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好办事,安哲一句话‘还是新的好用’,成功地让白天放弃了在附近买二手的念头,开始去大乐器行看货。
崭新的乐器设备一箱箱地搬出来,安哲检查的同时,也在自己的小本子上飞快地从两千块定金里飞快地扣除计时薪酬。
白天看得心惊肉跳,终于,这天等安哲在她家客厅里把各种设备的电线连好,继续掏出小本子记账的时候,她忍不住开了口:“要不今天这笔劳务费你就别划了,买设备已经把我爸留给我的那点小遗产掏空了,我预支给你的两千块也让你一笔接一笔的划下去不少,就算你是饭馆也该赠我瓶饮料了吧?”
她没说出口的一句话:你也太拿我当冤大头了吧?
安哲下笔刷刷,头都不抬地拒绝:“不打折是我的原则,有了第一次,很容易会有第二次。”
无奈的白天只能看着窗外叹气。
安哲认真地记完账才开口:“不过说到饮料我还真渴了,给我买瓶可乐去好吗?算在我劳务里。”
白天看看窗外的大太阳,并不愿意动弹:“你自己怎么不去?”
“那你会调麦克吗?”
这句话成功地堵住了白天。
他们在隔壁叮叮当当,关上门反锁还拿椅子顶着门的彭莱多少有些察觉,但是她这几天习惯性地又开始喝酒,听到点小动静也只是把被子蒙到头上继续睡。
可是等安哲开始调试麦克,对着话筒不停地喂喂喂,终于吵得彭莱睡不下去,她烦躁地翻身,床头柜上堆积的空酒瓶滚落一地发出响声。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
皱着眉头,捂着脑袋,彭莱打开门,看到客厅中间陌生男人的背影,突然愣住了。
安哲回身要拧调音台的旋钮,一抬眼看到一个披头散发黑眼圈的女人,也吓了一跳,忘记自己手里举着话筒,惊呼的声音透过音响被无限放大,在市内刺耳地回荡着。
彭莱捂着耳朵怒吼:“关了那玩意儿!”
安哲手忙脚乱关闭麦克,彭莱不客气地问:“你谁呀?这屋怎么成这样了?”
遥远的回忆尖锐地刺痛她的脑神经,仿佛一觉醒来又回到了十几年前,这里还是白泽奇的工作室,也是布满了各种设备,她那时候还年轻,站在同样的位置,挎着吉他扬起一张自信的笑脸。
彭莱拒绝去回想往日风光,恼火地指着满地的设备:“谁让你们搬来这些玩意儿的?”
安哲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脸:“我叫安哲,白天乐队的吉他手,你是谁?我看你有点面熟。”
彭莱抱着膀子冷笑:“少见了个女的就套近乎,我看你可不面熟。”
这么多年,还真没有人这么说过安哲,他也不高兴了:“谁跟你套近乎,我就问你是谁。”
彭莱上下打量着他,越看越不顺眼:“就你这样儿的还吉他手呢?瞪大你那俩灯泡儿仔细看看我,彭莱,狂花乐队,这都认不出来你还玩儿个勺子摇滚啊?”
安哲气笑了:“谁规定的玩摇滚就偏得认识你啊?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大姐?”
白天开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彭莱上前一步指着安哲的鼻子:“你他么……”
她立刻冲过去,如临大敌地挡在安哲面前,彭莱看她这样子,火气更大:“这套房里的每个空间都有我一半所有权,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就给这儿祸害成这样!”
安哲不干了:“什么叫祸害!我辛辛苦苦才装好的,白天,这人是你谁呀?你可没说这房子还住着外人呢。”
“我和她爸一起生了她,你说我是她谁?”彭莱嗤笑出声。
安哲大吃一惊:“你是白天她妈?”
白天把可乐递给他,断然否认:“甭听她的,我妈早死了,当年让火车压成了八瓣。她就是我爸一远房亲戚, 来北京治精神病,在这儿借住几天。”
咬牙切齿地指着她,彭莱狠狠地说:“就冲你这句话,你这排练室弄起来我也不会让你用消停,趁早让这小子滚蛋!”
安哲挺身而出把白天拉到一边:“我还真不信这个邪,白天你甭怕她,有我呢。”
“哟,这么护着她,你不会是他男朋友吧?”彭莱嫌弃地看着他。
白天哪能吃这套,立马主动挽住安哲的胳膊反击回去:“是啊,怎么着?”
彭莱重重地点头:“白天,你也就这点儿随我,找了一个跟你爸当年一样差劲的男人。”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想再理这一摊子烂事,谁料白天不甘示弱,对着她的背影故意讽刺:“可惜就连我爸那么差劲的人都不要你了,你说气不气人?”
彭莱站住了。
僵了几秒钟,她面容平静地回身,走到调音台旁边,把麦克风拿在手里掂了掂。
白天紧张地叫了起来:“不许你碰我设备!”
彭莱一手拿着麦克,一手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调音台的音量推到头,中气十足地飙了个高音。
白天和安哲同时去捂耳朵,功放机噗嗤一声冒了黑烟。
再度出现在派出所调解室的两人,让负责的民警同志都开始头疼:“怎么又是你们娘儿俩啊?”
白天硬邦邦地说:“我们可不是娘儿俩。”
“行了小姑娘,你说这种气话有什么意义?只要她生下过你,她就是你妈。”
彭莱吊儿郎当地坐在白天对面,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白天厌恶地把脸偏过去不看她:“就算她生了我,那她毁坏我的私人财物就不用赔偿吗?”
民警同志试图缓解矛盾:“你当然可以索赔,但是这种家庭内部的小矛盾,你们自己协商解决不行吗?非要闹到派出所来,把小事闹大有什么好处?”
白天坐直身体,理直气壮地控诉:“正因为解决不了,我们才要来的呀,她死活不肯赔我设备,警察同志要不你立案吧!”
民警同志还没开口,懒洋洋瘫坐在椅子上的彭莱腰杆一挺,也来了精神:“警察同志,说到立案,您要是觉着我们这种家庭琐事案子太小的话,我这儿正好还有个刑事案件想跟您汇报。”
“这里面还有刑事案件呐!?”民警同志警惕起来,扯过记录本,“详细说说?”
彭莱一指白天:“我前阵子办了场演出,她在我上台前喝的酒里放安眠药,这得算投毒罪吧?”
白天一听就笑了:“你有证据吗?”
彭莱瞪着她:“你亲口说的不算证据?”
白天从容不迫地反问:“你录音了吗?”
没等彭莱再开口,忍无可忍的民警同志把笔一摔,板起脸来:“胡闹!”
被民警同志批评教育了一番,彭莱和白天还是被赶回家‘内部解决’去了,两人走出派出所的样子都十分相似,肩并肩一脸倔强地前行,谁也不肯落后一步。
白天目视前方,冷冷地说:“抓紧赚钱赔我功放吧,要不然就等着我到法院起诉。”
彭莱冷笑着刺激她:“起诉吧,接到传票当天我就去法院告你投毒,你前脚进监狱,我后脚就想辙把房卖了。”
她的步子迈得很大,眼看就要走到前头,白天紧走几步赶上来,故意用肩膀狠狠地撞过去,彭莱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出了人行道,差点被飞驰而过的摩托车撞到。
彭莱不顾摩托车手‘找死啊’的谩骂,也不躲避往来的车流,就这么直直地站在车道上看着白天,一脸阴沉。
指了指路灯杆上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白天挑衅地看着彭莱:“去法院之前你把刚才这段儿监控调取了吧,我怕你告我投毒证据不足,还是告我蓄意谋杀胜算大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