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永恩的心一直念着苏家明和韩承佑,可是他们已经失去消息一段时间了。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韩承佑说过半年后会回到南市等找她。现在距离那个半年之约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苏永恩的心都一惊一乍的,害怕失去他们消息的这半年,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恩恩,你别担心。韩承佑说他和明叔都很好,拜托我在中国见到你的时候,转告给你。”李浩民细心地安慰着苏永恩说。“他们说再熬过两个月,就会到中国找你。”
“真的吗?”苏永恩长久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得到栖息,她一直很担心苏家明和韩承佑的安慰,现在李民浩给她带来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下周会先回韩国处理事务,然后直飞青市,以后的日子大概会常驻在中国。”李民浩想了想,接着说,“恩恩,你愿意随我到青市生活吗?我希望先把你在青市安顿好,再回韩国。我回到韩国后,会想尽办法找到明叔和韩承佑,然后与他们一起回青市找你。”
李民浩的这番话,对于苏永恩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草。她漂泊已久的心,在此刻终于找到了浮萍。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冒着关颖娜的身份,毫无尊严地生活;她也无需努力地扮演着别人的角色,每天重复着她不喜欢的事情;她再也不用看着唐文浩的脸色做人,像囚鸟般被禁锢在奢华的别墅当中。
可是,当唐文浩的脸在她脑海中浮现的时候,她的心有那么一丝的不忍。
苏永恩,你疯了!你陶醉于唐文浩妻子的角色,也只不过是别人的替身。如其这么偷偷摸摸地活着,倒不如光明正大地离去。至少你爱过恨过,已经对得起自己的心。
此刻的她,已经分不清对李民浩的是感动,还是爱情;她也想不到自己对唐文浩的是爱情,还是习惯。
她的心很乱,她迫切想要离开,可是她的心中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质问自己,你走了,他怎么办?
“我…没有护照和身份证。”苏永恩想了很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李民浩笑笑,刮了苏永恩的鼻尖一下说“别担心,包在我身上。这几天你留在酒店吧,我处理完与关氏的合同后,就订机票回去。”
“留在酒店?”苏永恩的声音有些激动,“我…有些东西需要收拾一下。”
李民浩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盯着苏永恩的脸许久,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悲伤。“你舍不得他吗?”
“没有!”苏永恩的眼神有点闪烁。
“如果没有,那你就没有必要再回去了。”李民浩的声音很坚决,“你不是关颖娜,无需向他交代任何事。”
“可是………”苏永恩欲言又止,“可是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他会伤心。”当说到伤心二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可以听到。
“难道你回去了,我就不伤心吗?”李民浩的眼中闪过淡淡的哀愁,语气充满着无奈。“已经犯下的错就让它继续错下去吧,我们不要再为不能改变的事实而挣扎了。无论你怎么留恋,终究躲不过离开的现实。”
“对不起,让我回去一次好了。这半年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并不是说要离开,就可以把这里的一切置之不理。如果我不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我是无法安心随你到青市的。”
李民浩又再次沉默起来,思量了很久,他才轻叹了一口气说,“你回去吧,但是我希望你今晚可以回到我的身边。”
“谢谢你,民浩哥!”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以后,李民浩才把苏永恩送到门口,低头贴着她的嘴唇。苏永恩别扭地转过头,回避着他的亲吻。看着他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表情,苏永恩心中感到异常的愧疚。
“对不起!”苏永恩小声地说。
“不用说对不起,以后慢慢习惯就好!”李民浩拍了拍苏永恩的肩膀,温和地回答。
直到走进了电梯里,苏永恩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她有点奇怪刚才自己毫无意识之下,回避着李民浩的亲吻。或许是他们分开的时间太久,而相遇得太过突然,所以她的心还没适应过来。
苏永恩的心里惊起了波澜,她的心情复杂而矛盾。李民浩的出现是她迷茫中的一丝光亮,可是她的心却在隐隐之中感到不舍。
她的心里曾经想了千万遍,要终止这种活得隐忍卑微的生活。可是当有一天,曾经爱过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成功地化解了她曾经的怨恨和悲痛,承诺会带她离开这种生活时,她却犹豫了。
难道这是对他的不舍吗?
