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言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大雨,皱眉道:“楚姑娘到底怎么了?”
她便将脸埋进被子里去,难为情的哼唧一声,扭扭捏捏的说:“那个、那个我来葵水了!”
“葵水?”柳不言觉得这个词有些耳熟,但具体在哪儿听说过却不清楚了,“是很严重的病?”
“不、不是,就是……就是一种女子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东西,我自己能解决的。”云意脸已经红成了大虾,整个人缩在被窝里不肯露面。
真的是好生尴尬啊!
柳不言想起石床上的一摊血,还是放心不下她,关心的问道:“楚姑娘,需不需要我给你请个郎中?”
“别别别,不需要的。”云意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柳不言你去给我寻几块布来我自己包扎一下就好了。”
天知道她说这句话时心中羞耻的不得了,脸上已经爆红,耳朵尖都快红的滴出血来了。
柳不言却不疑有他,以为是云意伤到了什么男子不该看到的部位,从外面找了好几条新做的绷带递给云意:“楚姑娘,这些够用吗?”
“够够够,太够了,那个……柳不言你能暂时出去一下吗,我、我要包扎伤口了。”
“好的,那楚姑娘自己小心,若实在是有包扎不到的地方,我去为你寻个侍女来帮忙。”柳不言合上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僵硬了脸上的表情。
他终于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听说过“葵水”这个词了,是在聆雨那儿!
那时候他和聆雨都是被人肆意欺负的小屁孩,有天柳不言挨了一顿打才从别人手里抢到了一块脏兮兮的馒头,他兴奋的冲进聆雨栖身的破庙时,看到她面无人色的躺在地上,裤子上全是血。
“聆雨,聆雨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柳不言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把聆雨抱在怀中,“聆雨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面容还算干净的小女孩缓慢睁开双眼,有气无力的冲柳不言说:“不言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觉得肚子好疼,还流血了……”
“聆雨你别说傻话,才没有的事情呢!”柳不言吓得浑身直打哆嗦,紧紧抱住自己相依为命的人儿,脸色煞白煞白。
这时候破庙里进来一个躲避烈日的人,他身穿一身华贵的白袍,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叹息道:“什么鬼日子,热死本神医了。”
柳不言闻言双眼一亮,狠狠扑在青年脚下:“神医求您救救我妹妹聆雨,她就快要死了!”
自称“神医”的白袍青年看到他身后虚弱的小女孩,挑挑眉,蹲下身随意在聆雨手腕上搭了搭脉,然后神色怪异的说道:“来个葵水而已,至于你这样大惊小怪?”
“葵水?那是什么?”
“我且问你,你妹妹今年多大了?”白袍青年不耐烦的扇扇风,胡乱猜测道,“应该有十二三岁了吧,这个年纪的小丫头来葵水正常的很,怎么你们俩却好似快要大祸临头一般?”
“我妹妹今年十二了。”柳不言害怕的缩缩肩,迟疑的问,“这病是没得救吗神医?”
“我呸,你还真是傻啊,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要我怎么解释给你听……罢了罢了,正好我朋友最近要找两个孩子当书童,我把你俩带去,让他教导你俩这些事情好了。”
“神医的意思?”柳不言瞬间双眼明亮起来,充满希翼的看他,“我和聆雨以后有地方住了?还能当书童,去读书?”
在以前这可是他和聆雨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怎么,你不愿意?”柳不言听他这么问,快速的摇头,“不不不,我愿意,我和聆雨会好好做书童的。”
白袍男子嘴角露出一个挺浅的笑容,从腰间掏出一绣工精致的锦囊,里面鼓鼓囊囊的放着不少银子,“在此之前你先去给自己和你妹妹买身衣服,随后沐浴更衣随我离开这里。”
柳不言目光迟疑:“可我妹妹她现在这个样子……”
男子头痛的扶额:“这样吧,你去街上随意寻一个大娘,递给她一块碎银子,她会很乐意帮助你妹妹‘治病’的。”
柳不言便耿直的相信了,抱起聆雨往外就跑,身后,白袍男子挺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如果给好友沈岳知道自己又捡了孩子扔给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打死自己啊……
算了,反正人他已经捡了,若是沈岳不接收他就送去另一个好友那里去。
嗯……就送给一辈子膝下无子的无忧老头吧,那老头有钱又有身手,想必能好好教导这两个小屁孩,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在大街上。
柳不言再回来时,已经和聆雨一样焕然一新,脸上洗干净的竟然长的无比周正好看,他羞涩的拉住聆雨的手,对男子说:“神医,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上路吗?”
