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芜听着林妈妈的话,脑海里回想起之前的事:
她先前是住在安宁伯府的芝兰苑内,就在一个月前,她被安宁伯府接回了伯府,她的姐姐——安宁伯大娘子苏衡君与定南候世子燕南风婚礼在即,姐姐苏衡君说害怕嫁人,母亲安宁伯夫人与安宁伯就让她多陪陪姐姐,那一个月,她们几乎是形影不离。很多时候,会穿同样的衣服,画一样的妆,对着镜子做同样的表情。
姐妹俩的感情在那一个月内飞速猛进。
有时她们穿了一样的衣服,戴了一样的首饰,化了一样的妆容,还会有仆人将她们分错。
苏衡君嫁人的前夕,还喊了她去作陪,苏衡君甚至连哄带骗的让她陪着自己看了那本搂 抱在一起的小人书……
只是,苏衡芜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一梦醒来,她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国公府家的七娘子……
偏偏,她照了镜子,竟然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该还是梦吧!
苏衡芜想着,不是梦,又怎么可能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既然是梦,还担心会不会受罚做什么。
苏衡芜镇定自若的等着梦醒。
林妈妈看着暗自心惊,想着七娘子定是口渴难耐,忙去端了茶盏来。
水温冷的刚刚好,苏衡芜就着杯子喝了几口。
林妈妈瞥着苏衡芜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回来了……”
管她哪个夫人回来呢,反正这是梦!
苏衡芜淡淡的答了一声:“哦”
一名小丫鬟端着盆子来,身后还跟了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提着满满一大桶热水来。
林妈妈瞥了一眼海棠,又望了望那婆子,这才道:“程妈妈,你先出去!”
程妈妈笑着应是离开。
“海棠,我问你,咱们七娘子醒来的事,外头的人可知道?”
海棠就有些支支吾吾。
林妈妈瞪了她一眼。
海棠低着头磕磕巴巴的说道:“孟姨娘担心咱们娘子,她身边的丫鬟来打听,我就说了……”又忙解释,“其他人倒没有说……”
林妈妈松了一口气,吩咐海棠为苏衡芜伺候苏衡芜梳洗。
苏衡芜却是没有再说话,任着海棠为她擦拭身子,心里却道,这梦真是真实,连舌头都能分辨茶水是什么茶,身子也能清晰感受到水温……
待擦拭后,换了一身衣裳,海棠又服侍着苏衡芜去了里头隔间的官房,苏衡芜神色更加恍惚了……
世家为了巩固地位,在儿女婚姻大事上首选联姻,余杭李家也不例外。苏衡芜听安宁伯夫人曾讥诮过余杭李家,说余杭李家连先祖的脸也不要了,家中的爷们拼了命的纳妾,生子生女,仗着李家人天生好容貌,哪怕是庶出的子弟都要娶能对李家有助益的娘子,至于李家的娘子更是不住的攀高枝,当然为了金钱银两,也有子弟与小娘子们娶了或嫁入商贾之家,总之,安宁伯夫人总结了一句话。
“凭着这下三滥的手段与势力谱,愣是挤进了大周前几世家,如今倒要谈书香清贵出身了,好似当初那起着劲卖女儿的不是他们李家似得……那李婉宁一个庶女出身,还敢为她 的儿子求娶我的衡君……”
等等……
安宁伯府虽说这几年势力大不如从前,可到底是伯府。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安宁伯夫人口中求娶长姐苏衡君的李婉宁想来夫家的门第也不低……
不会就是这家吧……
“七娘子,你不知道倒也不怪……只怕你外祖李家人都不知道你存在……说起来李家老夫人也病了好多年了,听说夜夜难寐,十分痛苦……夫人为此一直担忧,咱们国公府老夫人好在是个明白又怜爱媳妇的,就允了夫人前去余杭侍疾……要不是李家老夫人当年维护咱们夫人,咱们夫人肯定过的不如今日满意……也难怪余杭李老夫人出殡,夫人伤心的晕了过去……这又是亲情又是恩情的……”
苏衡芜想问李家是不是当年那个先祖大骂魏俊的李家,国公夫人是不是安宁伯夫人口中的李婉宁,而自己叫什么名字。
话到了嘴边她又忍了回去。一则是觉得梦醒了这就结束了,问它做什么。另一则也是心虚怕被人发现这身子已经被人换了芯子。
林妈妈见苏衡芜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跟把小扇子似得,不由叹了口气!
