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一早,卫清儿难得起个大早,服侍好冷仲然洗漱后,就向燕王表明要去服侍长平公主。
冷仲然犹豫了下,回道:“本王也要去瞧瞧西王妃,与本王一起吧!”
春日渐渐回暖,然而早上还是有些寒意的。
从卫清儿的清风院到长平公主所居的院子很是有些距离。
冷仲然吩咐随从备下轿子,又冲卫清儿招手道:“上来!”
卫清儿踟蹰了下,顺从的上了车。
魏嬷嬷起的早,等冷仲然的轿子到了长平公主院子前时,魏嬷嬷早已经侍候在长平公主身边。听到小丫鬟来报:“王爷来了!”
魏嬷嬷面色大悦,长平公主尽管面上不显,可眼神却不由自主望向床头高几上的紫檀木箱子。
魏嬷嬷打发走了小丫鬟,笑盈盈开了紫檀木箱子,从里头取出雕花镜子来递给长平公主,喜悦道:“我就说,王爷心里有成算,不是个糊涂的……他这些日子歇在卫清儿那里,也不过是男人一时贪图新鲜罢了……”
长平公主冲魏嬷嬷作了个嘘的动作,快速照了一下铜镜,用眼神示意魏嬷嬷将铜镜收起。
魏嬷嬷忙收好,语带鼓励道:“公主,这几日气色好多了……”
长平公主笑笑,指了指门口:“走吧,扶着我去迎迎王爷!”
魏嬷嬷点点头,扶起长平公主。
冷仲然先跨进了门,长平公主领着魏嬷嬷给冷仲然行礼。
冷仲然扶起长平公主,体贴的将散落在长平公主脸颊旁的发丝挂回耳后,柔声道:“你我夫妻多年,何须如此客套?怎不好好躺在床上歇息,本王还期望着你能再为本王生个女儿来……”
长平公主心底想起刚刚小产不久的孩子,眼神里一闪而过悲伤,却被她掩饰的很好。她面上一片娇羞,柔声正要回应冷仲然。
不想,长平公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卫清儿,她一愣,随之笑容如常的抬起头来,冲卫清儿打招呼:”妹妹,来啦!”
冷仲然面色如常。
紧跟在长平公主身后的魏嬷嬷却面色苍白的厉害。
卫清儿娉娉婷婷的走上前冲长平公主行礼。
长平公主望向卫清儿的目光和善慈祥。
冷仲然瞧着,嘴角就轻轻翘了起来,柔声道:“难得你们姐妹相处融洽!”
卫清儿与长平公主听了这话,笑容更是温婉入骨,一个头:“都是姐姐大度慈爱!”一个道,“妹妹懂事,可人疼!”
冷仲然呵呵的笑,目光在长平公主身上一瞥后,却又久久停留在卫清儿身上。
长平公主藏在袖子里的手都被自己掐轻了,面上却还是带着得体的大笑。
魏嬷嬷自是长平公主的贴心人,如何不懂长平公主的苦,心里将卫清儿骂了百遍,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年轻就是资本,长平公主纵然保养得当,妆容精致,却是在素面朝天的卫清儿面前败下阵来。
论起,卫清儿的五官实属平常,只肌肤清透润白,眉眼顾盼间有妩媚风情隐隐而现,加上身材窈窕楚楚,倒也称得上青春美人。
有丫鬟进来请魏嬷嬷示下长平公主早饭要吃什么。
长平公主询问冷仲然,得知冷仲然也没有用过早饭后,主动开口邀请冷仲然用餐,冷仲然略一踟蹰就点了头。
长平公主就吩咐魏嬷嬷去厨房传话让多整些冷仲然喜欢吃的饭菜。
卫清儿眉观鼻、鼻观眼的立在一旁。
等饭菜呈了上来,卫清儿又跟着魏嬷嬷一起安箸摆筷,很是忙活。
冷仲然想起卫清儿一早只喝了一杯蜜水,并无用一物,又亲眼瞧见卫清儿一身素净装扮,素着一张脸,低眉顺眼的服侍着长平公主用膳。
冷仲然鬼使神差的开口道:“小卫侧妃一早也没有用过早饭……”说着话的同时眼睛看向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心里憋屈,却是满面笑意的看向魏嬷嬷,吩咐魏嬷嬷在一旁摆上一张桌子供给卫清儿用餐。
卫清儿忙行礼道谢。
长平公主则笑吟吟道:“妹妹,不必客气。妹妹,能将王爷服侍好,姐姐倒是要感谢妹妹分忧!”
