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显得如此突兀。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不由纷纷望向苏蘅君,苏蘅君脸上慌乱清晰可见,她不由自主的望向安宁伯夫人。
安宁伯夫人的情形只比苏蘅君好一点,极为擅长打扮的安宁伯夫人,原本精致描了妆容的那张脸,此时此刻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的看着苏蘅芜,一幅活见鬼的表情。
苏蘅君心生恐惧,忍不住想站起来夺路而逃。
定南候夫人瞧着实在不像样子,不动声色的用力拉了苏蘅君一把。
苏蘅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偏这时,苏蘅芜冲她偏头一笑。
那笑容让定南候夫人恍若看到了那牡丹国色一层层绽放……
苏蘅君却再也熟悉不过这样的笑容,她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上,指着苏蘅芜:“你……”目光里又是震惊又是疑惑。
苏蘅芜张了张口,无声中用口型对了音,无声的喊了一声只有她和苏蘅君才能听懂的话:“长姐……”
如果说先前十分里已有九分确定,一分存疑。
那么在苏蘅芜无声的喊出“长姐”后,苏蘅君彻底崩溃了。
她“啊——”的一声挣脱了定南候夫人死死压制住她的手……
跌跌撞撞的,竟是撞到了几位夫人小姐……
在场的众人在家里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何曾受过这种慢待,当即冷了脸庞。
定南候世子那场婚礼惊动了整京城,让满京城的闺秀对于传闻中那个才名艳名皆有的苏蘅君又慕又妒。
原本今日众闺秀瞧了苏蘅君的品貌,本就有些觉得传闻过于夸大。
如今瞧见了苏蘅君如此这般莽撞。
就有小姐不阴不阳的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出了名的世子夫人啊……”她又极其无礼的打量苏蘅君,“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话未说完,已掩口而笑。
话里嘲讽意味十足。
一室花厅里响起窃窃私语。
李氏也心生疑虑,今个是七娘子第一次出来见人,不至于得罪定南候世子夫人……
怎么就……
好端端的气氛被弄得怪怪的……
乱糟糟的……
李氏心有惴惴的想,不知道长公主会不会迁怒于七娘子,继而迁怒于平国公府,连累了十娘子……
李氏恨恨的看了一眼苏蘅芜,语带苛责的喊道:“还不说回来?傻愣着做什么?”
长公主脸色变了变,又招呼了苏蘅芜。
“来,做这边……”
苏蘅芜不去看也知道李氏涨红了脸,与安宁伯夫人那目瞪口呆的样子……
原本她曾设想过无数次她们相见的情形,以为看到她们失态的样子,心里会舒服……
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从心底生出一股悲凉……
长公主则认真的打量苏蘅芜,指了指苏蘅芜座位前的甜瓜道:“你尝尝,味道不错……小姑娘应该喜欢……”又细细打量苏蘅芜,忽然莞尔一笑,冲苏蘅芜道,“容粲是你什么人?”
苏蘅芜好似没听清楚,偏着头看向长公主,“嗯?”
这表情配上这幅容颜,愈发让长公主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她指了指面前水晶托盘里的荔枝,冲立在身旁的宫人说道,“给我剥颗荔枝……”
这个时节还有荔枝?
长公主笑着解释:“放在藏冰室里的……”又夸了苏蘅芜一句,“长得跟花骨朵似的……”
见苏蘅芜低下了头。
长公主一笑:“你和容粲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只不过性子却不一样……容粲有着傲视一切的眼神……你却是个乖巧的……”
李氏忙道:“容粲是她的母亲……一出生就没了娘,一直养在我们府上……”
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氏:“平国公孟良倒是个长情的……”
李氏点头若捣蒜。
直到她察觉到四周窃窃私语,并对自己指指点点,才明白过来,长公主那句话究竟暗示了什么……
李氏脸涨的通红……
当年李氏与容粲、孟良三人那场纠葛闹得沸沸扬扬……
京中许多夫人对李氏不齿。
此时瞧见了容粲后继有人,恍然站起来好几位。
“难怪觉得这么脸熟?竟然是容粲的女儿!”
“跟容粲一样美……”
……
长公主则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蘅芜略一迟疑,想起平国公孟良口中,她是原安宁伯世子的女儿,她略一犹豫,说出了一个名字。
“苏蘅芜!”
苏蘅君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尖叫。
顾中冷在听说了苏蘅芜一行来了花厅之后,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找了个借口带着燕南风来到了离花厅不远的一个重檐亭子里。
俩人刚站定,就听见苏蘅君的尖叫声。
燕南风自是认得,他皱了皱眉。
眼睛一瞥却瞧见一抹白色的影子在不远处的梅林里闪现,待向前走两步,举目瞭望,方瞧清了是一名白衣女子,身后不远处还有个灰袍男子。
燕南风笑了笑,心里把那两人当做了偷跑出来约会的公主府里下人。
顾中冷顺着燕南风的目光望去,解释道:“这不是我们府上的下人……府上下人不穿这样的衣服……”
莫非……
是刺客?
