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浩然的凌霄宝殿上，众仙臣分为两列站在殿中，左为文臣，右为武将，中间留了条供人通过的小路。
而被五花大绑的姜生就狼狈的倒在那里。
他紧闭双眼，唇色发紫，嘴角不断的嘀嗒着鲜血。
玉帝坐于宝座之上，表情威严，看不出任何情绪。
忽然，安静压抑的大殿上传来唱者的高呼声：“无垢阁仙座无垢上仙到，五方山仙人云意仙人到——”
“宣二人进殿！”
听到这声音部分仙人立马来了精神，挺胸抬头的迎接无垢到来。
十万年前，大家还都是些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和少恭那厮也是有些交情的。
只可惜后来他深居简出，竟逐渐消失在众人面前了，
今日难得相见好友，众仙自然是抛下心中烦恼，满怀期待之情。
却见个蓬头垢面的黄衣人脚步蹒跚的上前，身后是腋下夹了一个黄衣女子的正苍将军。
众仙差点惊掉了眼珠子。
曾几何时少恭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怎的如今……
一位武将小声叹息：“修为竟掉了这么多，当年他……”
“别提当年了，封魔之战那么惨烈，凤凰一脉差点断了传承，受此打击他没疯了便是好的。”
“说的也是，只是他如今的模样和疯了可还有任何区别。”
众仙皆惋惜的叹气，只有一个女仙忽然尖声道：“他身上也有魔气，想必是姜生那畜牲的同党！”
话音刚落，只见半截仙琴将其击飞，宛若疯子似的无垢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鲜血，他阴阴沉沉的看向众仙：“姜生不是畜牲，当年封魔之战姜生差点就丢了性命，他这样的人怎会和魔族同流合污！”
女仙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狠狠道：“你身上也有魔气，自然是向着那畜牲说话的！”
玉帝被吵的脑仁疼：“肃静！”
女仙只好停了嘴，一瘸一拐的走回自己的位置。
一白胡子老头出列：“陛下，臣有话要说。”
“爱卿直言便是。”
“谢陛下。”老头看向无垢，咄咄逼人道，“无垢仙人，听闻你近日差仙侍白池去往南海求了不少安神香？那东西本是安神稳魂用的，你拿来作何？”
无垢偏头咳了一会儿，将嘴角鲜血抹去：“无垢夜不能寐，需点此香安神。”
“你胡说！”老头儿曾经被年少气盛的少恭折腾过无数次，对他自然是怀恨在心的，“我看你分明是想用那安神香的气息遮住身上魔气！”
“倘若无垢身上当真有魔气，遮与不遮又有何关系？”无垢冷笑，“我终日躺在无垢阁中养那犯了又好、好了又犯的伤，便是有魔气也无人知晓。”
“仙友确实不可靠一面之词便定夺无垢仙人的罪责。”
又有一位仙臣出列，他曾和无垢的父亲交好，念在这份旧情上，还算理智的反驳那老头：“还望仙友冷静。”
老头冷哼，不做声了。
“这事不急。”玉帝轻咳一声，“正苍爱卿啊，你腋下那位仙人是怎么回事？”
“这位便是生出异象的云意仙人了，臣赶到五方山正巧她心境不稳，渡心魔劫时走火入魔晕了过去。”正苍睁着眼说瞎话。
无垢讶异的往他方向一看，那人却并未察觉似的，站的笔直神色严肃。
众仙也不傻，悄悄用神识查探一番，嗯，确实是刚渡了心魔劫没多久的样子。
那这无垢身上的魔气却有情可原了，想必是来时与云意仙人同行，沾染上了些许气味。
“不对！走火入魔的魔气和魔族的气息是完全不同的！”像是看透了众仙的想法，方才那女仙又尖叫着出列，“陛下，我灵川一脉的族人最擅长分辨各种气息，无垢仙人身上的确实是魔族气息，假不了的！”
“你也知你是灵川一脉？灵川族人讲究接人待物皆要心平气和，你却是如何做的？”一曾经和少恭玩儿的来的武将吹胡子瞪眼。
“你、你们、你们都欺负人！”灵川妹子咬牙怒骂不做声的众仙，“当年我爹爹便是死在魔族手中，我看见魔族便心中不平，这很奇怪吗？还是说今日站在面前的，是你们杀父仇人的同伙，你们也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谈笑？”
这话说的却有些大逆不道了。
凌霄殿中几个排不上号的仙人表情还算淡定，而那些活了几十万年的老仙却被她得罪了个光。
无垢又咳：“可我并非魔族，也不是魔族同伙，这位女仙只不过是死了个爹爹，而我全族上下几百位凤凰仙人全部为仙界殉职！我在封魔战场上拼命杀敌时你在哪儿？我父母兄妹皆数死去时，你又在哪儿？”