冷仲然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长平公主,见长平公主笑容达眼底,遂放下心来。倒是他不是君子,疑心长平公主了。
冷仲然心里有些愧疚,主动夹了一筷子菜到长平公主碗里,柔声道:“你这阵子饿瘦了,倒是要好生补补!”
长平公主眉目含笑的在冷仲然的目光下吃了那筷子菜。
一时,几人用过饭菜,卫清儿又张罗着帮魏嬷嬷主动撤桌子。
长平公主有话要同冷仲然说话,魏嬷嬷借口有花样子要请卫清儿看看,两人一起离开。
等屋里只剩下长平公主与冷仲然。
长平公主主动关心冷庭誉的婚事。
“庭誉既然说了三月里就要迎娶苏姑娘,原本我是应该帮忙操办的,只是倒是不想这一连串事情下来,倒是没有空闲。拖到如今才同王爷提起,王爷是如何想的,不妨给我透个底,也免得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冷仲然有些为难,冷庭誉早已将话同他言明,冷庭誉的婚事他自己做主,怎么操办等他想好了自然会通知冷仲然的。
长平公主如此说,倒是要想揽下这事一样。
他面有难色道:“庭誉素来是有主意的人,我准备听听他意见再说……”
长平公主目带理解的看了冷仲然一眼,改问起苏姑娘:“我恍惚听下头人提起,说苏姑娘的母亲是罪臣永昌候之后……”她语气平淡的说完,暗中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冷仲然。
冷仲然不喜欢长平公主的口吻。
所谓罪臣还不是皇权下的牺牲品,更何况是大齐的皇帝定的,跟他燕地有什么关系。冷仲然心底其实对冷庭誉不只会他就草率的决定了自己的婚事,很是不满,连带的对苏衡芜也有些不满。
也正因为这种不满的情绪,明明冷仲然该主动关心冷庭誉婚事的,却又私心里觉得让他们顺其自然好了,如果冷庭誉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最好。
毕竟,苏衡芜眼下就是一介孤女,无任何根基,对冷庭誉也无甚帮助。若是燕地想再进一步……
但他不满是他的不满,长平公主这么说,冷仲然却是不喜,维护道:“也是名门之后,况且她母亲容粲当年才貌双全,美名远播到燕地,慕容活着的时候最是遗憾的是不曾见过容粲一面,如今庭誉既为慕容的儿子,又对容粲的女儿一见倾心,兴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长平公主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一改素日温婉大度的形象冲冷仲然道:“王爷又不曾见过那容粲,怎知她那才貌双全的美名不是人云亦云?”
冷仲然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不满道:“慕容一生素来少有令其服的女子,容粲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别的我不知,但单是慕容的眼光,我却是信得过。慕容曾叹天下奇女子容粲,曾向你的父皇敬献良药解了当时征战贵州上十万将士得了不治之症痢疾的苦痛,又曾医治你父皇当时的宠妃良妃娘娘的头风之疾,不仅如此,难得的是,容粲曾修葺破旧房屋,容乞丐、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入住,又发放给他们过冬的棉衣,更是带领永昌候府设粥棚……除此之外,琴棋书画更是一绝,只可惜后来永昌候府逢了大难,容粲又坠入悬崖,她往日的书画无所踪,此让一心想结交容粲的慕容抱恨不已……”
冷仲然回忆着往日贺慕容给他所讲述的容粲行径,倒是唏嘘了一番:这般的奇女子,当真是百年难得出一位,也难怪当初容粲的夫君当时人称“玉面公子”的安宁伯世子爷抛弃一切去追随,却也再无所踪……
冷仲然一时感慨万千,道:慕容当时还曾让我派人去大齐寻找容粲与安宁伯世子,我倒是也依了她的言语,却毫无所获……
长平公主语气酸溜溜的道:“这么多年都不曾出来过,怕是早不在人世了……不然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女儿独自活在人间……”
话说到这里,长平公主忽然用力捂住口,面上表情惊恐。
冷仲然正附和长平公主:“是啊!”一抬头却瞧见长平公主脸色惨白,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虽说因为长平公主对容粲与苏衡芜的态度让冷仲然心里不舒服,但到底是夫妻情分,冷仲然一面着急的上前扶着长平公主,一面大喊:“快来人!”
魏嬷嬷风一般的速度旋了过来,进来瞧见长平公主的脸色,心里也是一惊,一脸焦急的询问:“这是怎么了?”
冷仲然催促她:“还不快去请大夫!”