今日长公主梅花宴,集聚了差不离满京城里的贵夫人与贵族小姐。
容不得半点差池。
顾中冷与燕南风两人交流了一个眼神,已经快速的向那梅林处靠近……
梅林里。
灰袍男子回首小心翼翼的劝说着白衣女子:“阿芜,我们回去吧!被人发现了,脱身就难了……”
白衣女子摇着头,一本正经的回道:“都说了,不要叫我阿芜……我是洛洛,我是河洛……灰袍男子好脾气的顺着白衣女子的话:“行行,我喊你洛洛,洛洛好了吧……洛洛,跟我回去吧……我听说安宁伯府的人今天也来了……别让他们认出了你……”
白衣女子跺了跺脚:“常逸玉,你为什么总要管我?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什么安宁伯府……”
灰袍男子则脸上看着一副受伤的表情。
白衣女子有些不忍:“我也不清楚,我一醒来就成了你口里的阿芜,可我不是,我名字叫孟河洛,平国公是我父亲……我是平国公府里嫡出的七娘子……我那些时候生病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我真不是你口里的那人,你送我回去吧……”
她说着话,径直转回头去。
一张素脸毫无遮掩的被恰好刚来的定南候世子瞧了个分明。
定南候世子燕南风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孟河洛却没有瞧见燕南风。
由于她急着摆脱常逸玉,闷头就往前走,却正撞在燕南风怀里。
燕南风难掩心中震惊,他整个人在看到孟河洛的那一刻好似雕塑一般,身子僵在了原地,眼睛却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孟河洛。
好似以后再也看不到一般。
身后,常逸玉已然追来。
顾中冷没有瞧清孟河洛的长相,但却见到燕南风失魂落魄的表情。
顾中冷本来还想打趣几句,却蓦然瞧见燕南风那如磐石般立定的身躯有些僵直,顾中冷忽然意识到燕南风在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燕南风。
常逸玉却是认出了燕南风,他心里忽然一紧:“放开她!”
常逸玉大喊的同时,手已向腰间伸去,转瞬的功夫,原本束在他腰间的青色玉带却已成了一把软剑!
常逸玉持剑而来!
剑气带起一地雪花,好似一场白色的烟火在空中绽放!
孟河洛醒过来,口里小声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冲突了……”就急急的避开身子。
燕南风却还立在原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孟河洛。
孟河洛从未被一个男子这样注视过,更何况这男子还长得英挺威武,那眼光好似一团火灼热的,看的她莫名脸热。那男子眼睛里的深情却带着永不回头般的倔强与哀伤。
孟河洛白皙的脸庞不觉像喝醉酒了一般。
脸颊上一直蔓延到耳朵、脖子都染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顾中冷推了燕南风一把。
“小心!”
已拔出剑,对上来势汹汹的常逸玉!
燕南风被顾中冷那声怒吼唤醒。
与此同时,孟河洛正要逃开燕南风的身旁。
燕南风猛一用力,将孟河洛拉入怀抱!
孟河洛惊得大叫。
常逸玉与顾中冷正厮杀在一处,听了孟河洛的尖叫声,不觉心急,剑着也愈加凌厉!
燕南风是知道顾中冷剑术的。
他兀自同顾中冷喊了一声:“改日我请你喝酒!”
说话的同时,燕南风胳膊收紧,将孟和洛揽入怀抱里。
很用力很用力的回报……
好似一松开,眼前人就又会不见一般……
燕南风身子一跃,怀里抱着孟河洛,孟河洛一张粉脸顿时惊得煞白……
风从他们耳边呼啸而过……
半空中的雪好似更冷一些,煽情的雪花落在孟河洛的额头、脸颊、鼻尖、唇上……
燕南风十分有力的怀抱,让俩人之间紧的一丝缝隙也无……
同适才一样,燕南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孟河洛……
她的紧张、她的害怕、她的慌乱……
每一个表情分毫不差的落入燕南风眼中……
孟河洛觉得自己好似那正在被瞄准的靶心。
而怀抱着她的陌生男子就是那箭在弦上。
她不敢抬头,不敢乱动……
环着她身上的手滚烫的像烧的正旺的炉火里的火一般……
这火好似是种子一般,瞬间也延到了她的身上……
近在咫尺的俊颜,纯正刚烈的男子气息,顿时让孟和洛被烫着了一般……
她的脸再一次红了……
体温的上升让落在她脸上的雪花融化……
而这幅景象显然刺激了已然禁欲很久的燕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