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池边的中央航校篮球场上，已经热身完成的美国教官队也已经来了。
首席教官朱爱德并没有参与这场有点孩子气的“决斗”。
但总顾问裘韦德亲自下场了。
他在全世界以“航空战术与训练专家”著称，同时他也是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的狂热粉丝，信仰威权主义。
在日常教学中，他甚至认为学员敢回嘴都是顶撞老师，都必须要给予教训。
不仅仅是针对中国学生，以前他在美国的美军航空战术学校时就是以严厉著称的。
所以，在他看来，一群才入学一年的臭小子们居然想跟教官们争夺游泳池的使用权，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今天来争夺游泳池的使用权，明天是不是就要争夺教官宿舍的使用权？
是不是以后还要再挑战美国教官在飞行培养上的一票否决权？
这是裘韦德上校所完全不能容忍的。
人高马大的裘韦德上校不仅来了，而且担任的是大前锋的10号球衣。
其他几人包括担任中锋的机械技术教官罗伯克。
担任小前锋的战术教官史怀若。
还有飞行教官罗立德担任后卫。
甚至连航空军医亚当博士都来了。
亚当博士在球队里担任队医，兼控球后卫。
倒不是说亚当博士对陈怀民他们这些第五期的学员们有什么意见，完全因为他是跳水运动的终极爱好者。
如果泳池里的人太多，他就不能用中央游泳池的跳台去开心地跳水了。
还有一名美国机械师作为替补。
裘韦德的意思很明显，跟这些东方小孩子打篮球，压根用不到替补。
他甚至都不需要替补上场。
第五期学员队这边，李桂丹正在“排兵布阵”，陈怀民刚想开口，李桂丹就抬起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
“首发人员，巴清正、吴鼎臣、关中杰、毛应奎，还有王志凯。”
别说陈怀民了，5号后卫王志凯自己都懵了。
他也听说了，昨天比赛结束之后李桂丹带陈怀民他们宿舍加练的事情。
他本来以为自己上次训练半途而废，这次应该是当替补坐冷板凳了。
居然还让自己首发。
直到他眼睛瞄到了陈怀民两条腿的脚踝上都敷着的冰袋。
“陈怀民昨天晚上特训受伤了，所以……大家先补上吧！”
陈怀民一脸懵，昨天晚上大家练了那么久的“秘密战术”，为啥不让他首发？
陈怀民似乎正想解释什么，冷不丁被陈锡纯拉了一把，拼命给他使眼色。
李桂丹见陈怀民欲言又止，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你懂什么？”
“秘密武器不都得放在最后啊？”
……
上午10时整，双方在球场站定。
作为航校校长的毛邦初也来到了现场，亲自为这次师生们的篮球“决斗”开球。
一声哨响，篮球飞向空中。
巴清正与罗伯克几乎同时高高跃向空中！
“砰！”
人高马大，一米九的罗伯克果然占据了上风，重重将球向下扣出。
裘韦德眼疾手快，穿插上前，篮球反弹一下稳稳落在他的手中。
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口，裘韦德无人防守，轻松跃起投篮。
篮球应声入网。
开场不到十秒，2比0领先！
对面看台上的洋教官与家属们纷纷吹着口哨欢呼了起来。
裘韦德看向目瞪口呆的巴清正，竖起大拇指，然后拇指向下，做了一个“弱”的手势。
看台上的洋人们更加激动，纷纷有节奏地高喊了起来。
“韦德、韦德、韦德！”
“韦德，干爆这些东方小子！”
“再进一个，韦德！”
巴清正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吴鼎臣则捡起地上的球，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清正，别生气，打回来就是了！”
“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但很快，吴鼎臣就被打脸了。
吴鼎臣传球给王志凯，王志凯原本准备带球过中场，结果直接被裘韦德给断了。
之后裘韦德突破防线，顶开上来防守的毛应奎，轻松上篮得分。
焦急的中国队员迅速发起了反击。
但球刚过了中场，很快就被抢断，然后又要面对美国教官们犀利的反攻。
连续被进了十几球，第五期的学生队们居然连禁区都没能进得去。
唯一的反攻还是巴清正在禁区外远远一记跳投。
篮球在篮筐上跳动了几下，撞上篮板掉了下来，被中锋罗伯克高高跃起，稳稳抱住。
整个第一节比赛，十分钟的时间，中国学员们一分未得！
收获了一侧看台的嘲笑，与另外一侧看台满满的讽刺。
“果然，篮球还是美国人玩得溜啊！”
“疯了，找美国人比篮球，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第一节暂停的时候，陈怀民主动找到了李桂丹请战。
“李教官，让我上场吧！”
李桂丹看了陈怀民一眼：“不行，你伤还没好！”
陈怀民都快红温了……
今天热身的时候，李桂丹神秘兮兮地让自己贴个冰敷在两个脚踝上，也没说什么作用……
张口就来，说自己训练受伤了。
什么鬼？
“我根本没……”
李桂丹再不管旁边的陈怀民，继续开始布置第二节的战术了。
“全场跑动，继续消耗洋人的体力。”
李桂丹认真地说道：“别以为他们都是永动机，他们也是人。”
“跟你们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两个耳朵的人。”
后来，好多次这些飞行学员在面对强敌时，脑海里都会闪过李桂丹教官的这句话。
大家都是人，你害怕，他也在害怕！
“狭路相逢勇者胜，干就完了！”
李桂丹拍了拍有些气馁的众人：“他们最多技术比你们好一点，体力都差不多。你们比他们年轻，谁体力好还说不定呢！”
第二节开始，洋教官们似乎是发现，传闻中加练了一晚上的三个东方小子，有一个确实没上场，似乎是脚受伤了。
裘韦德跟另外几个洋人商量之后，确定了这个结论。
之后，洋教官们不再保存体力，彻底放飞了自我。
花式运球耍宝，花式过人，甚至玩起了空中接力的大灌篮，引得两边的观众席疯狂尖叫。
尤其是洋教官当中的女眷，更是连飞吻都飞到篮球场上来了。
第五期的学员队员们好像完全变成了教官们秀球技的背景板。
但整个第二节，他们只砍下了十五分，还被巴清正他们抓住机会，拿了六分。
两次进球，两次罚球。
巴清正在防守的时候，手指都被打肿了。
但洋教官们的体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迅速下降。
在第二节的末尾，体力最差的校医亚当博士已经双手撑着膝盖，挥汗如雨，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就在这时……
陈怀民上场了。
李桂丹示意裁判，换人！
看到陈怀民来换下自己，5号后卫王志凯满脸愧疚，他像是好不容易熬到谢幕的笨拙演员。
陈怀民的上台，就像是把他从目光构筑的绞刑架上解救下来一样。
他走到陈怀民身边低声说：“陈怀民，多谢你了！”
随后，陈怀民在众目睽睽之下，撕掉了两边脚踝上的冰敷贴，露出光洁没有一丝伤痕的脚脖子。
他系好篮球鞋，跑上了篮球场。
裘韦德与其他几名洋教官面面相觑。
裘韦德“中国国骂”都用上了。
“他妈的，这个小子是装的！”
陈怀民朝裘韦德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韦德老师，你不是西点军校毕业的啊？”
“我以为你们都会看《孙子兵法》呢！”
“有句话叫‘兵不厌诈’！”