李家老夫人去世,也不怪七娘子不哭泣,究竟七娘子这么多年,李家也没有人想过瞧一眼七娘子……
苏衡芜这几日一直闭眼的多,醒来的少,以往林妈妈来时,她都睡着,故而与林妈妈也是见第一面,只知道这是这位七娘子的奶妈妈,从小一直守着这位七娘子长大,感情深厚。
林妈妈接过苏衡芜喝过的麻姑献寿白瓷茶盏,将其放到一旁,接着道:“咱们国公府老夫人素来维护七娘子,只是前些日子去了定南候府参加定南候世子的婚礼,回来的时候染了风寒,紧接着又听说六娘子、十娘子、七娘子你们一起落了水……又急又怒,国公爷又随着陛下去了别院,老夫人也上了年纪,这病也重了……听说如今每日咳的很厉害……”
林妈妈语带惆怅:“夫人顶多四五日就到了京城,我打听到前个夜里就出发了,若是等夫人回来时,十娘子醒来了还好,若不然……老夫人又病着,到时连个为七娘子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妈妈见苏衡芜不说话,只当七娘子跟以往一样慌的没了主张,再加上,那日六娘子与十娘子说的话又是那么难听,七娘子心里肯定又是伤心又是害怕或许还会后悔,后悔推了十娘子……
六娘子也真是的,都是她挑拨的。
林妈妈皱着眉,又道:“孟姨娘私下找奴婢商量,说是守着六娘子,只等着到时六娘子醒来,孟姨娘想了法子让六娘子率先认了错,七娘子只将这错处往六娘子身上推了就是……孟姨娘还说晚上的时候,她会想法子进了咱们宝霞阁,亲自来看七娘子……”
苏衡芜不由皱眉。从这些人的谈话里,苏衡芜听出,六娘子是孟姨娘亲生的女儿,但孟姨娘却更对七娘子关切,偏袒七娘子……如今更是要六娘子一力承担下错处,这……
亲娘会这么做吗?
苏衡芜心里对这孟姨娘存了疑惑……
只是,她并不了解情况,也不希望过多了解情况,所以依旧没有问。
苏衡芜想结束与林妈妈之间的谈话,索性打了个呵欠。
林妈妈瞧了,也只得服侍苏衡芜歇下,又问了苏衡芜想吃什么,方蹑手蹑脚的离去……
屋子里静了下来。
苏衡芜睁大了眼睛,有些烦恼这场梦怎么还不醒来。
如果算的没错的话,今日正是姐姐苏衡君回门的日子。
先前,这府上的老夫人也是去了定南侯府参加婚宴,如此说来,是相熟的……
也是,从安宁伯夫人口中得知:这贵族世家关系盘根错节,联系十分紧密。
等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苏衡芜借着月色打量室内,发现屋子的摆设还是和先前一样没有改变,这下开始慌了……
哪里有梦做这么久的?
外头的丫鬟听到她动静,撩了帘子进来:“七娘子,可是醒了?”
苏衡芜闷闷的回答:“嗯”
就有一名身穿鹅黄色缎面夹袄、石青色百褶裙的清秀丫鬟进来匆匆行了一礼道:“七娘子,林妈妈回去的时候不想摔了一脚,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厨房里的已经备下了七娘子要的饭菜,只等着七娘子醒来传膳!奴婢来服侍七娘子穿衣?”
苏衡芜点点头,任着那丫鬟服侍她穿了衣,又洗漱一番。
又进来个丫鬟,冲着苏衡芜行礼,道:“厨房那边的打发了小丫鬟来问话,看七娘子是不是醒了,说是饭菜已经热了两遍,怕味道不入口,若是七娘子还没有醒来就准备重做……”
穿鹅黄色衣服的丫鬟见苏衡芜没有说话,就道:“热了两遍,我们这些当丫鬟的吃还凑合,哪能让七娘子吃这些……”又问道,“玲珑,你为七娘子找那件靛蓝色镶杨妃色牙边的狐狸皮大衣,这屋里太热,林妈妈说要通下风……我去给厨房说话!还有那两个不省事的丫鬟也得去看看,夜里天冷,别是出了事……”
叫玲珑的丫鬟就道:“你放心去吧,珍珠!”
苏衡芜就打量了一眼那穿鹅黄色衣服的丫鬟,名字唤作珍珠,瞧着说话做派想来是这七娘子身边的大丫鬟,只不知她口中的那两个不省事的丫鬟说的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