魏嬷嬷慌乱的点着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先看向长平公主。长平公主在冷仲然的怀里却上前拉住魏嬷嬷的手,声音微弱道:“别去,我没事……”
魏嬷嬷有些迟疑。
冷仲然则有些生气,依旧催促魏嬷嬷。
长平公主深深的看了魏嬷嬷一眼,摇了摇头。
魏嬷嬷面色很是犹豫。
长平公主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又看向魏嬷嬷,“我忽然想喝些桂圆红枣汤,嬷嬷去厨下看看!”
显然的是打发魏嬷嬷离开。
冷仲然不解其意,用眼神询问长平公主:“当真无事?”
长平公主道:“王爷先扶我去床上!”
却说魏嬷嬷情知这是长平公主有话要单独同冷仲然讲,只是适才瞧着长平公主如此苍白无力,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魏嬷嬷放不下心。
她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寻了一名看上去还算老实本分的丫头,冲她招招手,压低声音吩咐道:“王妃想喝一碗桂圆红枣汤,你去厨下瞧着她们炖好……”
那小丫头温顺的应是离去。
不想,那小丫头刚走了没有多久,却是在路上碰见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卫清儿。
虽说在长平公主面前,卫清儿收起了爪牙,一副温驯的小猫模样。
可小丫头却是一点也不敢小瞧卫清儿,谁知道卫清儿什么时候就能变成一只母老虎。这可是将横行长平公主院子里多年的月容整的如今都躺在床上。
小丫头一脸讨好的上前行礼:“向侧妃请安!”
卫清儿拿手撩了撩头发,仪态万千的笑了笑,又解下系在腰间的月白色绣着丁香色芙蓉的荷包,从里头寻出一个银裸子递给那小丫头。
“拿着吧!”
那小丫头犹豫了一下,大方的接了,倒也伶俐,主动道:“嬷嬷也不知是不是病了,脸色很是不好,匆匆的招了我去,让厨房去给炖一碗桂圆红枣汤,说是西王妃要喝……”
卫清儿含笑望着小丫头,倒也不出声。
那小丫头想了想,又补充道:“魏嬷嬷说这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也不知为什么……”
卫清儿眯了眯眼,笑了,问那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这丫头想了一下,自己也没有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如今燕王连着几晚上歇在小卫侧妃那里,颇为受燕王看重。
小丫头报出自家姓名:“我名字叫月白!”
卫清儿看了看自己的荷包,笑了笑:“颜色不错,人也机灵!”催促道:“快去吧,别让王妃等急了!”
小丫头压下心里的疑惑向卫清儿行礼离去,走在路上望着新得的银裸子,还觉得这得来未免有些太容易。
卫清儿却是在目送着那小丫鬟远去,嘴角勾起笑意来,她侧身躲到一旁打着花苞眼看就要绽放的杏林里,想着心事。
魏嬷嬷在长平公主院里那是什么地位,就是长平公主待她也素来客气。只是让炖汤而已,何须给个丫鬟传话都要刻意压低声音。
这不过是长平公主吩咐的是让魏嬷嬷亲自去传到厨房而已。
看来,燕王还在长平公主房里。
只是魏嬷嬷素来不最是喜欢燕王与长平公主多些独处时光吗?却又脸色苍白面带焦急,只怕听到了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而能让魏嬷嬷这样的却只有长平公主有了好歹……
这只能是歹&
卫清儿满意的笑了笑。想了想,又从杏林里离开,先是蹑手蹑脚后来又索性放开了手脚往正房方向走去。
远远的,卫清儿就瞧见魏嬷嬷鬼鬼祟祟的躲在长平公主窗户外。卫清儿正犹豫要不要走过去时,却忽然瞧见魏嬷嬷猛然回头。
就在卫清儿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时,却瞧见魏嬷嬷一脸惊讶的蹲了下去,死死的捂住口。
卫清儿心里大惊,只怕里头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却也心里还留有清明,不敢此时现身。
卫清儿寻了一角,静静的暗中观察着魏嬷嬷。
魏嬷嬷已经起身,身形都有些沉重的,简直可以称之为拖着行走。
卫清儿将自己藏得很好,迷迷糊糊听到魏嬷嬷那困惑的声音:“怎么会没死?怎么可能没死?”
卫清儿一呆。
屋子里,长平公主脸色苍白:“她若是当时跌落悬崖死了,怎会有苏姑娘这样一个女儿?要不,容粲根本没有死,要不,就是那苏姑娘根本不是什么容粲的女儿,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