“不要拿你死去的亲人压我，因为我有更多死去的亲人，足以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无垢脑海中不断涌来大段大段的回忆，从半空坠落的凤凰，和魔族拼命厮杀的大哥，还有他才出嫁没多久的小妹……仙人咳的更凶，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玉帝瞧他病情不似装的，脸色大变道，“老君，你快去给无垢仙人看看。”
太上老君应了一声，随手往他手腕上一搭：“回禀陛下，无垢仙人乃是旧疾发作，如今只能静养，万万受不了刺激了。”
“也罢，便让他离去吧。”玉帝摇头，“老君再去看看那女仙。”
那来自灵川的月娆还以为是陛下关心自己伤势，喜滋滋的往前一步，却见老君看也没看她一眼，直直走向正苍。
她脸上挂不住了，不由得冲老君不满道：“老君，我也是女仙，我还伤着呢。”
老君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显，乐呵呵的下她面子：“你那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当年无垢仙人从封魔战场上下来时，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言外之意就是，月娆太娇气了，是个扶不起的玩意儿。
月娆气急，却碍于陛下威胁的目光，垂头丧气的回归位置。
老君摸了摸云意的手腕：“陛下，云意仙人的伤并不碍事，只是渡心魔劫时伤了心神，也需要静养。”
于是玉帝烦躁的扶额：“下去吧，都下去吧。”
正苍应了一声，便带二人离开了大殿。
待没人了，无垢才恭敬的冲正苍行了一个大礼：“此事多谢将军替我隐瞒。”
“我说的是实话，何来隐瞒一说？”正苍看似嫌弃的冷笑，“你小子怎么还上赶着给我送人情？快带这女仙回无垢阁静养去吧，我估摸着这些日子姜生上仙并无大碍，你先把伤养好再想别的。”
“多谢将军提醒。”无垢再次行一大礼，然后带着云意离去。
无垢阁停云轩。
云意从床上爬起来时扯动了伤口，“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守在外屋的女仙侍白涟急忙小跑进屋，冲她行了一礼：“仙人醒来了？身子可还觉得好？”
“好，还好。”云意额头上冷汗淋淋的穿上鞋子，“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回禀仙人，这里是无垢仙座的无垢阁，我是仙座的侍女白涟。”
“仙座？”
“是这样的，每位有御赐府邸的上仙都是仙座。”白涟送外屋捧来一身水绿色的衣裙，“不过陛下不会轻易赐下府邸，能有这仙座之名的全是些大有作为的上仙。”
她家仙座号九凤仙座，在同辈人当中是身份最为尊贵的一个。
云意点头，原来无垢竟然这般厉害，随后又一脸嫌弃的推开衣裳：“我不喜欢这身衣裙的颜色。”
“可仙人您的衣裳已经被划破，如今无垢阁只有这身衣裙。”
“无垢阁有女子的衣裙？”云意立马提高了警惕。
“仙人误会了。”白涟知道自家仙座破天荒的跑出去浪了两天，也自然知道仙座去的是五方山，而五方山他认识的人只有一个，便是眼前这仙人，想必两人之间的感情是有些不寻常的，因此极力解释道，“这衣裙乃是仙座之妹未出阁时的衣裳，不知怎的遗落在此，没有拿走。”
云意莫名又想起了那个梦境。
无垢说他家是凤凰宫，说他小妹最喜荡秋千，说他大哥最喜在竹林中练剑……
“白涟我问你一个问题。”云意抓住她的手臂，“你知道凤凰宫吗？”
“凤凰宫？”白涟皱眉沉思，然后一脸迷茫的摇头，“从未听说过。”
她的表情不似作伪，应当是真的从未听说过。
云意失望的“哦”一声：“把衣服给我吧，我自己穿。”
“是，仙人。”白涟把衣裙放在一旁的梳妆台上，恭敬的弯腰离去。
停云轩外。
白池好不容易等白涟出来了，忙好奇的问：“白涟白涟，那女仙性情如何，长的可貌美？”
“能让仙座看上的仙人自然是不差的。”白涟横他一眼，一个一个的回答问题，“我方才试探了下，这仙人虽也有自己的喜好，但并不坏，不会刁难于我，至于相貌嘛……”
她拉了一个长音，得意洋洋的离去：“以后你不就知道了？”
“好你个白涟，竟然还要跟我卖关子！”白池在后面追赶，“快告诉我！不然我便把你私自试探未来主母的事情告知仙座。”
“有本事你就说。”白涟打他，“你信不信在仙座知道这事儿之前本姑娘先打死你。”
白池故作夸张的大喊：“哎呦哎呦姑奶奶你轻点，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你快停手，别让未来主母看了笑话啊白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