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仲然因为着急去问老燕王妃,醒来一个时辰后就由冷庭誉陪着坐了轿子去了老燕王妃的萱草堂。
萱草堂因为先前是林家闹事的第一个地点,杀谬多,即便后来仆妇们一刻不停的清洗,又洒了名贵的香料,依旧遮掩不住隐隐的血腥味。
冷仲然是个孝顺的人,在第一时间知道燕王府解除危机后,虽寒心老燕王妃串通林家的人要谋逆并刺杀自己,可依旧安排了亲信卫林说是给老燕王妃换个住处,毕竟萱草堂经历了那么多的冤魂,只怕不干净,别冲撞了。
倒是老燕王妃咬了牙也要坚持住在萱草堂,并在醒后放出豪言来: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冷仲然此时正觉得生无可恋,倒也随了他。
等两人下了马车,进了萱草堂,冲鼻子的脂粉香味夹杂着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冷仲然身子原本就不适,又有心疾,冷庭誉就道:”不然,去隔壁的琼芳苑问她话!也免得你难受!”
而且冷仲然还有一层顾忌,老燕王妃在萱草堂住了这么久,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老燕王妃还咬了牙要住在萱草堂,谁知道萱草堂里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机关。
而偏偏等一会儿燕王要进去和老燕王妃所说的话,燕王定然不想让外人听到,他就是保护起来安排兵力也是问题。
冷仲然将顾虑说给冷仲然听。
冷仲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无妨,反正我也活腻了!”
冷庭誉简直……
萱草堂这里本就受了重创,丫鬟婆子死了大半不说,留下活着的因为牵扯到与林家逆党的关系,被关进了牢里还在审讯。
因而,眼下萱草堂这里十分冷清,只有新调进来的一些丫鬟在走动。
冷仲然与冷庭誉一起被迎了进去,冷仲然走到门口,冲冷庭誉摆摆手:“我自己进去吧!”
冷庭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一脸颓态的冷仲然,点点头。
冷庭誉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走出了。
冷庭誉的侍卫犹豫道:“要不要派人进去保护?“
冷庭誉摇摇头:“仔细听着动静就是!”他心里明白,燕王连他都不想让进去,听那些阴谋,更何况是侍卫。
至于燕王的危险,萱草堂这里出入的酒菜他早就让人再三检查过,并不会大碍。再则,冷庭誉自己也觉得除非燕王自己彻底脑子坏了,才会再吃老燕王妃那里的饭菜。
唯一的漏洞就是不知道老燕王妃那里有没有机关。
冷庭誉让侍卫多喊些人在外头守着。
他也站在距离不远处。
却说冷仲然进了屋子里,在内室才寻到老燕王妃,此时的老燕王妃不复以往满头乌发,几乎是一夜之间,老燕王妃白发横生。
冷仲然透过老燕王妃屋内的镜子也瞧到了自己,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前,他也只是听人说,人是会一夜变老的,以为那只是说书人夸张的说法罢了。如今仔细论来,却是再真切不过的事了。
冷仲然叹口气,心里止不住觉得有些悲凉。
老燕王妃冷哼一声:“说吧!要我怎么死,你才能解恨?你就痛快的说出来!”
说完,老燕王妃抬起头,一脸倨傲的看着冷仲然。
冷仲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觉得有些腿软。多年来老燕王妃在他面前厉害惯了,而他也听老燕王妃的话惯了,一时还是忽然反应不过来。
老燕王妃看着冷仲然这副样子,冷笑道:”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这套!我林国芳不稀罕魏燕婉的种来可怜我!魏燕婉不配,她的贱种更是不怕!“
说完,老燕王妃还重重的哼了两声,将下巴抬得高高。
冷仲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明白过来老燕王妃口中的魏燕婉就是他生母的名讳,那贱种指的就是他。
呵,他还以为哪怕他不是老燕王妃所生,究竟老燕王妃打他出娘胎就将他抱回身边养,总归会有点感情。
别说是人了,就是养个猫啊,狗啊,时间久了,都割舍不了那份感情。
怎么?
冷仲然皱了皱眉头,问道:”我娘真是魏侧妃?“
老燕王妃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不错,也就只有她那样的贱人才会生出你这样没有出息的贱种!“说完,老燕王妃不无嘲讽的瞥了一眼冷仲然,”明知我才是杀了那贱人的人,你个贱人生的贱种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这么多年,我也看透你了,生就是天生的懦弱货,连大声放个屁都不敢!“
老燕王妃一口气骂完,直觉口渴,端起茶桌上的一盏茶,猛灌了一通,直觉这一顿骂加这一杯茶实在畅快极了。
冷仲然深深提了一口气,又长舒一口气,稳住心神才又问道:”我娘怎么死的?“
老燕王妃倒也不隐瞒,看了冷仲然一眼:“魏燕婉那个贱人的娘家魏家早在很多年以前就落魄了,她以侧妃的身份嫁给你爹时,别说嫁妆了,身边只带了一个新买得丫鬟就入了燕王府。而我们林家当时却是正如日中天,她有什么资格和我比,又是个天生做小的命。一开始,我本也打算留着她,对她好点,好让你爹感激我,从而对林家也有利。谁知道,你爹却是一门心思全扑在了魏燕婉身上了,满心满眼除了魏燕婉,你爹眼中就再也容不下了第二个女人……”
老燕王妃目光悠远,因回忆起往昔,一双垂老如枯枝的手忽然将指甲狠狠的掐进手心里,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冷仲然瞥了一眼,有些触目惊心。
老燕王妃素来是有些晕血的毛病的,如今却似乎毫无介意,好似掐的人也不是她自己。
老燕王妃忽然瞪大了眼睛,望了一眼冷仲然:“你可知道?我新婚之夜是怎么度过的?”
不等冷仲然回答,老燕王妃自己已经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却是有些凄凉。
“冷九莲那个天杀的,新婚之夜根本没有踏进我的房,而是去找了魏燕婉。不仅如此,冷九莲为了怕别人第二天不起疑,更是让人杀了一只鸡涂抹在元帕上,让人误以为我们已经圆房……”
想起那些屈辱,老燕王妃眼睛都有些红了,当下衣袖一拉,圆桌上的茶盏尽数掉落在地上。
冷庭誉一惊,已经风驰电掣般闯了进去,在看到冷仲然毫发无伤后,冲冷仲然点点头离去。
冷仲然等老燕王妃平静下来,问道:“那你为何不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