“不急,等太阳小了再说。”那人说完便举止优雅的坐在地上,坐直身子打瞌睡去了。
……
从回忆中走出来,柳不言尴尬的摸摸鼻子,后来神医把他和聆雨带到了无忧谷去投靠了一个叫“无忧”的老人,他是那时候才知道葵水是什么东西的,不过由于当时太小,没过多久便忘记了。
如今……他竟然碰到了楚云衣这样令人尴尬的一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怪不得她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也不肯说明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不废话么,她敢解释给自己听才奇怪……
柳不言压下心底的无所适从,敲敲门语气关心道:“楚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没事儿,就是那山洞里太阴冷,我一时不注意着了凉。”云意换好那啥,小心翼翼的问,“柳教主我想请问一下,你家侍女有什么不穿的衣服可以借我穿一下吗?”
柳不言点头:“有的,我马上去给楚姑娘寻一件。”语毕脚步急促凌乱的离开门口,去和后宫之一的美人儿借了身衣服,隔着门打开一条缝隙,将衣服塞了进去。
云意也顾不得害羞了,她将衣服三下五除二的换好,乖乖躺在床上静心养神,讲真,来葵水时肚子真的会好痛啊,这一次她可能是受了凉的原由,比在五方山那回来的还要疼痛猛烈。
柳不言时刻谨记自己温柔体贴的人设,下令让侍女端进去一碗姜汤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给云意喝,她忍着痛和姜片刺鼻的味道,把两碗汤喝了,才觉得肚子里暖暖的舒服了些。
咸鱼般躺在床上,云意一会儿揉肚子一会儿哀嚎,让守在门外的柳不言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脚步虚浮的去了大殿处理事务。
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这样紧张楚云衣,大概是因为,她和聆雨实在是太像了吧。
坐在大殿之上,座下是二十来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得力干将,他不免觉得有些煞风景,抬手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便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如同惊雷般在殿中炸响:“教主这是怎么了?为何愁眉苦脸的样子?”
柳不言被他的声音冷不丁吓了一跳,只觉得脑仁更加的疼,他没甚心情的处理完事务,踱步到了云意住下的屋子。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第一个还没被他攻略就住进听风教的女子,柳不言想到这儿,心中未免有些警惕了,他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些反常,昨夜下着那样大的雨,他竟然为了认识刚一天的女人跑出去淋的透心凉,就像是恋爱中的毛头小子一样!
不行,他一定要杜绝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折身后退,柳不言毫无征兆的走进了他的后宫之中,那里有二十来个妙龄女子在等待他的“临幸”,哪怕被关在一个走不出去的地方,她们也乐意的很。
柳不言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昨天借给他衣物的女子,这个女子名叫月绘,是个极美极冷艳的人儿……自然,遇到他后就变了样子。
他喜欢看别人对他神魂倾倒时的神情,那会让他觉得无比痛快无比爽利!
推门而入时,月绘正无精打采的趴在圆桌上借酒消愁,柳不言闻到满屋子都是浓重的酒味,不适的皱了皱眉。他不喜欢看女子喝酒,尤其是像月绘这种美人儿拿酒来糟蹋自己的身子,他更是不希望看到。
“别喝了。”男子强硬的把她手中酒杯夺去,皱眉训斥道,“你这是在搞什么?难道这些天你就是靠喝酒度日的?”
月绘眼前模糊一片,朱红的唇瓣轻启,眼中带着朦胧的雾气:“是你?”她着迷的用手去触摸柳不言的眉眼,痴痴笑道,“果然又是梦境吧,真好……不言,在梦里你只是我一个人的,真好。”
那声音中的哭腔让柳不言多少有些愧疚,将她轻柔的揽入怀中安慰道:“月绘,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场景,柳不言现在就站在你面前,想要和你一起入睡。”
月绘闻言失去了理智,把好看的唇送至柳不言脸前,轻声细语道:“你是真正的不言?不是梦境?”
扑面而来的酒气使他不甚好心情的避开美人儿深情的一吻,月绘不理解的歪头看他:“你不是在找我了吗,为何拒绝我?”
“我不喜欢满身酒气的女子。”
柳不言快速丢下一句话,脚步匆忙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