白芨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老燕王妃所居的萱草堂占地极广,俩人走了一段路,眼看要到了老燕王妃所居住的屋子。
白芨忽然抬头瞥了一眼青木,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以前在哪里当差?我倒是不记得了……”
青木踟蹰了一下,就在白芨以为青木不会说话的时候,青木忽然闷闷道:“我在惊鸿山园当差……”
东王妃贺慕容生前嫌弃燕王府正房有些阴森,燕王就另建了惊鸿山园。东王妃贺慕容一年有多半时间是住在惊鸿山园的。
青木居然是惊鸿山园里出来的,也就是以前侍候过东王妃。
那她知不知道东王妃曾经暗中让人赠药给她的事情?
白芨有些惴惴不安的想着。
却说长平公主候着燕王,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燕王从老燕王妃那里回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长平公主有些自嘲的笑:她青春少艾怀着冷庭芳时,独自躲在别院里,倒也不怎么稀罕燕王的关怀。燕王对他来说只是个任务而已,可如今这已经是第三次怀胎,她却无时不刻不在想着燕王……
长平公主有些迷惘,她以前是心里不服,总想着贺慕容凭什么就能夺得了这个男人所有的心而她要避走,直到后来,燕王终于对她有些温情时,长平公主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她贺慕容不就是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吗,不就是嫌弃她长平公主的出现扰了她的梦吗?
那她就要破坏这一切……
长平公主至今还记得,燕王第二次进/入她时,她脑海里不是欢喜,而是一种长舒一口气,一种终于打败贺慕容的成就感……
可如今……
长平公主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失控!
偏偏这个时候,有个小丫鬟鬼鬼祟祟的进来。
月容看了长平公主一眼,溜了出去,等回来的时候再看长平公主目光都有些遮掩了……
长平公主如何不了解跟随自己的丫鬟。
她当下剜了一眼月容:“还不老实交代,快说……”
月容有些遮掩:“没事,没事……”
长平公主重重一巴掌拍在棉被上,倒是动作大声音小,但丝毫不影响长平公主的威严。
月容不禁低了头,低声道:“燕王宿在老燕王妃那里了……”
这……虽说不大合常理?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长平公主舒了一口气,目光瞥到月容还在低着头,心里也意识到不对。
她沉声道:“有了女人贴身侍候燕王?”
月容迟疑着点点头。
长平公主双眉紧颦:“侍候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