想到这里,苏永恩的心像被无形的丝线勒紧,闷得透不过气来。如果她离开了,他会想念她吗?他会寂寞吗?他会伤心吗?
他会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关颖娜,然后在怨恨中忘记自己吗?
“小姐,回来了?今天唐先生也回到得很早呢。”李姐微笑着说。
“他回来了?在哪里?”苏永恩有种迫切的心情想要去见唐文浩,或许,今天是他们最后的告别。
“他在三楼的琴房。”
苏永恩放开了步伐,飞奔着往楼梯跑去。满怀心事的她,爬过三层的旋转楼梯,显得那么的漫长,长得早已看不清尽头。跑着跑着,她的步伐也开始变得沉重而无力。
是否走过这段路,他们之间也就到了尽头?
在将要走到三楼转角处的时候,苏永恩趴在楼梯的扶手上喘了几口气,缓解着胸口的郁闷。她此刻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她不清楚自己爬过这段楼梯以后,是否还会有力气跟他道别。或许,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然后把过去或痛或甜的回忆尘封?
盛夏的阳光透过窗口直射进房间内,里面一片凌乱,到处都是油漆罐和报纸。猛烈的阳光照射到金属油漆罐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苏永恩站在房间门口,有那么一瞬间失了神。
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唐文浩正背对着门口,半蹲在一面被涂了浅蓝色油漆的墙壁前。他的手里拿着一支画笔,小心地在墙上涂抹着。
苏永恩挪动着自己的脚步,慢慢地走近那片墙壁,才发现唐文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雪白的墙壁,涂成了浅蓝色的天空和绿色的草地。草地上画满了大大小小的向日葵,在猛烈的阳光下显得栩栩如生。
唐文浩正专注地描绘着墙上最大的一朵向日葵,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白色的衬衣也占湿了一大片。在苏永恩看来,专注的男人尤其有魅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在办公室以外,这么专注和认真的唐文浩。
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此刻正面带笑容,嘴角微微上扬。他那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细幼的画笔,轻柔地落在向日葵的花瓣上,印下了一笔又一笔的金黄。
他画得很专注,并没有觉察到苏永恩的到来。苏永恩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泛起了丝丝感动。
在那段养伤禁足的日子里,苏永恩每天旁晚都会在唐文浩的陪同下,到这里练琴。有一次,她弹着到一半便停下来,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一点色彩的琴室,太枯燥了。”
那时唐文浩并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端详着这面雪白的墙壁笑而不语。原来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记得她曾经感叹过,她最喜欢浅蓝色的天空,绿油油的草地,还有朝气蓬勃的向日葵。
看着眼前正认真地为向日葵画上最后一笔的唐文浩,苏永恩忍不住上前,弯身从后背抱住了他。
画笔在半空中颤抖了那么一下,便被唐文浩随意地搁放在画板上。
“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柔意,情不自禁地扶着苏永恩的双手。“我的身上很脏,你先放开我吧。”
“不,我不放开,让我好好抱一会儿吧。”苏永恩下意识地把唐文浩抱得更紧了,她贪婪地嗅着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心里感到异常的难过。
苏永恩的心在抽痛,她总是抱怨唐文浩太过自私,总把她当作宠物一样囚禁在身边。可是她知道,这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担心她会离开。他的专制和霸道,他的温柔和宠溺,以及他曾经的忏悔,这一刻在苏永恩眼中看来,都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
唐文浩,我很想告诉你,谢谢你在过去的那段日子,给我的温情和爱意。我舍不得你,可是我们的爱终究违背了现实。当你的妻子归来的那天,你大概会把我遗忘,然后把那份本属于她的爱归还给她。
“今天不跟我扛着了吗?”唐文浩说着,便弯起了身,扶着苏永恩的腰伏在他的背上,把她整个人都背起来。“喜欢吗?”
苏永恩从他的后背上抬起头,看到浅蓝色的天空上留下了一朵白云形状的雪白。“喜欢!”她伸手抱紧唐文浩的颈脖,把自己的脸贴在他还在滴汗的右脸上。“你也会画画吗?”
“我妈妈以前是一名艺术系的老师,小时候经常跟着她呆在画室里,慢慢就学了一些。”
这是唐文浩第一次在苏永恩面前提起他的妈妈,说着这番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